他知道被遺忘者有多強,要知道這些殺戮秘域都還沒裝載永恒奇觀,就能将被遺忘者一批一批屠宰,換做是他也絕讨不得好。不過亞修也有些疑惑,既然殺戮秘域的強度遠超正常秘域,爲什麽六翼天使沒有裝配殺戮秘域?
其實世界秘域多多少少都存在「自然殺傷」,像劍雨池這種能威脅半神的秘域就不說了,屍山血海、風花雪月、許願池這些看似正常的秘域也屬于生命禁區:屍山血海的空氣充滿病毒細菌,風花雪月的氣流光線都能傷人,許願池的池水曾被用來考驗傳奇術師心境……它們往往是某個術法派系發展到一定水平所誕生的‘聖地’,它們的存在意義就是将術法推演到極緻。而過于純粹的東西,往往都是有毒的。
即便是最無害的空中花園,也會因爲過分美麗令探索者不願離去,爲了欣賞美麗而硬生生餓死在花園裏。
索妮娅以前查圖書館調查的上古秘聞裏,經常會出現「魔獸森林存在一個兇地秘境,絕大多數人進去都死了,但極少數人進去卻能獲得珍稀術靈/隐秘傳承」之類的小故事,她一般都當做是學習間隙裏的放松一刻。
雖然故事可能是假的,但流傳下來的内核卻很可能是對過去的反映:對凡人來說,自然生成的世界秘域,就是極其兇險又充滿機遇的神秘地帶。
但就算是最兇狠的劍雨池,它的「自然殺傷」也遠不如亞修現在看見的拂曉晨星。明明純天然被人工制造吊着打,爲什麽神主們好像還在堅持純天然?
“代價是這些秘域無法收入術法神殿,也無法收入任何天國。”
死狂輕笑道:“它們隻能放置在大世界裏,沒有人能獨占它們……好笑吧,自然誕生的世界秘域會成爲術師最珍貴的私藏品,但術師親手創造的世界秘域反而能獲得自由,誰也當不了它們的主人。”
“每一位對世界秘域有所研究的神主,都知道怎麽快速制造秘域,隻是代價與收益完全不成正比。以拂曉晨星爲例,先以一座光暗奇觀作爲主體,再命令大量神靈以燃燒生命作爲代價,将法則之力硬生生塞進光暗奇觀裏。”
死狂說道:
“雖然一定會造成大量浪費,但隻要獻祭的神靈數量夠多,光暗奇觀就能迅速膨脹成世界秘域。”
“但這些急速催化的秘域……用邪惡這個詞描述未免有點太幼稚,但它們就像是肮髒土地誕生的妖豔之蓮,看似絕美實際上不可摘取。它們沒有任何産出,或者說它們将所有産出都用來強化秘域殺傷,而且還是無法停止無限擴散。如果誰敢将它們塞進術法神殿,就等着自己由内到外都被攪得一團糟吧。”
“事實上它們在現實裏也在不停毀滅環境,隻是現實足夠強大,能夠承受它們的傷害,至于術師們的神殿天國嘛……如果說現實是能夠抗衡地震的混凝土建築,那神主天國連茅草屋都算不上。”
代價如此高昂,收益卻是一座吃不下用不了的世界秘域,怪不得神主堅持純天然。
“但用在現在這個情況卻恰到好處。”亞修說道。
“沒錯,快速制造的殺戮秘域是抵禦被遺忘者的最強防線。”死狂說道:“如果地獄半神沒有這五座殺戮秘域,他們早就被數十萬被遺忘者殺得全面崩潰……但也隻能拖延到現在了。”
“這不是局勢大好,優勢在他們嗎?”亞修有些疑惑:“爲什麽會撐不住?”
“你以爲世界秘域還真就無限能源?”
聽到死狂這句反問,亞修一怔,旋即意識到什麽盯着畫面裏的拂曉晨星:“你是說……”
“神主将秘域奇觀稱之爲永恒奇觀,是因爲從來沒有術師能耗盡秘域資源,所以借助秘域資源運轉的奇觀自然就是永恒奇觀。”死狂說道:“一個術師不行,十個不行,一百個不行,但一千個,一萬個,數十萬個術師呢?而且這數十萬個術師,還能借助吞噬世界之蛇近乎無限的能源,持續一整個月的狂轟濫炸呢?”
“隻要基數龐大到一定程度,所謂永恒也能觸手可及。”
死狂聲音淡漠,就像是見過太多死人的醫生在注視瀕死者最後的心跳:
“當六重地獄被吞入蛇腹,就注定一切都是徒勞。所有永恒都會化爲煙花,所有強大都會成爲過去,因爲烏洛波洛斯……是所有術師的終末。”
仿佛是爲了證明死狂的正确性,這時候五座秘域包圍的地獄要塞忽然四面八方鑽出了數十隊半神,視死如歸地沖入敵陣。
先不提他們有什麽任務,但光是他們主動離開要塞闖入絕境的舉動,就足以說明要塞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以至于半神們都不得不冒死尋找一線生機!
畫面就像一群蒼蠅聞到了爛肉,被遺忘者如饑似渴地追殺這數十隊半神,亞修遠遠都能看見密密麻麻的‘蠅群’騷動起來,仿佛在進行一場盛宴。
他看見獸人半神轉身攔截被遺忘者,禦火行雷極盡狂暴,硬生生爲隊友拖延了五秒逃亡時間,在雷霆烈焰中狂笑着融化;
他看見精靈半神如同死亡之花在被遺忘者中綻放,在敵陣中表演死亡之舞,每一秒射出百千發飛刀,每把飛刀都能貫穿一切防禦并且不斷彈射,既有神威之兇,又有神獄之妙。精靈每閃爍到一個地方舞動,就會創造出半徑百米的死亡禁區,他閃爍了六次将龐大的蠅群殺出六處空白,直至源力耗盡,以最美的姿态凋零在最血腥的戰場;
他看見人類半神手持雙刀跟被遺忘者近身搏殺,即便每一秒都面臨來自四面八方的無數攻擊,人類刀手也是雲淡風輕,行雲流水殺穿敵陣,如同疾風避開一切危機,技藝精妙得令亞修都不禁拍案叫絕。直到數十位被遺忘者硬生生堵住了他,他這陣風才停下來,再也沒有吹起。
他甚至還看見一位抱着法杖的拉拉肥在治療同伴,但揉了揉眼睛又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