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事我之前已有過耳聞。”
李元芳壓低了聲音,道:“敲響僧鍾的應該就是曾經的大興善寺,那裏來了一個新的主持,法名‘清盞’。”
“竟是大興善寺?”李恒聞言眉頭一挑。
三年前的大興善寺事件可謂是大唐佛門衰落的一個開端,那鹿妖所化的僧人福田也似是因大興善寺一事而來,這才有了後面一系列的事情。
在那之後,大興善寺原本的僧人都已經被遣散各地,偌大的寺院也早已荒廢,沒想到這三年之期剛過,就有僧人來到大興善寺,要重立門庭。
這清盞和尚倒是好大的膽子。
“這和尚是什麽來曆?”李恒又詢問道。
“聽聞是北部邊塞的和尚,心腸慈悲,精通醫術,治好過不少重傷的軍中将士。”李元芳罕見地沒有對和尚露出厭惡之色,“半個月前輪值的邊關将士回京,清盞和尚便也跟随着一同回了長安。
“陛下感念其功德,就把荒廢許久的大興善寺賜給了他,并準許他在大興善寺開辦醫館,爲百姓治療病症,同時傳授醫術。”
“哦?”李恒聞言皺眉道:“就不怕是突厥人派來的細作?”
“率領這隻将士隊伍回京的柴紹将軍對這清盞和尚極其推崇,且拿出了明确有迹可循的身份證明,因此陛下也沒把這和尚當成細作。”李元芳道,“殿下還是心存疑慮?”
“随我一同去見見這和尚吧。”李恒沉聲道,他總感覺這個清盞和尚有問題。
雖然他已經查看過人皇山海盤,上面并沒有出現紅點标注,可就是感覺有些不對勁,還是打算親自過去查看一下。
“是,殿下。”李元芳點頭應道。
……
長安城内,荒廢了許久的大興善寺又恢複了以往的熱鬧場景。
寺内叢生的雜草都被鏟除幹淨,香爐裏也重新燃起了縷縷青煙,誦經念佛的聲音再度回蕩在寺院的上空。
許多香客也又來這裏進香拜佛了。
這讓不少仍舊心在佛門,想着改回佛家門庭的“道士”激動不已,甚至有不少“道士”直接跪在了大興善寺門前,感謝重興寺院的高僧清盞和尚。
不過,此時的大興善寺裏,人數最多的不是和尚也不是道士。
而是前來看病的百姓。
清盞和尚得皇恩準許,重開大興善寺,但不得弘佛傳法,隻能傳授醫術,醫治病人。
并且要分文不取。
若有需按方抓藥的病症,那麽藥錢則就在寺院的香火錢裏出。
這等于是完全免費的看病。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平日裏大家多多少少都有個病症,但看病抓藥都要錢,窮苦人家根本就舍不得,總覺得自己抗一抗也就過去了。
現在有了免費的看病場所,自然都滿心歡喜地過去。
清盞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三十多歲的中年和尚。
他穿着一身灰色僧袍,五官俊秀,看起來溫文爾雅,眉眼間隐含靈動之意,便知他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這般沉穩。
李恒這個時候已經和李元芳來到了大興善寺,但并沒有直接過去,而是站在遠處的一個必經之所觀望着清盞和尚。
“殿下,可需我過去将這和尚請來?”李元芳低聲問道。
他雖然已經長成了少年模樣,但依舊有些孩子心性,頗有幾分急躁,站在這裏等了一會兒便有些站不住了。
“不必。”李恒輕輕搖頭,目光注視着清盞和尚,道:“莫要驚擾來看病的百姓。”
“是,殿下。”李元芳遵命後退一步,又低聲道:“殿下,這清盞和尚似乎還真是一個慈悲之人,陛下讓他免費幫人醫治,他竟也全答應了。”
“這是絕地反擊之策。”李恒輕笑道:“父皇應該是想借此機會拉來一個免費醫者,爲長安城的百姓謀福利。
“畢竟這年頭有水平的大夫和是太少了,從這清盞和尚醫治病人的手段來看,他的醫術的确堪稱當世一流。
“不過,若是這般時間久了,長安城百姓對清盞和尚的感激自然而然地就會轉移到佛門上。
“如此便有利于佛門的複興。
“隻要這清盞和尚有複興佛門之志,對于這樣的好事就肯定不會拒絕。”
“啊?”李元芳面露驚訝之色,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怎麽就沒想到呢?不過,陛下應該能想到這點,總不至于任由佛門複興吧。”
“改佛爲道三年,讓本就是國教的道門有些膨脹了。”李恒目光看了看天空,輕笑道:“雖然道門主張清修,對國事社稷的損傷遠不及佛門,但畢竟古有張角,後有孫恩……
“若說對道門完全沒有防備,顯然是不可能的。有限度地讓佛門複興,以此來鉗制道門,或許就是父皇的打算。”
張角和孫恩這可都是道門曆史上的著名人物,同樣也是大名鼎鼎的反賊。
道門可是有造反傳統的。
其實,現在這個結果,是李恒在提出改佛爲道的時候就有預料。
李世民看不得佛門過于壯大,自然也不可能讓道門過于壯大,民衆的意志傾向還是要掌控在皇權手中才最穩妥。
日頭漸漸西沉,天邊泛起紅光,火燒雲天,卻是黃昏臨近,夜幕将至。
在大興善寺内看病的百姓已經都散去。
這裏又恢複了往日的荒涼和寂靜,但溫文爾雅的清盞和尚還在遠處站着,目光看向了李恒。
此時,李元芳已經被李恒遣回,這裏便隻剩下了他一人。
清盞和尚面帶微笑,緩步來到李恒面前,雙手合十,笑道:“阿彌陀佛,這位公子貴氣逼人,想必身份非凡,此來大興善寺便是緣分,可要進一炷香嗎?”
說着,他翻了一下手掌,竟是憑空變出來一根長長的香燭,送到了李恒的面前。
“你果真不是凡人。”李恒的眼睛微微眯起,運轉亂天機斂息法,展現出了上百年的道行,沉聲道:“你是何人?”
“本座是何人,你這凡夫俗子還不配知曉。”清盞和尚哈哈一笑,聲音猶如狂風呼嘯,卻是再無半點溫文爾雅,反倒無比狂傲,笑道:
“叫你背後的人道大能出來,本座有事要與他商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