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沒了聲音,許久,傳來一聲幽遠的歎息聲。
“小北,時間不早了,你該去睡覺了。”
“陸遇白,你這個混蛋,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裝什麽大尾巴狼,我知道你什麽都知道了。”她一直盡心盡力的隐瞞着,殊不知他早就知道了小可愛的存在。
她這些年的躲躲藏藏,隻不過是一個笑話。
陸遇白心頭狠狠一震,心頭複雜的很,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歎息
這丫頭是真的狠心。
五年前說了要和他斷清楚,那就真的幹脆利落了,不多做一丁點的糾纏,一個人遠走他鄉懷孕生子。
回國之後,哪怕他們偶爾能見上一面,她也把他當成了陌路人,好像從未認識過一樣。
知道,她都知道什麽了?
是知道他命不久矣,還是知道他已經知曉小可愛的存在。
他試探性的喊道:“小北。”
“不要這樣叫我,我說了我要見到你,立刻馬上,不然後果自負。”安小北咄咄逼人。
“小北。”
安小北爆發了,她已經壓抑到極限,早就到了爆發的邊緣,“陸遇白,你不過來我就直接殺到你家去了,結果是什麽我就不知道了。”
“不要,我過來了。”
一個醉鬼開車,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放心。
再說,要是陸家人知道他們母子二人的存在,恐怕又要折騰了。
“陸混蛋,我隻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
陸遇白沉聲道:“别鬧,不許出家來,在家等着,我一會就到。”
“快點。”
三十分鍾後。
陸遇白急匆匆開車過來了,一眼就看到她披頭散發,穿着睡衣,踩着拖鞋毫無形象的站在門口。
她住的地方是獨棟别墅,每家每戶相隔甚遠。
黑燈瞎火的,隻大概看得見她的輪廓,瘦弱的像是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她就那麽站着,像極了阿飄。
陸遇白隻覺得心疼的厲害,像是抽搐一樣,有些不悅的道:“不是讓你不要出門來的嗎?”
這個别墅區雖然私密性好,安保好,但也不是絕對的安全。
大半夜的就這麽站在家門口,難保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呵,笑話,你說的話我爲什麽要聽?你又不是我什麽人?”安小北冷笑一聲,眼底深處盡是嘲諷。
她覺得自己醉得不輕,眼前的人明明是個三十多的老男人了,可是他一步步逼近,身上的清冽氣息一點點傳來,她還是一如初見,心髒怦怦直跳。
他一步步靠近,她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
陸遇白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裏,站住沒再動,溫潤的目光緊緊的鎖住她,“小北,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去睡覺了。”
睡覺,睡毛線。
安小北終于想起她還有什麽事情沒做了,她找他來可不是唠嗑的,她有事情要問他。
她要問問,她家小可愛怎麽就活不過三十五了。
“那個三十五歲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遇白沒出聲。
安小北沒耐心,“混蛋,你告訴我啊。”
陸遇白緊緊抿着唇,還是沒有出聲。
安小北氣得跳起來,一隻手抱住陸遇白的脖子,整個人一跳一跳的,直接用膝蓋去頂陸遇白,有時撞在他的腿上,有時撞到他的腰上和屁股上。
陸遇白忍俊不禁,這都什麽操作。
“小北,别鬧。”
“鬧,鬧你個大頭鬼,你要是再不老實交代,我咬死你。”說着還“嗷”了一聲,似是證明她真的不是說說。
陸遇白直接被逗笑出聲,這張牙舞爪的樣子他真的很久沒見到了。
當年初相識她宛若一個小太陽,毫無防備直接照進了他的心裏,後面和她相處的多了,他又發現她肆意妄爲的一面,把她惹急了,她能随時亮出她的小利爪。
把你撓的面目全非還不帶停。
總而言之,磨人的很。
“安小北,打住。”
回應他的是,背上驟然一沉,他吓得趕緊托住她。
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抱住他的脖子,猛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嘶。
陸遇白喉間忍不住溢出一聲。
她得意的笑了,像是黑暗中的小妖精,一邊說還一邊拍了拍他的臉,“開玩笑,姐姐從來不和你開玩笑,挑戰我的後果就是這樣的。”
陸遇白怔了一下,她确實從來不和他開玩笑,說喜歡就是喜歡,說不相幹就是不相幹,言出必行。
“小北,你先下來,就算要談事情也等你清醒了再說。”
“我告訴你,我清醒的很,從未如此清醒過。”
以前沒想明白的事情,今天全都明白了。
她就覺得自己不是自作多情,不是一廂情願,這個陸小白明明是喜歡她的,對她有意思的,不然五年前不會和她相處了那麽久。
和她在一起,他明明也是那麽開心。
想到這,安小北隻覺得已經被扼殺的萌芽又破土而出。
“小北。”
還是不肯說嗎?
安小北自嘲的笑了,算了,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不應該再抱什麽希望的。
“陸遇白,我不強迫你,我隻需你告訴我,我家小可愛是不是也隻能活到三五十歲?”
聽慕南瑾的語氣,他其實也不是很确定的,她隻能來問正主。
陸遇白呼吸一窒,不想寒了安小北的心,說道:“小北,整個陸家都會尋求解決辦法,小沉他不像我,沒那麽多時間可以等了。”
安修沉還有三十年的時間可以等,三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還有三十年可以想辦法,還是有希望的。
“陸遇白,你别給我扯這些,我就想問你們家有幾代人是這樣的?”
“我可以不回答嗎?”
知道的太清楚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隻會讓她陷入一個更可怕的恐懼之中,整日提心吊膽,數着時間過日子。
安小北又是一口咬在了陸遇白的脖子上,直到嘴裏有血腥味,她才松開。
這次陸遇白哼都沒哼一聲,隻是好看的俊眉緊緊的擰着,依舊是沒出聲。
安小北隻覺得鼻子一酸,已經知道真相不容樂觀了,眼淚簌簌掉落在陸遇白的脖子上,“陸遇白,你說,不管什麽樣的結果我都能承受,我是一個母親,我需要清楚所有的細節,你不能剝奪我的權力,你這樣是混蛋行徑。”
陸遇白隻覺得脖子處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被咬傷,還是被她的眼淚灼傷,把她整個人掂一下,更加摟緊她。
安小北直接把臉貼在他的背上,沙啞着嗓音,“小白,告訴我吧。”
小白。
他記得她曾經說過,他叫小白,他叫小北,他們就連名字都是天生一對。
可事實上,他們有緣無份,那一丁點的緣也是孽緣。
“已經六七代人這樣了。”
他的父親,祖父,曾祖父,再往前三四代人,都是這樣的命運。
安小北緊緊的捏住了拳頭,隻是一個人她還可以抱着一絲僥幸,可六七代人這樣,她再也淡定不了。
“他們都是三十五歲的時候病死的嗎?”
“不是,我的父親是在三十歲車禍過世的,我的爺爺活到了三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中毒而死的。”
三十五歲是極限。
不是每個人都能活到那個歲數。
但是他們都死在了三十五歲之前,死因各不相同。
他記得,父母的感情很好,據說當初也是一意孤行要嫁給父親,說是做好準備面對一切後果。
可父親死後,母親一度郁郁寡歡,終是沒扛住,沒多久就去了。
自小看着母親的絕望,他從小就下定決定這輩子絕對不娶妻生子,不去禍害任何一個女孩子,也不讓他的孩子承受這不公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