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再也沒離開過那間茅屋。
春去秋來,嚴寒酷暑,從未放棄過。
女子分明像是死了,但屍身卻一直未腐化,就跟睡着了一樣,永遠都在散發着淡淡的光澤。
又是幾百年時間過去。
男人頭發也已花白,女子卻還未醒來。直到某日,男人看到女子周身開始散發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胸口的位置,也金光大盛, 如神祗醒來,整個茅草屋的上空都聚着一團金色祥雲,空中光芒耀眼,一時間,這
整片領域全都籠罩在了一片神光之中。
沐浴在這光之下的所有生靈都仿佛受到了洗禮,在那一瞬間,飛速生長。
更有的動物直接靈氣暴漲,短短時間内便進化出了靈智。是
床上的女子,手指也輕輕動了一下。
“恩人!恩人你終于醒了! ” 男人激動的大喊。
可他這時卻注意到自己胡子已經長到了自己下巴, 整個人更是邋遢的不行。
恩人還是跟以前的樣子一模一樣,可自己卻已經變老變醜了。
他心中自卑,立刻走出了房間,跑到外面躲了起來,隻敢遠遠看着。
當她醒來時,卻是滿眼空洞。
那聲音冰冷開口,帶着一絲迷惘,“我……我又是誰。”
白三三忽然捂住了自己胸口,平靜的眼中也和她此時眼前所見的畫面中女子一樣,充滿了迷惘。
隻見一道身影從屋内緩緩走了出來,輕盈的身姿好似飛了出來一般。
她每一步都極慢,可每一步都仿踏着三千浮世。
那雙眼中無悲,無喜,平靜淡冷的好似萬年不化的寒冰。
躲在不遠處的男人幾乎是下意識的雙腿一軟差點跪在了地上。
周圍的一切生靈,皆虔誠跪拜在地,連氤氲在靈氣之中的小草都彎了腰。
靈氣四周肆虐,瘋狂湧入了她的體内,萦繞在她的周圍。
金色的光籠罩着大地,天地之間,萬物同慶,仿佛在迎接新神臨世。
她迷惑的望着天,依稀隻是記得自己的名字。
“我叫……白芷…”
是的,她隻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而即便是現在,她的意識也是混沌的。
隻有這兩個字,是清晰的。
“我叫,白芷。”她輕輕喃出這個名字,旋即腳尖輕踮,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此地。
數年後。
男人行将就木,大限将至之前,落筆在小劄中,寫下了關于這個女子的最後一段話。“吾大限将至,也不知能否再見得恩人一面……也不知,恩人是否忘了我罷……吾傾盡一生,終究未能修成大道正果,終究,未能追上恩人的步伐……終究,未能再看恩人一
眼啊……”
白三三眼前的畫面漸漸散去,手中的小劄也翻到了結尾。
那雙眸子也在漸漸恢複清明,可卻比之前多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她目光淡淡注視着前方。
蔡汲疑惑,剛剛便發現三小姐竟出冷汗了。
本身便有些擔心,所以便忍不住用手在三小姐眼前輕輕晃動了一下, “三小姐,您沒事吧?”
白三三看向他,那雙平靜清亮的眼神,好似能看穿一個人所有,讓蔡汲頓時渾身都有點不自在,卻又不敢言說。
“三……三小姐?”他問的都變得小心翼翼。
甚至下意識差點兒都要下跪了。
“你的先祖,叫蔡臨。”她出聲詢問。
蔡汲心中忽然有了幾分猜測,但卻不敢說。
他連忙起身,詫異看着白三三,“三小姐是如何得知?”
白三三看着他,神色微斂。
原來菜雞的先祖,曾與自己有這般深厚的淵源。
而當初,又到底發生了什麽? 爲什麽她會渾身是血的從天而降。
她記起來的,成神後的記憶,便是蘇醒後的記憶。
可在那之前,她是誰?
而且,在那個時候她的确是用的劍,是隕星。
在從天隕落下來之後, 隕星也不見了。
她輕輕蹙起了眉頭,若是那時自己便有置自己于死地的人,那她成神後,跟要讓她灰飛煙滅的人,是不是相同的人呢?
她收起這些疑問,等待日後再慢慢解惑。
因爲她知道,自己想是想不起來的。
隻能去找答案,或者,等答案來找自己。
見三小姐看着自己不說話,蔡汲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加上他之前的猜測。
他顫抖着聲音,小心的問:“ 您……您是不是……是不是那位……恩人的轉世啊?”
他問這個話的時候感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畢竟如今的三小姐,當真是與畫中的人兒越來越像了。
又都是無心,如此巧合。
而且在三小姐看到這本小劄的時候,竟直接說出了先祖名字。
這一切一切的巧合,都讓蔡汲懷抱着一種大膽的猜測。
白三三看着他,唇角淡淡勾了起來,在他期待又忐忑的目光下緩緩道了一個字:“是我。”
清涼的兩個字忽然之間讓蔡汲頭皮發麻,整個人都陡然跟放空了一樣,瞳孔陡睜,不可置信。
“蔡臨于我有恩。”她緩緩說道:“當年未回報。如今,你若有什麽要求,可盡管跟我提。能滿足你的,我一定會承諾于你。”
想到蔡臨目視着她離開的那一眼,他用了半生陪在她身前,傾盡全力在救她醒來,卻不敢見她一眼。
如此心情,也讓她有些動容。
蔡臨也是修道之人,在書寫小劄時,傾注了自己的所有情感。
所以三三在看的時候,能夠去共情看到字裏行間中的感情和畫面。
她知道,蔡臨手劄所記的恩人,就是她。
蔡汲卻激動的話顫抖,登時便跪在了地上,望着白三三,“真的……真的是您……”
他簡直不敢相信,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娃,竟就是先祖手劄中所記載的那位恩人。
是一個萬年前的人!
“不不不,您才是我們蔡家的恩人,我怎敢對恩人提要求。”
白三三也露出了一絲笑意,這笑意如清風入骨,讓蔡汲激動的心也被漸漸安撫。
她輕擡了一下手,蔡汲便被一股力量托起。
蔡汲這次是真信了,尋常人哪有這本事! “該謝的人,應該是我才是。”白三三看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