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無憂看着他眉宇間的溫柔,一如記憶裏的少年郎,從未改變。
她伸出小手,抓住蕭睿的大手,果然一片冰涼,她輕輕摩挲着,試圖溫暖他,可是不管她怎麽做,她都溫暖不了這樣一雙手。
她輕聲問道:“你是從部隊直接過來的嗎?”
蕭睿低頭,朝着慕無憂咧了一下嘴角,“嗯,出任務去了,沒趕上大年三十,晚上剛回來。”發現他們一家子都不在,他隻能在外面等着。
“不要犯傻了,天氣這麽冷,以後想知道什麽,直接給我發一個短信就是了,我能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
“見自己喜歡的人,我一定是要親自趕來的。”
“我說了你見不到。”
“萬一見到了呢。”
再多勸慰的話,慕無憂已經不想再說了,這些年她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卻總是有人甘願醉生夢死,不肯面對現實。
她現在真的很讨厭過春節,因爲以後所有的春節都沒有團圓了。
都說現在的社會很浮躁,很難找到一份純粹的愛情,可是爲什麽要讓她見到這麽多。
如果見不到,也許她也能過得輕松一些。
“你吃過東西了嗎?要不要我陪你去吃點夜宵?”
“好啊。”
慕無憂親昵摟着蕭睿的胳膊,蕭睿将她大衣上的帽子拉到了小腦袋上,和她一起慢慢走出了小區。
一路上,蕭睿說着他在部隊裏的趣事,他最近一次的任務不是保密的,他也絮絮叨叨的說着,不知道是說給慕無憂聽,還是說給心底的那個人聽。
慕無憂一直附和着他。
春節期間,小區門口挺熱鬧的,兩人找了一家燒烤攤吃燒烤。
慕無憂叫了啤酒,豪氣的道:“蕭睿哥哥,今天晚上我陪你不醉不歸。”
“小丫頭,我可以喝,你不能喝,你還沒成年。”
“切,我馬上就成年了。再說我又不是沒偷喝過,我酒量挺好的,你都未必能喝倒我。”大學生聚餐,那都是要喝酒的,她早就在學校喝過了。
蕭睿還是搖頭,“那不行,我做哥哥的,可不能帶着你喝酒,你大哥二哥知道,要揍我的。”
“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道啊。”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我今晚也不想喝了。”
慕無憂杵着下巴,歎了一口氣,“爲什麽?”
“喝醉了大腦會更清醒。”
兩個人吃了很多烤串,一直到淩晨兩點,才慢悠悠從燒烤攤離開。
蕭睿把慕無憂送到家門口,慕無憂抱住了他,拍了拍他的後背,“你是要回家?還是要去你小叔叔家?”
“這麽晚了就不折騰了,我溜去小叔家住一晚。”
慕無憂點點頭,“晚安,有個好夢。”
“知道了,我的小太陽。”蕭睿摸了摸慕無憂的頭發,這小丫頭雖然是老幺,但是情感很細膩,渾身都散發着正能量。
慕無憂朝着他撅撅嘴,偷偷摸摸進了家門,蕭睿也朝着蕭天淩家的方向走去。
剛準備上樓,慕無憂就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忍不住低呼出聲,“哎喲喂,誰啊,大晚上的不睡覺出來吓人。”
“我還想問你,大晚上的起來做賊嗎?”
“嘿嘿,原來是老爸啊,我就下樓來喝口水,怎麽就碰到你了。”
“你一身的燒烤味,你說你下樓喝水。”
慕南瑾打開了燈,隻見慕無憂下半身穿着厚厚的睡褲,身上套着大衣,不倫不類的打扮,一看就是臨時出門的。
“我就是嘴饞,偷溜出來吃了個燒烤嘛,我上樓睡覺去了,困死了。”慕無憂捂着嘴巴打着哈欠。
慕南瑾拽着她的手,把人拉到了沙發上,按着她坐下,黑着一張臉問道:“和誰出去的?約會?”
慕無憂笑了,擡手揉了一下慕南瑾的臉,“老爸,你要不要這麽可愛,我穿成這鬼模樣去約會嗎?那也太不尊重我的約會對象了。”
慕南瑾拉下她的手,“别沒大别小,到底和誰出去的?”
“不是壞人,是蕭睿哥哥啦。”
“怎麽會是那小子?他現在是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你才幾歲啊。”慕南瑾自然知道蕭睿對慕嫣一往情深的,所以說現在是得不到姐姐,把主意打到妹妹的身上了?
“爸,你别激動,你聽我把我話說完,蕭睿哥哥是來看姐姐的。”
“嗯?”
“哎,這幾年蕭睿哥哥每年春節的時候都會過來,之前是大年三十的時候來,這次有任務耽擱了所以初一才來,他覺得春節是個重要的日子,姐姐如果回來一定會挑這種日子。他自小就對姐姐一往情深,對我沒有任何的想法,你就别多想了。”
慕南瑾聽後有幾分沉默。
慕無憂抱着他的脖子,軟軟的解釋道:“我從他第一年來就知道了,不過我不敢告訴你們,尤其是媽媽,怕她傷心。蕭睿哥哥也不會露面,隻是躲在角落裏默默的看着姐姐的房間,我看不下去,總是忍不住下去和他說說話,他今天連飯都沒吃,我就陪他去吃了點東西。”
“不管是什麽樣的原因,大晚上和一個男孩子出去始終不安全,以後不許再做這樣的事情了。”
“他也不是外人啊,我把他當大哥哥的。”
“還有,以後大人們的事情,你少摻和。”
“爸爸,我馬上就是成年人了啊。”
慕南瑾看着慕無憂,慕無憂立馬投降,“行行行,聽老爸的。”
“又在敷衍我。”
“爸爸,我隻是覺得,每一份真心實意的感情都值得去尊重。”她做不到無動于衷。
慕南瑾沒再說什麽,“行了,時間不早了,上樓去睡覺吧,這些事情不要告訴你媽媽。”
“知道。”
慕無憂這一夜一直沒睡好,一直陷在噩夢裏,耳邊反反複複都是那蒼老又帶着威嚴的聲音。
“慕容嫣。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愛恨故,無憂亦無怖。兩世爲人,你竟然還參不透,你令我太失望了。天地自有其運行法則,你休要再逆天而行,否則我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
……
“呵,慕無憂,好一個無憂,可惜了……”
慕無憂是被驚醒的,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摸枕頭,已是一片濕潤。
她忍不住低低哭了出來,大家都說姐姐走了,可隻有她知道,姐姐回來過的,她在房間裏做了法,大家似乎都沒有感覺到那天發生的可怕事情,可是她當時躲在她的衣櫃裏,親眼目睹了一切。
姐姐受了天譴,徹底的消散了,是在她眼前消失的。
她是真的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