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索妮亞伸手捏住笛雅的臉頰,壓着聲音說道:“要是你能像銀燈這樣有些羞愧之心,我都不會這麽欺負你。”
“别急着批評我。”魔女鼻子動了動,仿佛聞到什麽:“你感受不到這股跟剛才一模一樣的氣息嗎?”
索妮亞聞了聞,有些茫然:“什麽氣息?”
“渣女的氣息。”
*
“坦白?”亞修也愣住了,“坦白……什麽?”
“當然是我們今晚的所作所爲。”薇瑟說道:“仔細想想,以你的性格,明天在大家面前肯定會暴露。你今晚還滿腹糾結心煩意亂,明天起床就變得容光煥發心滿意足,誰都看得出你肯定跟人偷情了。”
“劍姬那麽聰明,你看我的時候眼神稍有不對,她都必然發現你幽會的對象就是我。與其坐等被她發現,讓她委屈讓她氣悶,還不如我們主動坦白認錯。”
“我不在乎劍姬的感受,”薇瑟說道:“但我想減輕你的内疚。”
戴着眼鏡的可愛神靈盯着亞修,輕聲說道:“到時候你全賴在我身上就行了,反正确實是我魅惑你,我會讓劍姬相信全是我的責任,一切都是我的錯,不會讓她對你生氣的。”
亞修堅定搖頭:“不可能!我怎麽會賴你?如果認錯也應該是我認!”
“但我魅惑了你,你又不願意和我——”
“我願意。”
薇瑟眨眨眼睛,眉眼彎彎看着亞修,亞修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低聲說道:“就算你魅惑了我,但……”
他深吸一口氣,坦白自己的真實感受:“和銀燈你互相懲罰的時候,我很快樂,甚至變得更喜歡你。所以如果有罪,那也是我們共同的罪孽。”
“這麽巧啊,”薇瑟湊到他耳邊,熱烈回應他的坦白:“我也很快樂,也變得更喜歡你了。你讓神靈都堕落了,我親愛的術師。”
“那我們就一起坦白吧,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亞修深吸一口氣:“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從魔女進帳篷開始,他就已經做好赴死的覺悟。雖然不知道衣櫃爲什麽還這麽安靜,但他已經将每一秒都當做最後一秒,然後也不再怕死。
“不僅僅是要準備好應對劍姬的憤怒,”薇瑟說道:“還要做好我們從此不得不保持距離的覺悟。”
“啊?”
“你難道認爲跟劍姬坦白後,我們還能照常交往嗎?”薇瑟說道:“那就不是坦白,而是赤裸裸的挑釁啊,劍姬會認爲這是你的試探,她會恨死你的。”
“哪怕隻是爲了安撫她,你都必須承諾我們會斷開所有日常來往,除了正事以外,我們不能有任何私下接觸,更不可能像今晚這樣……親密。我現在鑽漏洞跟你幽會充其量隻是「犯錯」,但跟劍姬坦白承諾後,我們還敢重蹈覆轍,那就是無法饒恕的「背叛」了。”
亞修聽得連連點頭,确實,大家鑽漏洞作弊是一回事,坦白作弊寫了悔過書後還敢作弊又是另一回事,初犯與重犯的量刑是不一樣的。
不過他有一個小小的困惑:“等等,這麽說,你就算能屏蔽福音神靈的監控其實也沒意義啊,隻要你今晚找過來,我們就必然要跟劍姬坦白的啊。你明知道這一點,爲什麽還要——”
“我不知道哦。”薇瑟搖頭,親了一下亞修的臉頰,眼裏銀光漣漣:“我這幾天滿腦子都是在想怎麽破解福音神靈怎麽跟你親親,根本沒心情考慮後果了。我是很聰明,但也會因爲你變得笨笨的,心甘情願做傻事。”
亞修輕咬下唇,低聲道:“你别魅惑我了……而且到現在還不松開……”
“我沒有魅惑你,”薇瑟右手仍然沒有松開,繼續彈奏亞修敏感的心弦,絲絲妩媚流淌眉梢:“不要什麽都怪我,有時候……是你自己的原因哦。”
“不過,這是我們最後能擁有的時光了。”她說道:“在你搞定劍姬之前,我們恐怕都要保持距離,也就是說這個期限……可能是永遠。”
亞修張張嘴巴,卻發現自己很難反駁銀燈這個判斷。
“所以,”薇瑟眼汪汪地看着亞修:“今晚是我們的最後一晚,亞修。”
“這是我們能擁有的最後一晚。”她的聲音有種惹人憐愛的魔力:“今晚之後,你就再也不能擁有我了。”
“亞修,你明白嗎?”
