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發亮的雙眸像是潛在臉上的兩顆水汪汪的葡萄,細長的峨嵋輕抹 ,更添了幾分少女的嬌媚。
隻是因着總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樣,所以平日裏便給人高冷難以接近。
蕭桀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的功夫之後,低聲緩緩道:“ 擔心你不要我了。”
三三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詫異的眨了下眼睛。
反應過來之後,望着他,認真的說:“不會的。我說過, 子契要跟我在一起的。我說話,從來算數。”
蕭桀笑了一下,彎起了嘴角。
小家夥總是在不經意間就會說出讓他心神蕩漾的話……
若是再繼續如此……
他也不知,自己還能不能忍得住。
他自認并不是一個會去斤斤計較的人。
但楚沉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因爲他知道,他們以後還會再次見到他。
三三的記憶是缺失的,三三用自己的心救了他的命。
他們之間有剪不斷的羁絆,而這個羁絆,曾經還在自己身體中。
所以他并不能肯定記憶找回來之後,會有什麽變故。
他自然是相信三三的,也相信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他也知道,她對楚沉,并沒有楚沉所說的那種感情。
三三也不在意過去之事。
可是他卻不由自主。
他從前從來不會這樣。
隻有現在,在面對三三的時候,他才會如此患得患失的再次确認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蕭桀突然爲自己感到有些不恥。
罷了,此次過後,他不該再提此事。
怕是三三要覺得自己小肚雞腸了。
他隻要,守在她身邊便罷。
何須在意其他。
如此想明之後,蕭桀心中也豁朗了開來。
他正要開口說話,卻傳來一陣嗚咽的抽泣聲。
三三和蕭桀二人都看向了姒月。
隻見姒月在不遠處側躺着,身子一抽一抽的,傳來陣陣哭聲。
三三和蕭桀二人相視一眼。
“小月這是,怎麽了?”三三輕聲詢問。
蕭桀搖了搖頭。
旋即想到若是姒月行了,豈不是方才自己和三三的對話全都讓姒月聽到了。
蕭桀神色頓時也有點不自然了。
姒月聽到動靜, 從側睡的姿勢坐了起來,忙擦了擦眼淚,面向他們二人,恭敬低頭。
“主子,我就是有點感動。”姒月抽噎道:“主子不要管奴婢,奴婢繼續睡。”
說完,姒月又轉身,繼續躺了下去。
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但能看到姒月的肩膀依然在抖動。
她這一輩子,都會好好的守護着主子的。
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主子。
她要永遠照顧主子,直到自己壽命殆盡。
姒月心中暗自發誓。
幽都。
“你們的意思是,人,追丢了。”男人遼闊低冷的聲音自大殿上響起。
底下的将軍渾身都在顫抖,“是,王,追丢了。”
帝鈞按着扶手的手猛地收緊,負手上的雕花瞬間被碎成粉末。
跪在大殿中的将軍頓時被這股愠怒之力狠狠擊飛!
随着一聲慘叫,将軍自空中砸下便當場斃命。
帝鈞深吸了一口氣,丢了……
她丢了……
他犀冷的目光緩緩看向自己的胸口。
他的胸口處有一個血洞,乃是被琴音所傷。
他眼前的桌案上,放着一根斷掉的琴弦。
她回來了,她沒死。
而且,她是回來殺他的。
“她忘了我。” 他冷冷出聲。
每一個字,此時都足以誅殺生命。
王後走上前,心有不忿,“王,您怎麽能容許她傷你! 以你的實力,她根本是傷不了你的! ”
她雙手結印, 想要爲他治傷。
“孤,不需要。”
冰冷的幾個字讓王後的動作也滞在了空中。
帝鈞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胸口, 看着手指上那鮮紅色的血液。
他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從自己身上流出的血液了。
差點就忘了,自己的血,到底是什麽模樣。
“王,她已經不記得你了,她回來是來找複仇的,她想殺了你。”王後咬牙沉聲一字一句道。
帝鈞盯着自己手上的血,紫眸凝着寒霜。
“滾。”他冰冷吐出一個字。
王後沒有走,依然站在原地。
“王,您别忘了,您的目的是什麽。是她背叛了你, 當年她就應該死了。”王後冷聲道:“而您如今卻讓她傷了你,您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王後這句話還沒完全落地, 身子便突然被一股龐大的力量吸了過去,喉嚨也被捏在了那隻大掌之中。
她的面孔也陡然變得扭曲,靈魂仿佛在抽離,面露猙獰之色!如鬼如魅! “啊! ”她痛苦出聲,眼中含淚的看着男人,“她當年背叛你,如今又要殺了你,你對她的仁慈,換來的隻會是背叛!你也别忘了,她的玲珑骨是你抽的! 就算你殺了我,
我也要說!王,隻有徹底殺死她!你的路上才會再也沒有絆腳石!”
帝鈞陰郁的眼中仿佛燃燒着紫色的火焰,就連他周遭都散發着一股幽暗黑冷的氣息,似要将這一切都吞噬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他的手緩緩松開。
差點被抽離的靈魂也回到了王後的肉體中。
王後松了一口氣,可眼中卻還是忍下一絲不忿。
“孤做什麽,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若再有下次, 孤便将你打入九幽冥獄。”他冷冷出聲,沒有一絲感情。
王後渾身抽涼,身子也輕顫了一下。
“下去。”他眯了下眸子,單手撐起了腦袋,側靠在榻椅的扶手。
王後在靜默半晌之後,恭敬點頭,“是。”
話畢,便轉身離開了這裏。
在她離開之後,帝鈞才再一次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裏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平靜陰郁。
淩駕于所有人之上君王之氣,通徹卻暴虐。
“冷紅月……”他口中輕輕念了一遍這三個字。
腦海中也浮現出了那一張臉。
那陌生的眼神,隻有殺意。
無愛,無恨,無怒。
這樣的眼神讓他不滿,讓他憤怒。
讓他的心緒也變得不平靜。
她沒有死。
她是來殺他的。
他目光也變得複雜森涼。那被壓制了數萬年來的心情也像是被紮破了一個口子,正在源源不斷的往外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