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阙好像也預料到了蕭選的想法,拱手道:“陛下,臣已老邁,我兒豫津年幼,少不更事,臣祈求陛下此次從北境返回之後讓豫津繼承我的爵位。”
大梁國的爵位繼承制度很有意思,子承父業,不過除非有作出重大貢獻,不然繼承之後爵位自動降低一個等級。
聽到這個原因蕭選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氣,口中則是開口呵斥道:“大膽,我大梁自建國以來爵位功勳早已定制,豈能因你一言而改動,此事無需再提,言阙,朕命你爲北軍元帥,王銀開爲副将,即刻點兵前往北境,不得有誤。”
言阙拱手低頭行禮大聲說道:“是。”
隻是在低頭時誰也沒有看到言阙嘴角那一抹笑容。
言府。
“爹,事情怎會如此突然?您怎麽……”言豫津一臉的疑惑道。
“我怎麽會突然領兵?”言阙調笑道。
“是。”
言阙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神中露出一抹愧疚的神色,自從自己的皇帝心灰意冷之後就每日留戀于山川廟宇之間,不是打坐煉氣就是煉丹畫符,就是除夕之夜也都是在丹房中呆着,對于自己這個兒子卻從來都是不管不顧,如今醒悟過來自然是極爲的愧疚。
“爹,此次北燕十萬大軍入境,整個北境定然淪爲殺戮場,孩兒實在是擔心,爹,要不還是跟你一起去吧!”言豫津快速的說道。
“一起去你就不擔心了?”
“也擔心,但至少有孩兒能夠保護父親。”
言阙心中一顫,伸手将言豫津摟入懷中,顫聲說道:“豫津,這些年……苦了你了,是爹不對。”
言豫津也是12年來再一次感受到父親的關愛,臉上滿是興奮的表情。
“爹,我……”
“豫津,聽我說,此次前往北境另有大事,我離開之後你就去蘇府見梅長蘇,聽從他的安排,記住,他的話就是爹的話。”
“……是。”
“待我回來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會給你解釋。”
言豫津強忍着心中的疑惑點了點頭,對于眼前的一切他總感覺實在是太過于陌生了,好像是自己重新認識這個世界一樣。
三天時間戛然而過,言阙與王銀開領着虎符帶領大軍前往北境。
與此同時與大梁接壤的大渝境内也發生小規模的叛亂,雖然規模較小但卻故意煽動一些平民百姓進行暴動,頗有一種烽火連天之勢,如此也讓大渝皇室趕緊出兵鎮壓,無力繼續窺探大梁與北燕的戰事。
另一邊,北燕軍營。
北燕面積并不大,相對于大梁北魏來說能說算是一個弟弟,但此國與北魏和大梁同時接壤,更是一個養馬之地,故而此處之人多爲騎兵,在戰力上是絲毫不差,也許綜合國力上比不上兩國但在戰鬥力上實在是令人頭疼。
在槍炮沒有出來的時代,騎兵永遠是最強大的戰鬥力。
北燕六皇子,準确的來說是當今皇帝,力排衆議舉全國之兵力帶着10萬大軍南下,進入大梁的疆域。
王帳之内,一個20多歲氣質高貴身穿盔甲的年輕人坐在王座之上,手中正把玩着一個錦囊。
“陛下,臣還是不明白,雖然梅宗主助您登上皇位幫他也是理所當然,但十萬大軍威壓大梁實在是不智之舉,要知道大梁國力強盛,旁邊還有一個北魏虎視眈眈,這麽做根本就是在賭博啊!說句不好聽的江左盟不過是大梁境内的一個江湖門派而已,我們大可以爲他開放一些貨物,無需如此啊!”仲昕不解的說道。
慕容雲海冷眼看了仲昕一眼,将錦囊放入懷中,笑着說道:“你們都是這麽認爲的?”