亞修的心髒如同戰鼓擂動怦然作響,呼吸變得淺快,氣息變得炙熱,但他的理性卻奇迹般重歸高地。他意識到銀燈想要什麽,那是他必須堅守的東西,但他發現自己已經守不住了。
如果說魔女是用陰謀詭計挖地道等方式偷城,那銀燈就是用攻心計一點點瓦解守軍的意志……對魔女亞修還能辯解自己是戰敗,但對銀燈他是隻能獻城投降!
“既然我們都打算跟劍姬坦白過錯,今晚又是我們的最後一晚……”薇瑟明明是在建議,但氣勢卻像是将拉拉**到角落的廚師,熾烈的眼神仿佛要将亞修點燃:“那我們把想做的事都做了吧?”
“但——”
“我知道你跟劍姬的約定,但隻要我們不說,她又怎麽會知道呢?”薇瑟輕聲說道:“坦白是你對劍姬的尊重,而保密……是對我的憐憫。”
“而且,稍微多點經驗,對你和劍姬的新婚之夜也有好處吧?就算那時候我隻能遠遠看着你們擁抱幸福,但我也希望你能擁有一個完美的夜晚。”
薇瑟幾乎每一句話都能戳中亞修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亞修最受不了這種若無其事的自哀自憐。他一句掙紮的話都說不出來,隻能一臉複雜地看着銀燈。
然而薇瑟并不滿足這種勝利,她追求的是全殲。隻見戴着眼鏡的神靈挺起身子坐在術師身上,既讓亞修完全看清楚自己的輪廓,又稍微跟他拉開距離:“就算是最後一晚,你也還是覺得不可以嗎?是因爲……我不配嗎?”
當薇瑟被亞修緊緊抱住,她就知道自己赢了。
如果說前面薇瑟覺得亞修是她的「救贖刑具」多少還有點真情實感,那從她聊起劍姬開始,後面全都是騙亞修淪陷的話術。
如果想刷最關鍵的成就,就必須讓亞修越過劍姬這道底線。薇瑟選擇了一個迂回的方式——先用坦白抵消亞修對劍姬的負罪感,再用最後一晚勾起亞修對自己的負罪感!
但先不提他們會不會找劍姬坦白,就算真的坦白,薇瑟也有把握一周騙亞修十次,什麽最後一晚,不存在的。亞修這麽好騙,并非因爲他受欲望支配,恰好是因爲他能抵抗欲望。如果他隻是接受欲望操控的動物,那他反而很難引誘——因爲求生欲才是最大的欲望。
無論是誰,面對劍姬的血月碎湖都會變得心如止水。
但亞修能抵抗住欲望,包括求生欲,否則他也不會經常拼出性命冒險了。他本質上是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隻要能營造出「死而無憾」的氛圍,就能輕而易舉令他淪陷……重點不是「死」,而是「無憾」。
其實薇瑟今晚隻是打算跟他親熱一下就算了,初始計劃并不想抵達最後一步,畢竟跟劍姬撕破臉風險太大,站在劍姬的對立面勝率又太低……相比起跟劍姬決戰,薇瑟更願意韬光養晦,坐觀魔女跟劍姬勾心鬥角。
但亞修改變了一切,今晚淪陷的不僅僅隻有亞修,還包括她。
她有一句話沒有說謊:她預料到自己行爲存在巨大風險,但她已經沒心情考慮後果了,滿腦子隻想着怎麽占有眼前的戀人……她變得笨笨的,心甘情願做傻事。
所以,劍姬……對不起啦。
不要怪我不當人,隻怪今晚的亞修太魅人。而且不知爲何亞修好像特别會取悅人,是經驗嗎?但亞修在衆星囚籠一直都很守規矩,出來後也一直跟我們待在一起,他應該沒有刷經驗的機會……應該是天賦吧?
不過薇瑟心裏有些奇怪——亞修眼神裏除了迷醉的情意,怎麽感覺還有種視死如歸的味道?
薇瑟的肌膚泛起迷人的桃紅色,神靈像蛇一樣在術師的身上挪動,帳篷裏的溫度急劇上升。深吻的時候,薇瑟忽然用力咬破他的嘴唇,亞修一怔,旋即也咬破薇瑟的嘴唇。
鐵鏽、檸檬與甜橙味。
不需要任何言語,這個隻有他們兩個知道的定情秘密,比任何情話更能點燃他們的靈魂。
就在亞修都快要徹底放棄,将自己的生死交給命運的時候,帳篷八個角落的銀光水晶體閃爍了一下。
薇瑟瞬間從迷亂裏清醒過來,警惕地看向帳篷門簾:“有人試圖入侵這裏,銀光領域即将被突破。”
又有人入侵這裏?
亞修一怔,旋即看見薇瑟轉頭看向旁邊的衣櫃。他毫不遲疑死死抱住銀燈,語氣近乎是在哀求:
“你說好要坦白的啊,不需要躲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