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大娘,無動于衷。
它盯着眼前的菜,目光直勾勾的。
杜歸看在眼裏。
他也不着急。
先前的那些鬼客人,一個個的,可沒有真正的吃過自己做的菜,或者說,它們這種鬼玩意,吃東西的方式,和正常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認知如此。
那就應該如此。
同時。
杜歸也在打量着這個鬼大娘。
從正面看,這是一個老弱病殘鬼,猙獰可怖,能讓杜歸吓得頭皮發麻的那種。
嗯……
他沒到飯店之前,的确很害怕。
而從背面看。
杜歸的眼神就變得十分微妙了。
因爲他看到,馬大娘就在鬼大娘的背後,貼在這隻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鬼身上。
其姿态。
和杜歸先前看到鬼大娘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究竟是什麽鬼?”
杜歸眯了眯眼睛,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眼下更重要的事,是驗證把這隻鬼留在方圓十裏内,變成自己的“人奴”,是否能擴大自己的活動範圍。
而他的辦法也很簡單粗暴。
那就是,被杜歸天天挂在嘴邊——如家飯店祖傳十八代的規矩。
任何人,都不能吃白食。
小本生意,概不賒賬。
過了一會兒。
鬼大娘站起身,機械性的邁着步伐,那伛偻的姿态,向是用過飯後,想要離開如家飯店。
而這時。
杜歸開口了:“大娘,您走可以,但飯錢得結一下吧?”
“我如家飯店祖傳的規矩,向來是概不賒賬,那怕是天上的大雁下來吃我一粒米,我也得拔下一撮毛當飯錢。”
“咱們好歹也是熟人,别把關系搞的太尴尬,您說對吧?”
鬼大娘步伐停住。
它僵硬的轉過身,死死盯着杜歸。
灰敗的臉色變得無比猙獰,雙手彎曲,頗有種要翻臉的架勢。
杜歸冷笑不止。
他第一次強行問紅姐和水鬼要飯錢的時候,是又慫又怕。
可現在又不是第一次了。
态度強硬,理直氣壯,臉上全然看不出半點色厲内荏的意味。
“少他媽給我來這一套,給錢!”
鬼大娘顫顫巍巍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冥币。
花花綠綠。
每一張的面值,都是百萬起,上面寫着天地通用四個大字。
這冥币……
杜歸太熟悉了。
就是他之前付給馬大娘的買菜錢,和他小金庫裏的冥币壓根就是一個模子引出來的。
越看。
杜歸就越憤怒。
他黑着臉,接過那一把冥币。
鬼大娘就要轉身離開。
他卻再次開口道:“等等,大娘,我給你上的那盤菜用料講究,而且是飯店的專業大廚親自炒出來的,這點錢可不夠啊!”
“我也不是什麽無良奸商,你再拿一倍的錢,就當是抵飯錢了,别說我黑啊,我飯店的價格一向童叟無欺,不信的話,你找鬼打聽打聽。”
鬼大娘直勾勾的盯着杜歸。
它似乎都懵了。
杜歸一臉理所當然,揮了揮手裏握着的菜刀,恐吓道:“要是沒錢,那就拿點好東西抵賬,也是可以的。”
鬼大娘雙手亂顫。
什麽東西都沒拿出來。
普通的鬼,身上哪有什麽靈異物品。
除非是死的時候,因爲一些某些特殊原因,粘連了一些物品,就如同工人鬼給杜歸的那把鑰匙,否則一般都是窮比。
杜歸見此。
他更興奮了:“既然你給不起飯錢,那好,就留在我飯店洗盤子,洗菜,打工償還你的飯錢。”
“這一頓飯,十億冥币。”
“你一天的工資是五十,你現在欠我9億多,我給你抹個零頭,等你什麽時候還完這九億冥币,我什麽時候就放你走。”
杜歸睜着眼說瞎話。
他也不擔心自己飯店的力量,壓制不住鬼大娘,更不擔心自己無恥的要求,會不會如同規則一般起作用。
畢竟,之前的紅姐和水鬼,那倆貨真價實的兇神,一個絲襪和鞋子都脫了,下次來說不定就一絲不挂,一個連作案工具菜刀都留下來抵債。
和這倆兇神比起來,鬼大娘怎麽可能反抗的了他。
鬼大娘盯着杜歸。
它止不住的顫抖,仿佛被杜歸氣的暴怒。
隻是。
如家飯店的規矩就是這樣。
那無形的力量,牢牢束縛着鬼大娘,讓它根本沒法反抗。
最終,鬼大娘身體微微懸浮,身體一縮,正對着杜歸的就變成了馬大娘。
“哎呀,我怎麽在這啊……”
馬大娘一臉茫然,胳膊上的血道子,還隐隐滲着血。
杜歸眉頭一挑。
怎麽回事?