“……是。”
慕容雲海站起身朝着帳篷外面走去,仲昕緊随其後。
四周一片曠野,大大小小的營帳綿延其中,身穿盔甲的士兵手持長矛不斷穿梭于内,整個軍營呈現一股肅殺之氣。
“我喜歡梅宗主跟我說的一句話,世間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國與國之間更是如此,所謂的大國博弈不過是爲了利益罷了。”
仲昕啞然道:“那陛下您……”
“我本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六皇子,梅宗主助我登上皇位,此乃大恩不得不報,不然我北魏隻會落下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形象。”
“但也不至于以國戰來報啊!”仲昕急切道。
“哈哈,爲何不可?此舉在朕看來一石二鳥,一是向衆人宣告我北燕有恩必報,此乃義舉,二來我北燕也是時候展露一下獠牙了,此次就是一個機會,趁着大梁内亂之際狠狠的咬下一塊肥肉,而不是如果父皇那般隻能偏安一隅苟延殘喘。”慕容雲海霸氣的說道。
仲昕在這一瞬間眼睛瞪的老大,眼前的自己的皇帝身材并不高大但此時卻給人一種高山仰止之感。
霸氣由内而外的散發,伴随着那朝陽給人一種旭日東升之感,不知爲何仲昕身體有些顫抖,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仲昕跪倒在地大聲的說道:“臣該死,願爲陛下手中之劍,掃平一切障礙。”
“哈哈,愛卿快快請起,”慕容雲海上前扶起仲昕道:“據探子來報此次前來領兵的乃是大梁言國候言阙,此人忠肝義膽、智慧超群,絕不可小觑,仲昕一定要重視啊!”
“陛下放心,臣曉得。”
“哈哈,去吧!”
“是。”
慕容雲海看着眼前連綿的軍營眼神中滿是狂傲與霸氣,充滿了征服的欲望,與當年那個猥猥縮縮的皇子判若兩人,也許這就是利與地位所帶來的自信吧!
一直守衛在一旁的百裏奇眼神中閃過一抹莫名的神色,不知爲何看到這一幕他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個柔弱的男子輕柔的說的一句話。
三個月之後燕帝便會病逝,讓他做好準備。
一言定人生死,而且定的還是堂堂九五至尊之位的生死。
百裏奇并不認爲眼前這個‘霸氣’的皇帝會如何,反而更加的相信那個柔弱的男子。
真是瘋了。
北境的戰局如何薛宇沒有理會,不是不想管而是完全的相信言阙言侯爺。
對于慕容雲海薛宇很熟悉,的确是一個很厲害的的年輕人,相對于言阙他還嫩點兒,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薛宇現在要注意的是金陵,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内完成墊付。
南境楚國有霓凰在鎮壓,北境北燕有言阙在周旋,西北大渝與北魏正在交戰。
而這個時候就是薛宇最佳的時機,但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内完成。
不然一旦大渝與北魏看到大梁的疲态定然會不約而同的放下戰争然後攻破大梁。
一聲令下江左盟揭竿而起,而他打的旗号就是當年赤焰軍的旗幟。
奸臣當道,帝王昏庸。
還不等到朝堂上的衆位大臣反應過來江左盟八萬大軍攻城略寨一直打到距離金陵城200裏處的陽城。
所過之處城門洞開,毫無抵抗之力。
嘭~
朝堂之上蕭選氣的臉色通紅,各種物品朝着跪倒在腳下的中外大臣砸去。
“梅長蘇,梅長蘇,哈哈,梅嶺藏殊,逆賊,逆賊,都是逆賊,你們更是一群廢物,廢物。”蕭選怒聲吼道。
“陛下息怒。”大臣們低聲喊道。
“息怒?你們讓朕如何息怒?逆賊都已經打到家門口了,如何讓朕息怒,說啊!說啊!”
蕭選的聲音震徹朝堂,跪倒在腳下的衆臣更是瑟瑟發抖。
“江左盟,一個江湖中最大的幫派沒想到卻是當年的逆賊所建,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我們就一無所知,留你們何用?”
譽王這個時候也是伏在地上不敢有任何的動彈,任他也沒有想到一直爲自己出謀劃策的蘇先生竟然是當年的赤焰軍少帥林殊。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與太子鬥的火熱,看似自己在占上風,但仔細想來确實兩人的實力都在不斷削弱,細思極恐,如果當時對自己動手的話,以兩人天天如此親密的接觸自己這些天根本就是在走鋼絲。
從天道中走出來的謝玉站起身高聲道:“啓禀陛下,當務之急應該召集軍隊進行圍殺,絕不能讓赤焰叛軍再次前行。”
“那還不趕緊去。”
兵部侍郎面露苦澀道:“陛下,我大梁主力軍此時被北燕潛質,無力回防啊!”
