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中,不光隻有沈昱,他身邊的則是興王世子朱厚熜,身後跟着的是他的伴讀黃錦,再往後還有陸炳等數十人之多。
一行人騎馬來到碼頭時停了下來,沈昱剛剛從馬上翻身下來,便聽有人大聲喊道:“沈公子,今天可有糧食到安陸呀?”
沈昱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沖着四方招了招手,大聲道:“大家都在這裏等這麽久了,爲的就是想要一個結果,我沈昱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人,說出話來大家未必會信,不如把這個問題交給我們的世子,由他來回答大家如何?”
喲,沒想到站在沈昱邊上的那位,居然是興王世子,這可是皇親國戚呀,這下大家也算是開了眼界,紛紛掂起腳尖朝朱厚熜看去。
來時,朱厚熜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場戲,自己心裏其實也做好了準備,見這麽多的目光朝自己看來,自己微微一笑,朗聲道:“安陸州的百姓們,我乃興王世子朱厚熜,此次來到碼頭,也是奉了我父王之命,前來接糧,衆所周之,安陸今年受了旱災,糧食大幅減産,本應是大家同仇敵忾,共渡難關之時,可偏偏卻有那麽一部分人囤積糧食,高價售賣,他們吸的是百姓的血,吃的是百姓的肉,這種情況絕不是我願意看到的,所以此次沈昱不遠千裏四處籌糧,終于籌到大批糧食,足以讓全城的百姓一起渡過難關。”
一聽有了糧食,四周衆人頓時歡呼雷動,不用說,大家也知道誰才是那麽一小部分人,不過知道安陸有了糧,衆人心裏就有了底,倒是有大膽的問道:“敢問殿下,這糧食是有了,可是打算賣幾錢呀,不會像天殺的晁家那樣,三千文一石吧?”
“哪還是三千文,今天已經漲到三千兩百文了。”另一旁邊有人接話道。
光是聽到這個價格就讓無數人咂舌,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朱厚熜的身上,倒要聽聽從他的口中能夠得到什麽價格。
朱厚熜微微一笑,冷笑道:“湖廣自古從不缺糧,不過是因爲一次旱災而已,卻讓那些奸詐小人看到了撿便宜的機會,他們敢賣三千兩百文就讓他賣去,我倒要看看誰會買他們家的糧食,從今天開始百姓米行的米一率降到六百文一石,另外購米人的年紀限制降到四十歲。”
六百文?
人群中的晁橫臉立刻變成了豬肝色,自己不敢指責朱厚熜,隻好把矛頭指向了沈昱,盤算着沈昱的糧到底是不是在騙自己,他若沒有騙自己的話,糧食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爹,這裏天冷,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晁祯心裏也不是滋味,人群中不時傳來罵晁家的聲音,讓自己心裏也是愈發的難受,這種話自己一個人聽就夠了,沒必要讓晁橫也在這裏跟着聽。
晁橫緩緩搖了搖頭,輕聲道:“算了,都等這麽久了,也不差這一會,要是沈昱真的搞來了糧食……”
剩下的話晁橫沒說,但晁祯卻清楚,晁家可是跟四周的大糧商簽下了百萬石糧食的契約,爲了控制安陸不會有其它家的糧食,這些糧都是自己花了六百文一石的高價買來的,不買吧,毀約可是要賠一大筆錢的,可是買吧,沈昱的糧食才賣六百文,自己又能賣多少?
無論如何,隻要沈昱的糧食是真,晁家都是一個必死的結局。
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晁祯也不在去勸,隻是默默地給晁橫換了一個手爐,同大家夥一樣,朝漢水的上遊望去,期盼着千萬不要有船出現。
可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不大會的功夫,一隻船隊便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看着船隊離安陸越來越近,晁祯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難看,臉上分不清是冷還是心慌,變得越發的慘白,直到十幾條船依次靠到碼頭後,自己一個踉跄,差一點摔倒在地上,還多虧晁橫手快扶了一把,這才沒有當衆出醜。
“爹,我……”晁祯有些尴尬地想解釋一聲,晁橫卻緩緩搖了搖頭,朝碼頭的船指了指,低聲道:“去看看,這些船上裝的可都是糧食?一共有多少石。”
晁祯瞬間便清醒過來,點了點頭,連忙跑了過去,自己找了一個位置高點的地方,仔細地盯着下面的船,看着碼頭上的力巴從船上背出一袋一袋的糧食,一點一點地記着。
其實晁祯真的沒有這個必要,因爲糧食運出了船倉之後,并沒有馬上運走,而是被留在碼頭一邊的空地上,整整齊齊地堆在一起,漸漸的形成一座小山。
沈昱跟朱厚熜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詭笑,其實這也是沈昱想的計策,擺在這裏的目的就是讓晁家人看看,自己不光有米,而且還有很多。
一直搬到太陽西沉,十幾條船的糧食總算是給搬空,眼看着太陽西沉,百姓們開始漸漸散去,隻是這運糧的大軍卻沒有停止的意思,開始用着馬車一車車地朝王府的糧倉運了去。
看了這麽久,晁祯也有些累了,自己慢慢地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擔憂,連忙朝晁橫這邊跑了過來,見到晁橫時,自己連忙道:“數清了,一共十五條船,每條船差不多兩千石糧食,一共有三萬石。”
“這麽多呀。”晁橫臉上分不出是哭還是笑,深深地看了一眼運糧的隊伍,卻連一句話都欠奉,随手擺了擺:“回府吧。”
不同于往日,今天的晁府上上下下卻是一片哀鴻,誰都知道沈昱搞來糧食的消息,這對晁家絕對是一個重大的打擊,現在不是看晁家能不能賺錢的時候了,而是計算着要賠多少,會不會連晁家都給賠進去。
還是那間暖閣,晁家的幾個兒子全都聚在一起,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凝重,晁祥看了看幾位哥哥,又看了看父親,忍不住咬牙道:“爹,姓沈的這是把咱們往死裏逼,要我說,幹脆找人殺了他算了。”
“傻孩子,你以爲王府的人能沒有防備?”晁橫無奈地笑了笑,幽幽道:“恐怕人家早就準備好了,隻要你一動手,整個晁家就全都是人家的了。”
“那該怎麽辦?”晁祥無奈地一攤手。
“各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