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九境，越往高處去，劫難便越多。”
“那道化更是一大關卡，有大劫數，大恐怖，天底下所有極樂境修士，無一人敢說自己必定可以闖過去，便是爲師也一樣，”
“不過若選了第三法，度道化大劫時，便要比其他人輕松許多。”
……
多寶道人說着說着，陶潛卻是忽然想起不久前在那靈碑島上瞧見的一位師叔生平。
無相真人，秦佼。
這位曾創下大功業，甚至扶持出一位開國皇帝的師叔。
他也是取的第三法錘煉道基，而且成功了。
但最終卻沒能晉升到道化境去，殒命在了極樂。
念頭騰起，陶潛想了想，還是接口問道：
“師尊，弟子在絕仙海中曾意外撞上靈碑島，守島的白隐姑姑許是看在師尊與雲華姑姑的面上，容弟子觀摩那些靈碑。”
“其中有一碑，乃是屬于一位喚作‘秦佼’的師叔長輩。”
“我看過秦佼師叔生平，他采用的正是第三法，且在短時間内便晉升到極樂境，隻是最終師叔還是沒能道化。”
“那第三法，是否必要借用王朝氣運來蛻凡？聽來像是取巧之法，是不是因此秦佼師叔才丢了性命去？”
聽到陶潛問出的這些，多寶道人面上毫無意外之色。
隻是因爲其中錯漏太多，或是别的原因，就見他先是搖搖頭，而後用古怪目光看着陶潛道：
“你這滑頭莫要瞎拍馬屁，你與她達成交易後她便傳訊給我了。”
“白隐性情古怪最是實誠，她要是真不願意，莫說是我和雲華的顔面，就算是宗主去了，她也敢拒絕。”
“白隐顯然是看中了你才會允你上島，還咬你一口助你觀摩靈碑，旁人可沒這般福氣，也不知你小子好在何處？雲華瞧你滿意，白隐也看你歡喜，古怪古怪。”
“不過你膽子也是真大，竟答應陪她十二時辰，隻希望等她喚你時，你修爲足夠了，否則以你如今這小小身闆，怕是……”
聽到這些，陶潛頓感不妙。
草率了！
白隐仙姑所謂的“無聊”和“陪”，果然是有歧義的。
正當陶潛要問清楚時，多寶道人似憋着笑，擺擺手道：“不必擔心，無多大事，也無甚危險，或許還是一樁大好機緣，你隻管等着就是了。”
說罷這句，多寶又轉移話題，接着上回道：
“秦佼師弟有些可惜，他實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天驕，原本連宗主都以爲他能順利踏足道化境，爲我靈寶再增一分底蘊。”
“隻是，他太貪了。”
“他用第三法蛻凡後，得了諸多好處，若他回宗修行慢慢消化，當可無災無難入極樂。”
“可秦佼急功近利又不舍扶龍可帶來的氣運，偏又入世去，雖然因此隻短短十年間就入洞玄，卻也将蛻凡後的潛力好處消耗一空，可說是目光短視，竭澤而漁……如此也就罷了，再回來修行，照樣有很大幾率踏足道化。”
“隻他又犯一錯，聽了那狡詐皇帝的蠱惑，竟妄想着弄什麽卧薪嘗膽之類的戲碼，打算逆天而行，反吞了那群寄生于長生天朝中的方士。”
“彼時祖神禁法仍在，縱然他花五十年入極樂，修行速度比我還快，但那群方士來曆非比尋常，他與那狡詐皇帝還有秦氏一族，不過是螳臂當車，徒勞而已。”
“其師，亦是我門中二代老祖，屢次想救他都來不及。”
“真個是作死，由得他去。”
說到這裏，多寶道人似有怒氣。
頓了頓，這才又正色道：
“那第三法，麻煩又惡心，但亦是我靈寶宗錘煉道基的妙法之一，絕非取巧法門，好處也是極多。”
“但再多的好處，也經不起秦佼師弟那樣揮霍。”
“你若選此法，以你天賦本事，蛻凡應無問題，隻是得了那般多好處後，千萬不可學你那秦佼師叔，天驕是天驕，心性卻不成。”
從這一句句有些絮叨、啰嗦的話中，陶潛不難聽出多寶道人對無相真人觀感複雜。
驚歎其天賦，可恨其貪婪。
同時他也聽出來了，第三法被歸爲上品，的确是有着巨大好處。
隻要修煉，并成功。
那便必定可入洞玄，大概率入極樂，踏足道化境的幾率也比其餘修士要高。
隻是有個前提：莫要作死，莫要貪婪。
