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掌上那一小塊碎銀子,孫陶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倒是身後的李氏沖了過來,一把搶去銀子,當着沈昱的面輕輕咬了一下,看着上面的牙印,臉上頓時綻放出奪目的笑容,一付丈母娘看女婿的樣子道:“我就說昱哥兒不是一般人,這才出去幾天的功夫,就賺了這麽多錢,比我家這沒用的東西強多了。”
孫陶臉一紅,卻連瞪李氏的膽子都沒有,沖着沈昱笑道:“昱哥兒的事,肯定安排妥當,明天開始崇哥兒早上便來這裏拿包子,這些銀子怎麽也能用上半個月的。”
一聽從今天開始能吃上一個月的肉包子,沈鶴的小臉上立刻笑開了花,連忙搶過兩個,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
沈昱輕輕摸了摸沈鶴的頭,沖着孫陶道:“孫叔,那這件事就拜托你了,另外錢要是不夠的話,我會再來給你錢的,若是我沒有空,也會安排别人來,肯定不會差了孫叔的錢。”
孫陶故意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另一旁伸脖子往這邊偷看的徐春,大聲道:“昱哥兒你放心吧,每天這十個大肉包肯定給你準備好。”
十個?
難道這小子還真發達了不成?
徐春聽得真切,雖說這十個包子不算多,但常年累月下來也不少,這可是不多得的好主顧,剛剛讓兒子出來招呼他就好了,白白讓孫陶揀了便宜去。
把剩下的包子裝好,兄弟三人往家的方向走去,到了一個路口的時候,沈昱卻停了下來,低聲囑咐道:“二弟,你把這些包子給娘送去,跟她說明白,這些包子已經是付過錢了,她要是不吃也退不回去了,另外跟孫叔說一聲,咱娘要是去他那裏退包子,就說一個也不讓退。”
“知道了。”沈崇點了點頭,接着驚訝道:“大哥,那你不回家看看娘了?”
“今天不行,我還要去安國寺一趟,這已經是耽誤功夫了,告訴娘一聲,有時間的話,我會回去看她的。”
說完,沈昱背着沈鶴,偷偷掏出十幾個大錢塞進沈崇的手裏,低聲道:“哥哥現在就這麽多,你省着點用。”
“知道哥。”沈崇有些傷感,畢竟大哥是放棄了自己的學業才換來自己吃飽穿暖的機會。
“好了,我得走了,你快把包子送給娘,然後去上學吧。”
拍了拍沈崇的肩膀,沈昱轉身朝着安國寺的方向走去,他剛走,沈鶴便賊兮兮道:“二哥,剛剛我看到大哥給你錢了。”
“這錢是留着買紙筆的。”沈崇瞪了他一眼,又塞給沈鶴一個包子,兇巴巴道:“你要是敢告訴娘,我讓你一個包子也吃不到。”
“不敢。”沈鶴連忙搶過包子,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等到沈昱走到安國寺的時候,離他從家裏出發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不知何故,遠遠望去安國寺的大門卻意外地緊閉着,沈昱來到門前,輕輕扣了扣門環,不大會的功夫,旁邊的小門便被人推了開,裏面的小沙彌看了一眼沈昱,雙手合十,輕聲問道:“施主可是沈昱沈公子?”
沈昱從懷裏把那張請柬拿出來遞了過去:“在下便是沈昱。”
小沙彌接過請柬,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後,連忙伸手道:“沈公子裏面請,了緣禅師早已等候多時。”
沈昱背着琴跟在小沙彌的身後,一路穿過寺廟來到後殿,當二人進到一座普通的院子時,沈昱突然聽到屋子裏傳來低沉的琴聲,腳步頓時緩了下來。
小沙彌也聽到聲音,卻并沒有停下,正準備進裏面通禀時,卻被沈昱給拉住,沈昱沒吱聲,沖着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暫時先等等。
兩個人就這麽站在院子裏又等了一會,直到琴音結束,屋子裏倒是響起鼓掌的聲音,隐隐有聲音響起,沈昱卻并沒聽清。
難道了緣請的不止自己一個人?
沈昱心頭閃過一絲疑惑,對這個香會隐隐也有些好奇,此時那小沙彌已經進到了屋中,不大會的功夫便走了出來,朗聲道:“沈施主,了緣禅師有請。”
“多謝通禀。”沈昱謝了一聲,邁步走了進去。
剛一進門,沈昱便能感到好幾道目光朝自己射了過來,自己心裏微微一驚,偷偷看回去時,隻見屋中的蒲團上已經坐了五個人,屋中正中的方台上還坐着一人,面前一張古琴,離得有些遠,卻看不清是何樣式。
人群中,了緣從中站了起來,笑眯眯道:“老讷給幾位介紹一下,此子乃是貧僧忘年交的好友,姓沈名昱,雖說他的年紀不大,但在瑤琴上的造詣卻絲毫不遜色于貧僧。”
了緣此言一出,衆人皆驚,其中一個老人捋着胡須笑道:“都說出家人不打妄語,你這大和尚怎麽能開這種玩笑,他才多大的年紀,就算從娘胎裏練琴,也比不上你呀。”
“呵呵呵。”周圍其它人也不約而同笑了起來,看樣子很是附和老人的話。
了緣無奈搖了搖頭:“既然齊施主都知道出家人不打妄語,老讷又怎麽會說謊,至于沈施主的琴藝,諸位一會便知。”
“哦?”聽到了緣如此認真,幾個人這才認真起來,正中方台上的那人也從台上走了下來,來到沈昱面前時上下打量一二,笑着問道:“沈公子今年多大年紀,又是師從何人?”
沈昱不慌不忙地回了個禮,輕聲道:“小子乃弘治十八年生人,今年剛滿十三歲,至今并沒有師承,琴藝全都是靠自己摸索出來的。”
“自己摸索出來的?”那人聽到時,似乎被吓了一跳,看沈昱臉上的表情不像是做假,不由面露冷笑:“琴藝之道,又怎麽是靠自己摸索就能明白的,算了算了。”
說完,那人轉身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連看也不看沈昱一眼,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沈昱看了看了緣,面露苦笑道:“了緣禅師,小子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要不……我先回去吧?”
了緣搖了搖頭,故意放大了些聲音道:“沈施主是老讷好不容易才請來的客人,怎麽能說走就走呢,你先找個位置坐下,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沒辦法,沈昱找了最靠外的位置坐了下來,誰料剛坐下,人群中突然有人疑惑道:“最近聽說興王府的世子被人當街行刺,救他的乃是他身邊的伴讀,名字就叫沈昱,該不會是你吧?”
沈昱老老實實地點了頭:“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