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電話那頭,唐元清的聲音。
杜歸心中冷然一片。
他語氣陰沉的說道:“人爲的?”
唐元清回答:“對,不該在那個時期出現的怪異,卻出現了,除了人爲以外,我根本想不到别的可能,而守墓人組織控制的怪異我見過,那和隐靈會的紙皮鬼一樣,都不是真正的怪異。”
“徒有其型罷了。”
“有人把這四個怪異,放到你家附近。”
“孩子,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隐瞞了什麽?”
唐元清的聲音十分複雜。
杜歸平靜的說道:“我的确隐瞞了您一些事,但關于那四個怪異,我真的不清楚究竟是誰搞的。”
唐元清松了口氣:“你能告訴我這些,我就已經很滿意了,這件事我已經沒法繼續幫你調查了,剩下的我交給了全有。”
“至于你隐瞞的那些事,就繼續隐瞞下去吧。”
“學會隐瞞是個好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人面獸心的畜生,你若是不學着隐瞞,他們就會掌握你的弱點,從而讓你處處受制。”
電話那頭的唐元清,不厭其煩的囑咐着杜歸。
這讓杜歸一時間,竟然無法适應。
除了他爸媽和他表哥以外,基本上沒什麽人會跟他講這些。
但是。
杜歸卻敏銳的察覺到,唐元清的情緒很低落,似乎心裏憋了一口氣,無法釋懷。
當即。
杜歸就問:“唐老,您是不是遇到了糟心事了?要不跟我講一講,或許我能幫你解決。”
……
民調局大院,房間内。
唐元清躺在躺椅上,拿着老人機,聽着電話那頭杜歸的聲音。
這個老人的心情十分複雜。
實際上。
唐元清心裏很苦。
他這輩子,唯一遺憾的就是自己的兒子,兒媳婦,女兒,孫女全都沒守住。
唯一無法釋懷的。
則是民調局内的那些對頭。
那些人知道唐元清的弱點,他無法隐瞞,因此,唐元清處處受制。
甚至,他都安排好了後事,連屍體都要讓出去,充當陪葬者。
可是……
那些對頭們,還是不放心。
他們明知唐元清必死,卻生怕他不死。
馮隊長被算計的事,唐元清心裏十分清楚,正是自己的那幾個對頭幹的。
他們想要摧毀自己的意志。
讓自己一心求死。
唐元清無法釋懷,卻又默默承擔,他心裏憋了一口氣,這口氣是火氣,卻又不能抒發。
甚至,他都不可能告訴杜歸。
因爲他覺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自己帶進棺材裏就夠了,沒必要把孩子們牽扯進去。
是的!
在唐元清心中,杜歸,張全有他們,全都是一群孩子。
過了許久。
直到電話那頭,響起了杜歸的催促聲:“唐老?您還在嗎?”
唐元清才回過神,笑呵呵的說:“哎呀,人老了,容易走神,你看我啊,都忘記在和你打電話了。”
杜歸沉聲道:“唐老,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唐元清笑着說:“噢,你說那個啊,我能遇到什麽糟心事,不過是人老了,想傳授給你一些經驗罷了。”
杜歸疑惑:“真的嗎?”
唐元清說:“自然是真的,我都一把年紀了,難道還能騙你不成?”
杜歸無奈道:“好吧。”
唐元清眯了眯眼睛,說道:“我有一句話想送給你。”
“您說。”
唐元清張了張嘴。
可話到嘴邊,卻又怎麽都說不出來。
最終,隻能苦笑着道:“換一句吧,那句話暮氣太重了,不适合年輕人,你記住,人有千萬種,種種皆不同。”
說完。
唐元清挂斷了電話,房間内最後一點亮光也消失了。
他最近睡眠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到這個點還沒有困意。
隻能看着漆黑的窗外,那點點星光,目光變得越發深邃。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
黑暗中,一聲幽幽的歎息落下。
“人生實苦。”
……
如家飯店。
杜歸正在收拾東西。
他本來打算,明天再去大盤山的。
但唐元清一個電話透露的信息,卻刺激到了杜歸的神經。
父母死的那天,安州的異變才剛剛開始。
那時候,不應該出現怪異,甚至連兇神都不會出現。
但是。
鬼影,鬼公交,黑色編織袋,還有殡儀館卻出現在了安甯路。
分别占據四個方位。
如家飯店正好被夾在最中間。
人爲的……
但真的是人嗎?
杜歸背上了背包,把卷簾門拉了下去。
“不管是人是鬼。”
“等我找到你的時候,我要幹死你!”
随着話音落地。
杜歸騎上鬼摩托,戴上頭盔,直接駛離老街,向着大盤山那邊趕去。
路程很遠,要橫跨整個安州。
但杜歸的車速卻很快。
待他離開以後。
八個陪葬者,緩緩從老街地下冒了出來。
現在是深夜。
它們現身的那一刻,整個老街,便仿佛被拉入了鬼界一樣。
成片的紙人紙馬,以及拿着花圈的鬼員工占據了整個老街。
在八個陪葬者的帶領下,所有的鬼員工,都被霧氣裹雜着,沖天而起。
它們緊緊跟在杜歸後方。
建築工地裏。
八個擡棺鬼擡着那具赤色棺椁,一并跟在後方。
杜歸沒有選擇趟進棺材裏,讓擡棺鬼擡自己過去。
而是,讓它們在後面跟着。
之所以這樣做。
是因爲,杜歸覺得,他是個人。
即便是擁有了墓主人的記憶,他也還是個人。
……
兩個小時後。
安州最南部,這裏是一片山脈。
大盤山一直都是安州的風景區。
杜歸來到這裏的時候,雖然夜色漆黑,但目光所及,肉眼所見,都和記憶裏的不一樣。
一片綠意蔥蔥。
沒有荒蕪的大地,沒有幹枯的野草。
“爲什麽是這樣?”
杜歸皺着眉,他出事的時候,隻是上個月而已,一個多月的時間,大盤山不可能從一地枯黃變成現在這樣。
“繼續前進,我記得,那口枯井在大盤山裏面。”
接着夜色,接着漫天的星光。
杜歸在大盤山内前進。
遇到鬼摩托沒法過去的地段,杜歸索性就扔下了摩托,背着包徒步前進,反正後面的鬼員工們會帶上,不用擔心。
過了許久許久。
天都快要亮了。
杜歸總算是來到了目的地。
他看到了一顆歪脖子樹,歪脖子樹早就枯死了,也看到了一地的幹枯野草。
這裏足足有百米方圓,都是一片死地。
但是,卻沒有看到那口枯井。
“爲什麽……”
“明明就在這裏,那口枯井呢?”
杜歸跪在地上,他雙手扒拉着地面,語氣憤怒的說道:“就在這,明明就在這,出來啊,你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