他能感覺到,鬼大娘現在的确成了如家飯店的包身工,但爲什麽,又會變成馬大娘呢?
馬大娘是人。
鬼大娘是鬼。
這一人一鬼,長得一模一樣,簡直離奇到了極點。
同時,杜歸也感覺到,自己的身上猛地一陣輕松,如家飯店内的陰冷感,也更勝了一些。
他的活動範圍,似乎真的增加了。
隻是,得他親自去走一走,才能知道究竟從方圓十裏,增加了多少。
此時此刻。
馬大娘擦了擦眼睛,努力辨認出眼前的杜老闆,慌忙失措的喊道:“救命啊,快來人啊,這裏有個匪徒啊……”
杜歸老臉一黑。
他差點忘了,自己還套着絲襪呢。
“大娘,您眼花了,是我啊,如家飯店的杜老闆啊!”
說着,杜歸把絲襪一把扯了下來,塞進胸前挂着的背包裏。
馬大娘再次辨認了一番,更加驚恐的喊了起來:“是你,你是那個買菜用冥币的王八蛋,被老婆子揭穿以後,還想拿菜刀行兇,你你你……你眼裏還有王法嗎?”
這會兒,馬大娘的空耳倒是莫名又沒了。
從某種層面上講。
現在,杜歸眼裏不僅沒有王法,還是個黑心老闆,法外狂徒。
杜歸沉着臉說:“大娘,您可别冤枉好人啊,我們老杜家的人,一個個品德高尚,怎麽可能幹出那種喪心病狂的事。”
邊說,杜歸邊拿出錢包,從裏面掏了五百塊錢,遞了過去。
五百塊錢,就當是之前自己買菜給冥币的補償了。
馬大娘一臉警惕的接過錢,揣在懷裏:“小夥子,你是不是心虛了?不然怎麽花錢賄賂大娘?”
杜歸頭疼的說:“大娘,我這可不是賄賂您,您現在可是如家飯店的合作夥伴,以後飯店的菜,全都由您那邊送。”
鬼大娘成了如家飯店的包身工。
但馬大娘可不是,再加上鬼大娘就在她身上,杜歸倒不介意,花點錢,讓馬大娘也成爲如家飯店的合作夥伴。
正好,他也有買菜的需求。
馬大娘一聽還有這種好事,立馬激動的說:“杜老闆啊,你說的是真的嗎?要是您願意長期買我種的菜,我就不用風吹雨淋,拉着菜到菜市場賣了。”
杜歸點點頭:“我這人優點一大堆,最大的優點就是誠實守信,大娘您放心,以後您每兩天來送一次菜。”
話音落地。
馬大娘感動不已:“好人,杜老闆,您真是個好人啊……”
杜歸微微一笑,又開口道:“對了馬大娘,我能問您打聽個事嗎?”
馬大娘問:“什麽事啊,您說就行。”
杜歸回答道:“大娘,您是不是有個雙胞胎姐妹啊?”
馬大娘一臉茫然,思考了一會,歎了口氣說道:“我是有個雙胞胎姐姐,不過七八歲的時候,我們家裏窮,我姐姐就被送出去了,一晃也幾十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