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的少年站在海灘上,被海風那麽一吹, 就像是要随時刮走一樣。
女子白衣裙裾翻飛,身後垂下的青絲也肆意的飛舞,她緩緩轉身,看向他。
那雙平靜的眼睛裏隻是淡漠和疑惑。
好似根本沒有正常生靈所有的情緒。
在那一刻,姒風竟感覺到了寒冷。
鲛人族從不畏冷。
可他卻感覺到了冷。
她問:“何事?”
姒風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我……我想離開這裏。 我能先跟着你嗎?”
他從未離開過歸墟,離開過東海之濱。
這一次,他想要試試。
想去外面看看。
除此之外,他對這個女子, 也很好奇。
她真的是神嗎? 她……又是個什麽樣的神呢?
種種好奇都在勾引着他。
“跟着我?”女子反問,“你想認我爲主?”
姒風站在原地凝滞了片刻,看着眼前的女子,沒說話。
“我不收寵物。”她說。
姒風眼神變了一下,立刻道:“不是,我隻是想跟着你。我會做飯,你不是喜歡吃魚麽? 以後我都可以給你做吃的。 鲛人族天生會織紗,我還可以給你做衣裳。”
女子站在原地看着他微微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不知道穿了多久的衣裳。
旋即嘴角微微咧開了一絲淺淺笑意,“也好。”
看到她笑,姒風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鬼船順着海面橫渡而來。
“大人去何處?”年輕的女人聲音笑着傳來。
“去到哪兒,便算哪兒。”
“咦?大人身邊這位是…… 鲛人?” 女人好奇打量着姒風。
姒風往前幾步,走到了白芷身後,在她身邊乖巧坐着。
“嗯,剛撿的。”
鬼船揚帆, 乘風破浪。
都說乘坐鬼船不可回頭。
但她卻偏偏倒着坐。
“這些水鬼,長得好生醜陋。 ”她略帶嫌棄。
姒風也看了一眼,可這一眼,卻差點讓他被水鬼抓下去。
幸而身邊的人甩了一袖子,将安水鬼粉碎。
“小鲛人,這鬼船可不能回頭看呐,若不是大人,此時的你,已經葬身這冥川河水之中了。”女子嬌笑道。
姒風驚魂未定, 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看向身邊人的眼中又多了一絲崇拜和傾慕。
孟茯苓瞧了他們二人一眼, 這鲛人……
應當是王族血脈吧? 大人真是撿東西都非同一般。
她挂好一盞油燈,輕輕笑了一下, 才轉身緩緩回了船艙。 姒風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是玉白色海螺,擡眸看向蕭桀, “後來,我便一直跟在大人身邊, 爲大人做飯,爲大人做衣裳。 做的事,就像是現在那個叫姒月的族人一般。
”“起先,我隻是好奇,所以才想要跟着她。 也想離開歸墟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當随着跟着她的時間越久,我便越不想離開她。”他嘴角牽起了笑意,“你知道,是
爲什麽嗎?”
蕭桀平靜的看着他,并未回答他的話。
姒風絲毫沒打算隐瞞,赤裸裸的說了出來,“因爲,我喜歡她。”妖孽的容貌也出現了一絲激動的情緒,他笑了起來,回憶着從前,“大人不知道喜歡是什麽,她也不懂。 她隻知道我跟在她身邊,就有吃的穿的,隻是圖個方便。可是我卻
知道,我對大人的感情,早就已經不一樣了。”
“可是我知道,大人很喜歡我在她身邊。 否則,她怎麽會讓我在她身邊難麽久呢。 ”“隻是……大人那麽美好,那麽強大, 她是萬人敬仰的神,而我隻是跟在她身邊的小鲛人。 我與大人有雲泥之别,我又怎麽配的上大人。”他眸色微斂,笑意也凝了起來。
他自顧自的在說着,絲毫沒有顧慮蕭桀。
而且,他仿佛就是在專門說給他聽。 “不過,現在卻不一樣了。”他看向蕭桀的眼神也出現了一道鋒利, “雖然這三萬年來,我一直在等大人。但我也從未停止過修煉。 爲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夠堂堂正正的
站在大人的身邊。 ”“雖然所有人都說大人隕落了,但我知道,大人不可能會就這麽消失。”他語氣肯定,沉聲道:“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大人的厲害,他們都嫉妒大人。可我怕大人找不到我,所
以,我便一直在歸墟等着大人回來。三萬年來未出過歸墟之鏡。”
蕭桀聽着他的話,目光低斂,眉心也輕攏了一下。
在這個人身上,他感覺到了和那個男人身上極其相似的東西。
是——執念。
而且,他能感覺到,姒風這個時候對自己的強烈殺意和憎惡。“所幸,這三萬年的等待,很值得。因爲她不但回來了,而且……我如今也能和她比肩而戰了。 現在,我是鲛人族族長,修爲也已經達到了半神之境。”他笑了一下, “大
人現在也還隻是個少女, 一切都重新開始了。”
“我知道,大人遲早會回到以前的巅峰,可是現在的我是能和大人一起開始的。”他下巴也微微揚了一下,俊臉上也洋溢着一絲興奮。
旋即看向蕭桀, 口吻陡然變厲,“而你,不過是一個半妖, 修爲低微,你有什麽資格在她身邊?”
“大人身邊的位置根本就不是你的。”他盯着蕭桀,嘴角上揚,勾出的卻是冰冷殺意,一字一句道:“大人的身邊的位置,是我的。”
蕭桀此時被這股殺意逼的身體血液也都仿佛凝固, 可面上卻依然平靜。
但這種平靜卻讓姒風讨厭極了。
蕭桀淡淡道:“若不是因爲姒月,她不會來歸墟。”
這一句話就讓姒風變了臉色,心中也沉了下去。
就好像無論姒風剛剛說了多少,都抵不住這一句話的殺傷力。
“你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路過的人罷了。” 蕭桀說的話,絲毫沒有留有餘地,“ 你想這麽多,也不過是你自己的一廂情願, 而她,可并沒有留你在身邊的打算。”
姒風眼中升起一股怒意,冷冷的盯着蕭桀。
突然之間,蕭桀便占據了話語的主動權。他冷眸看着姒風,“而你想要的,真的隻是想要留在她身邊嗎?你不過是竊喜覺得她如今修爲不若從前,你以爲你能得到從前得不到的東西,你以爲你能,留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