蕭選被氣的胸口急促,怒聲道:“傳令言阙讓他回師勤王,聖旨已經發出去三天了爲何還沒有動靜?”
兵部侍郎有些顫顫巍巍的說道:“言侯爺派人回話,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讓陛下自行解決,不願回來。”
砰~
桌子直接被掀翻。
“逆賊,逆賊……咳咳,逆賊。”
蕭選感覺氣血上湧,頭重腳輕,整個人直接栽倒在地。
一時間朝堂大亂,衆位大臣趕緊上前攙扶。
高湛扶着蕭選慢慢坐在龍椅之上。
謝玉上前一步說道:“陛下。林殊化名梅長蘇遊走于京都之中,詭計多端,言阙多年不涉朝政而今突然要領兵定然是與赤焰叛軍做了聯合,故意不願勤王。”
蕭選強忍着胸口的疼痛,聲音沙啞道:“霓凰呢?穆王府呢?”
“……啓禀陛下,霓凰郡主回言南楚有動,恐邊境有亂,不願勤王。”大臣小心翼翼的說道。
蕭選更是臉色慘白,大聲的咳嗽。
“哈哈,逆賊,都是逆賊,難道我大梁境内就沒有大軍能夠阻攔了嗎?”
衆人都沒有在說話,大梁境内的軍隊主要分爲三部分,部分是穆王府統治的十萬精兵坐鎮雲楠,還有一部分是被言阙領走的15萬大軍,不過此時被牽扯在北境,還有就是守衛京都的5萬禁衛軍,與其他的都是一些守城軍而已,面對梅長蘇訓練了12年之久的精兵根本無法抵抗,不然也不會被攻城掠地,不過半月時間就從郎州一路打到金陵腳下。
“謝玉,你來說。”
謝玉拱手道:“啓禀陛下,赤焰逆賊隐忍12年之久,兵馬糧草充足,絕不是那些雜軍所能相抗,如今能夠對抗的也就隻有禁衛軍了。”
“禁衛軍……”
蕭選眼神莫名,禁衛軍是他最後的底牌,如果沒有了禁衛軍如何能夠保衛皇城,更如何能夠保護自己的安全。
謝玉也是猜透了蕭選的心思,并沒有直接說領軍之事,隻是靜靜的等候皇帝的吩咐。
宮廷之外傳來腳步聲。
“報,赤焰叛軍攻破陽城,明日便可抵達金陵城下。”傳令兵大聲吼道。
一時間朝堂大亂,群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噗~
蕭選臉色一陣潮紅,随後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陛下,陛下。”
“陛下。”
“父皇,父皇,你怎麽了?”
“太醫,快傳太醫。”
皇帝蕭選昏迷不醒,太子、譽王、謝玉、蒙摯、皇後以及一幹大臣全部圍在宮殿之外。
這裏面唯一能夠氣定神閑的也就隻有謝玉和蒙摯了,至于其他人早就已經面露驚恐之色,畢竟赤焰叛軍已經打到了金陵城下,任誰也會擔憂害怕。
“譽王,這個梅長蘇可是你的人,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太子咬牙切齒道。
譽王也是臉色難看,冷哼一聲說道:“本王也是受人蒙蔽,也不知這個梅長蘇就是當年赤焰軍少帥林殊。”
“哼,你一句不知就算了?這琳淑在京都之内搞風搞雨,惹了多大的簍子,你一句不知就過去了?”
“太子也沒看出來吧!就連父皇也見過依舊沒認出來,我也是受害者,受其牽連,要是早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因爲我會留他到現在。”
兩人吵吵鬧鬧紛紛指責對方的不是,如此一幕也讓一旁的蒙摯心中冷笑,都已經被打到家門口了還在争權奪利,如此之人就算做了皇帝也是整個大梁的不幸。
太醫從宮殿中走了出來,衆人趕緊進去。
“父皇,您沒事吧?都怪景桓,要不是他識人不明也不會讓他林殊走出京都。”太子率先說道。
譽王跪伏于地,道:“父皇明鑒,誰也不知道那梅長蘇就是當年的林殊啊!他們二人沒有絲毫的相似之處,兒臣……”
“夠了。”
蕭選在皇後和越貴妃的攙扶下慢慢做起身,臉色蒼白如紙,神色低迷,仿佛一瞬間老了十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