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糧船停靠到安陸的一瞬間,晁祯便迫不及待地從船艙中鑽了出來,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象,自己眼淚差一點就流了出來,被水寇囚禁的這些日子裏,雖說自己并沒有受到什麽苦楚,可是内心的彷徨卻無時無刻不在煎熬着自己的内心,直到聶雄笑眯眯地跟自己說自己可以離開的時候,晁祯内心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帶上這些糧船,一路直發安陸州。
晁祯不是沒想過突然帶這些糧船回安陸會不會引起謝家人的注意,隻是在他想來,此時的謝金應該早就回到了襄陽,就算謝家打算找晁家算帳,也是幾天之後的事情了,隻要自己趕在謝家人出現在安陸之前把糧食卸下,他們便找不到任何的破綻。
所以船剛到安陸州的碼頭,晁祯一邊派人去晁家通知晁橫,自己一邊迅速在碼頭上找人快速将船上的糧食卸下。
當晁橫得知晁祯帶糧船回來的消息時,頓時被吓了一跳,晁祯不知道謝金的消息,可是晁橫卻是聽沈昱說起過,而且謝金還到衙門裏告過自己,晁祯這個時候帶糧船回來,要是被謝金發現,這件事可了不得。
顧不上那麽多,晁橫連忙穿好衣裳,幾乎把晁家所有人護院全都給帶上,浩浩蕩蕩地直奔碼頭而已,他跟晁祯已經想到一塊去了,打算盡快将糧食卸下,盡量不要讓謝金聽到風聲。
等晁橫匆匆趕到碼頭時,第一時間便找到了晁祯,看到父親這麽快就趕過來時,晁祯臉上頓時一喜,連忙道:“父親,快看,我把這二十萬石糧食全都帶回來了。”
“蠢貨,誰讓你把糧食帶回來的?”晁橫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記耳光,這記耳光打得晁祯頓時一愣,傻傻地看着晁橫,喃喃道:“這不是你吩咐的嗎?”
“我是吩咐過,可你回來之前總得跟我通個信吧?”晁橫氣急敗壞道:“你不知道那謝家的謝金現在就在安陸,要是被他知道這些糧食的事,後果你是知道的。”
“什麽?謝金在安陸?”晁祯一下傻眼了,自己拼命地趕回安陸,就是想能趕在謝家人到安陸之前卸下糧食,現在倒好,謝金居然就在安陸州,這下該怎麽辦?要是被他撞到這些船……後果不堪設想。
“爹,那現在該怎麽辦?”晁祯也沒了主意,期盼地看着晁橫。
晁橫看了看這些船,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咬牙道:“你立刻組織人手卸貨,我帶人看住碼頭的入口,隻要不讓謝金看到,就什麽事都不會有。”
見晁橫也是這麽的打算,這回晁祯更不敢耽誤,但凡碼頭上的力巴,全都被他雇來卸糧,重金之下,運糧的效率果然快了許多。
晁橫心中有數,隻要自己堅持過這段時間,等這些大船一走,就算謝金來了自己也不怕,畢竟自己也是糧商,買點糧食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
讓人擡着暖轎,晁橫就這麽嚣張地把轎子橫到了大街上,兩旁則是無數晁家的護院,殺氣騰騰地望着行走的路人。
看到這種場面,誰都知道晁家這是封路了,誰也不敢這時候去觸晁橫這個黴頭,紛紛地往回走去。
可是偏偏就有那麽一個人不信邪,居然直的大大咧咧地走了過來,看到被堵住的路,忍不住好奇道:“這是誰家的轎子,膽子居然這麽大,連路都敢封,轎上的人可敢下來讓我見識見識。”
是沈昱?
别人的聲音自己可以聽不出來,可是沈昱的聲音晁橫卻是怎麽也忘不掉,自己将轎簾挑開一條縫往外看去,果然,那面帶笑容的少年不是沈昱又是誰。
真是倒黴,怎麽在哪裏都能碰到他?
看到沈昱一付不見人就不罷休的樣子,晁橫隻能從轎子裏走了出來,沖着沈昱一抱拳,淡淡道:“沈公子好興緻,這是打算去哪裏呀?”
“喲,這不是晁員外嗎?”沈昱像是剛知道轎子裏坐的是誰似的,一臉驚訝地看着晁橫,突然問道:“晁員外你的病好了?大冷天不在你的暖閣裏待着,跑到這裏吹西北風來了?”
就知道他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晁橫暗暗罵着,臉上的表情卻是一付波瀾不驚的樣子,微微一笑:“蒙沈公子關心,老夫的病已經好了許多,不知沈公子這是打算去哪裏?”
“哦,今天有朋友從襄陽來,我打算去碼頭迎接一下,不知晁員外爲何把轎子停在這裏?這是不打算讓我過嗎?”
襄陽來的朋友?
晁橫心裏咯噔一下,從沈昱的臉上自己也分辨不出他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猶豫了一下,笑道:“是這樣,老夫剛剛買了一些糧食,停在碼頭上,沈公子也知道的,碼頭人多且亂,萬一被人偷走幾包就不好了,所以老夫隻能先把路封住,等糧食卸完之後,立刻把路讓開。”
“原來是這樣。”沈昱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詭異,突然又問道:“晁員外的這些糧食是從哪裏買來的?一共有多少石?”
晁橫的臉頓時黑了下來,沉聲道:“這件事怕是不幹沈公子的事吧?”
“若是從别的地方買來,那真不幹我的事,可是如果晁員外的這些糧食是從襄陽來的,那可就關我的大事了,怎麽,晁員外要是不說,咱們就換個地方說說去?”
換個地方?
長壽縣衙?錦衣衛衙門?興王府?
這幾個地方哪個自己都不想去,看着沈昱那張臉,晁橫恨不得一刀就把他砍成兩半,猶豫了一下,終于搖了搖頭道:“老地這批糧食是從永州運來的,沈公子這下滿意了吧?”
“滿意,我簡直太滿意了。”
沈昱臉上的表情突然一肅,伸出手沖着後面拍了兩下,接着大聲喊道:“王大人你應該聽清了吧,現在可以檢查了。”
話音未落,從街兩旁的巷子裏突然鑽出數十人來,爲首一人正是長壽縣令王鼎,跟在他身邊的則是滿臉殺氣的謝金,到了晁橫面前時,謝金冷笑道:“晁員外,咱們終于見面了。”
“謝,謝金,你怎麽在這?”看到謝金的那一刻,晁橫終于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