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昱的眼神中,文順也能看出濃濃的懷疑之色,自己也懶得去解釋自己真正的想法,直接從沈昱的書架中抽出一本書,随意翻開一頁,指着其中一段道:“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這段話你有何見解?”
文順一上來就在考究自己的本事,沈昱微微一愣,便輕聲道:“孔子的意思是說君子中庸,而小人反中庸。”有了開頭之後,接下來沈昱說得則是更加的順暢,繼續道:“君于之所以中庸,是因爲君子随時做到适中,無過無不及;小人之所以違背中庸,是因爲小人肆無忌憚,專走極端。”
“嗯,說的不錯。”文順滿意地點了點頭,突然好奇道:“那你覺得自己是君子呢,還是小人?”
“啊?”沈昱頓時一愣,不解道:“先生爲何會這般發問?”
文順笑道:“說你是君子吧,可是看晁家的下場,哪會有如此狠毒的君子?”
“這一點,我可以解釋的。”沈昱試圖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文順聽,隻是文順一擺手,阻止了沈昱的話,繼續道:“說你是小人吧,你又沒做到斬草除根,反倒是留了晁家一條命,真讓我有些看不懂,中庸之道的奇妙莫過于此。”
沈昱啞然,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接文順的話,自己之所以留晁家一命,就是不想讓手中粘滿太多的鮮血,畢竟晁家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以後若是有機會,不是沒有再起來的可能,就是不知爲何文順會突然講到這裏。
回過神時,文順突然問道:“可有人給你取過表字?”
沈昱搖了搖頭,苦笑道:“取表字都是由先生代勞,我隻有文先生一個先生,你不給我取字,還有誰能給我取?”
“哦,這倒是老夫忽略了。”文順輕輕拍了拍腦門,仔細地想了想道:“知你有向學之心,老夫心情甚好,隻是沈向學這個名字有些拗口,這樣吧,給你取個表字叫崇文如何?”
“沈崇文?”沈昱輕輕念了一遍,立刻滿意地點了點頭:“夫子既有勸學之心,崇文必不會辜負夫子之意,從今天開始,崇文必會加倍努力,不辜負先生教誨之恩。”
“嗯,你知道就好。”
就像文順說的那樣,自己果然沒有離開安國寺之意,反正沈昱屋子裏有地方又夠暖和,自己随意鋪床被褥就可以睡覺,白天的時候偶爾找了緣喝喝茶、下下棋,日子倒是比以前過得更加惬意。
日子就在讀書聲中掠過,這一日,沈鶴突然出現在沈昱的禅房中,看着大哥驚愕的表情,應該明顯忘記了什麽。
“大哥可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沈鶴無奈地坐在沈昱身邊,苦笑地看着他。
“什麽日子?”沈昱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連忙道:“難道到了守歲之時?”
“大哥還記得快要過年了?居然也不回家一趟,娘整天都擔心你,是不是我不來,你連過年都不回家?”
沈昱一拍腦袋,苦笑道:“都是我的錯,看書看到把時間都給忘了,這樣吧,咱們這就回家。”
一邊走,沈昱還一邊自責,自己記得前幾天文夫子離開時曾經跟自己說過什麽話,可是當時自己沒聽清,也就沒太在意,現在想來應該是夫子囑咐自己别忘了回家過年的事情,自己還居然真的忘掉,真是該死。
等到兩兄弟回到家時,沈氏朝沈昱狠狠瞪了一眼,有心揍這個不省心的家夥一頓,可是又把雞毛撣子給放了下來,摸着沈昱枯瘦的臉埋怨道:“寺裏的那些和尚是不是沒給你吃飽?看你餓得這麽瘦,娘今天給你做點好吃的,一定讓你好好補補。”
沈昱苦笑道:“娘你可千萬别誤會,寺裏的夥食真的很好,我還跟寺裏的僧人學了好幾手素菜,一會做給你嘗嘗。”
“算了吧,我可不吃素菜,每頓大魚大肉才好。”苦了一輩子的沈氏最煩吃的就是素,聽到都覺得頭疼,讓沈昱先去休息,自己則跑去廚房,看看今晚的年夜飯做好了沒有。
明明是自己的家,可是沈昱總有一種自己是外人的感覺,與這裏有些格格不入,相比之下,自己倒是開始懷念起安國寺的那間禅房,屋子雖小,卻讓自己的心無比的安靜與祥和,或許這便是了緣禅師曾經說過的,自己或許真的與佛有緣吧。
就在沈昱不知道該幹什麽的時候,院門突然被人給敲響,沈昱臉上露出一絲意外,今天可是大年三十,怎麽會有人來竄門呢?莫非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自己剛想過去,卻不妨沈鶴先自己一步,拉開門之後,打量着門外的男人,好奇地問道:“你找誰?”
“請問,沈昱沈公子是住在這裏嗎?”外面的人有些局促地問道。
一聽這聲音,沈昱臉上的表情頓時一變,連忙來到門口,朝門外望去時,果然一張熟悉的面孔映入自己的眼簾,沈昱沖着他微微搖了搖頭,接着沖着沈鶴道:“你去幫娘張羅一下,客人我接待就好。”
“哦。”從沈昱臉上的表情看,沈鶴就知道他應該是故意支開自己,自己也沒有強留下的想法,直接轉身便走。
沈鶴剛走,沈昱便把那人讓了進來,帶着他進到自己的房間,還沒等自己開口,就聽身後的男人道:“沈公子,出事了。”
沈昱轉身看着那人,眉毛微微皺了起來,沉聲道:“聶大哥,你不是已經去了蘇州,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到底出什麽事了?”
來找沈昱的不是别人,正是金蛇寨的大當家聶雄,自從坑了晁家一筆銀子之後,他便與蘇小小一起去到了蘇州,本想按沈昱的想法,開始準備買地籌建山莊,可是萬萬沒想到,兩個人剛一到蘇州,帶的銀子就被官府給扣下了,更加讓聶雄感到慌張的是,就連蘇小小也被抓了起來,就在自己兩眼一摸黑,不知該怎麽辦才好的時候,一封信神不知鬼不覺地遞到自己的案頭,上面隻寫了一個要求,讓沈昱親自來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