陶潛自忖，前者不太好說，後者他表現極好。
須知先前李長樂用前古至寶【天心離魂圭】誘他，直接遭陶潛一記劍芒劈了回去，換了别的修士，早早便歡喜收下了。
不過畢竟是有關道途的重要事，陶潛在聽清楚三法細節後，并沒有立刻就回應師尊。
而是眉頭皺起，告罪一聲後直接盤坐觀星殿，凝神靜氣細細思量起來。
“若取下、中二法，短時間内便可踏足蛻凡，聽來前途也大。”
“隻是此二法，皆讓我莫名抗拒，違我心意。”
“而那所謂上品錘煉法，我須入世，須……”
陶潛正想着，也不知是觸到了什麽關竅。
忽然，體内諸多氣機蓦地勃發起來。
先是那在南粵所得，入體許久，沉寂多時的人道氣運，恍惚之中，竟映照來了大量模糊不清的畫面，隐約可聽見萬民哭嚎，宛若南粵最終決戰時的景象重現于腦海之中。
而後竟是謝靈機給予的那一道先天靈機感應，陶潛始終未曾動用，但此時它的确是蠢蠢欲動，冥冥中給予陶潛隐晦的指引。
最後迸發的，是陶潛自身的靈感，是那沒有來由的心血來潮。
眨眼間，陶潛明悟了本心選擇。
“選第三法，或許日後也會有後悔。”
“但若選了前二法，我現下就自覺無趣，道途無光。”
“原來如此……這就是道基有損的含義？當年李長樂師叔便是屈服于輕松享樂，選錯路徑了。”
這念頭落定時。
陶潛體内諸多勃發的氣機，一瞬都安甯下來。
也不用他開口，上首多寶道人似一眼便瞧出他的選擇。
既沒有歎息，也沒有贊賞。
多寶隻是蓦地屈指一彈，一團靈光倏忽鑽入陶潛體内。
“既已選定，禍福自承。”
“此爲《靈寶無量度劫法》，山門内不允你修，免得直接便招來災禍，連累不到爲師，卻可将你那登仙島上攪成一團漿糊。”
“是以先封存于你識海秘竅内，待你離了山門後将自行解開。”
“有此法做引，待真傳大會祖師傳法時，你可得大好處。”
給了法門，又說罷這些。
多寶道人沒有再留陶潛，似也失去談性，懶得再絮叨，直接将真傳大會、萬仙大會等等雜事細節，糅在一道念頭中丢了過來，随後便将陶潛趕出了金霞道場。
不過最後的幾句念叨，還是洩露了多寶道人内心些許想法。
“去休去休！”
“明明是個滑頭小子，放着好端端萬寶崖不選，祖師顯聖不要，偏偏挑了個最麻煩的。”
“罷了，選也就選了吧，隻是千萬别學秦佼那厮。”
“你若學了，我多寶可不會學計師叔那樣爲你籌謀，辛苦援救。”
“好不容易收個弟子，我還沒坑上幾回，自己又跑回凡俗世界去了，也不瞧瞧如今是什麽世道……真闖了大禍，我這把老骨頭難道還要提着天刑劍去幫你打架，虧了，虧了啊。”
……
金霞道場外，陶潛隔空遙遙向師尊施禮後，這才帶着一臉複雜神色離了此地。
這回沒有再使喚星吒魔，而是喚出祥雲，慢悠悠往自家登仙島而去。
途中，先是消化了自己做出的選擇。
倒是無任何懊悔念頭，反倒在選完後，頗有種酣暢淋漓，道心圓滿之感。
想過後，又去消化那真傳、萬仙大會的章程細節。
其他的還好，唯獨那萬仙大會，所涉及與“絕争”有關的信息，讓陶潛面色一怔，露出驚駭之色來。
“七日後，周天星辰歸位，靈寶宗舉辦真傳大會。”
“之後，緊跟着又辦那萬仙大會。”
“屆時靈寶萬仙齊聚，共參祖師。”
“道途無望者，将受祖師召喚，就地飛升至域外……與域外諸邪異、神靈厮殺戰鬥，争一線生機。”
陶潛此刻表情，頗爲複雜。
這震撼秘聞顯露出來，倒是又解了之前諸多疑惑。
爲什麽要喚作絕争？
爲什麽萬摩真人、秦佼師叔這種一等一的天驕，參與絕争後，照樣也是死無全屍？
爲什麽靈寶八仙會莫名中域外神的屍毒，會異化堕落成那般模樣？
原來，并不是靈寶諸仙内部厮殺争鬥。
所謂絕争，是與域外邪異、神靈争。
如此情境說隻餘一線生機，簡直再合适不過了。
知曉這些後，陶潛莫名很想回轉金霞道場，問一問師尊。
“萬仙大會的絕争，可有過成功先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