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奴止戈,王爺您可知道這四個字代表着什麽?帶表着與整個天下所有的世家相對抗,這個天下是世家的天下,東魏、西魏、大梁皆是如此,而您現在要做的就是颠覆他們的根基,與整個天下爲敵,你不怕嗎?”楚喬凝重的說道。
薛宇灑然一笑,攤了攤手道:“你有沒有聽過這首詩。”
“嗯?”
“黃頭鮮卑入洛陽,胡兒執戟升明堂。
晉家天子作降虜,公卿奔走如牛羊。
紫陌旌幡暗相觸,家家雞犬驚上屋。
婦人出門随亂兵,夫死眼前不敢哭。
九州諸侯自顧土,無人領兵來護主。
北人避胡多在南,南人至今能晉語。”
這首詩的名字叫做《永嘉行》,唐代詩人張籍所作,寫的自然是五胡亂華之後的場景。
楚喬自然沒有聽過,但卻很容易能夠感受到其中的場景,這首詩本就是一首寫實的詩詞,而且楚喬所處的時代也剛好。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事情需要有人去做,不然永遠沒有成功的可能,即便是我沒有成功但也點燃了一個火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本王願意做那個持火炬者,大不了一死,世間誰人不死?可死也是有不同的,有人輕如鴻毛有人重于泰山,沒有人敢否認本王的做法是錯的,所以即便是死也是重于泰山,如同你母親洛河,有人說他狂妄,有人說他不自量力,但不論是敵人亦或者朋友都會豎起一個拇指。”
楚喬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薛宇,内心久久不能平靜。
薛宇不急,自己倒了一杯茶靜靜的品。
半晌之後楚喬猛的站起身,向後退了三步,單膝跪倒在地,恭敬的說道:“臣楚喬拜見燕王,願爲燕王手中之劍,斬破荊棘,劃破黎明。”
“哈哈,好好好。”
薛宇起身将楚喬扶起,柔聲說道:“有你相助本王定當是如虎添翼,好好,也許我們所做的事情不一定能成功,但至少我們爲後人引領了一條路,如此便足夠了。”
“楚喬明白。”
“等攻破長安便是我們向天下宣戰之時,到那時你是願爲本王帳下大将,随本王征戰殺場,還是進入江湖統領江湖諜者無孔不入皆随你,至于現在,本王先送你一件禮物。”薛宇笑着說道。
“王爺不可,楚喬……”
“不要先急着拒絕,這份禮物你會滿意的,來人,讓于澤過來。”
“是。”
不多時于澤便來到薛宇的小院中。
“參見軍主。”
“于澤,這位是楚喬,以後便是你的同僚。”薛宇指着楚喬說道。
“見過于将軍。”
“見過楚姑娘。”
薛宇緩緩站起身,振聲說道:“美林關被本王所奪,這乃是長安的咽喉之地,如果本王所料不錯的話趙貴一定會派大軍前來馳援。”
楚喬眉心微皺:“趙貴爲兵馬大元帥,鎮守豐城,抵擋黑神軍大軍,絕不敢輕易妄動。”
“不錯,但美林關實在是太重要了,必須要派人拿下,楚喬你說誰才是趙貴最放心的人?”
楚喬心中一動,快速的說道:“宇文懷?”
“不錯,從美林關到長安一路暢通無阻,即便是長安城依舊有二十萬禁軍相守,但被黑神軍大軍臨城就是整個大魏的恥辱,所以趙貴絕不會放棄美林關,而他本身又不能動,唯有宇文懷才是最放心的人。”
于澤也拱手道:“軍主您是想……”
“送上門的肉要是不吃實在是有些虧了,走之前先滅滅大魏的微風,也爲楚喬了卻一樁心事。”薛宇笑着說道。
楚喬心中一時間感動無比,直接跪倒在地對薛宇叩拜。
“多謝王爺。”
沒有多餘的話,這個時候也說不了什麽多餘的話,唯有記在心中。
“于澤,讓楚喬做你副将,剩下的事情交給你了。”
“是。”
“去吧!”
“臣告退。”×2
兩人慢慢退出小院,于澤看着眼前的楚喬腦海中卻回憶起朱良給他所說的話。
‘小狼崽,這次去大魏不要滿腦子都是打仗,仔細的盯着軍主身邊看看都是什麽人,尤其是女人,而且還是長得漂亮的女人,記住,這些女人可能就是我們未來的王妃,絕不能怠慢,知道嗎?’
狼枭于澤知道自己的秉性,打仗殺戮是一把好手,但要說玩陰謀詭計就一定得聽朱良的,這東西滿肚子的壞水,聽他的準沒錯,結合從路岩那裏得到的信息,眼前的女子還真有可能是被自家主公看重的王妃。
于澤心知自家主公并不是好色之人,但眼前的女子不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絕非常人,而且身負風雲令,統管江湖諜者,對主公的大業有大用,最後能不能成爲王妃都必須要慎重對待。
“楚姑娘可懂行軍布陣?不懂也沒關系,我懂就行了,楚姑娘你就做我的副手。”于澤露出一抹自認爲很是和藹的笑容,卻不知他的笑容配合臉上的刀疤都可以吓唬小孩了。
“多謝于将軍,楚喬出生宇文閥青山院,所學習的手段都是情報、刺殺、追蹤之類的,自認爲還有一些護身手段,絕不會拖累将軍的。”楚喬恭敬的說道。
人的名樹的影,燕王的強勢崛起同樣也伴随着身邊的兩員大将。
狼枭于澤,戰場軍神,攻無不勝,戰無不克。
朱良,統管後勤,将整個燕京治理的井井有條,其他三國的探子每次進入燕京就猶如石沉大海,使得燕京猶如禁區一般讓人摸不清其中的信息。
“哈哈,好說好說,我觀楚姑娘你英姿飒爽,心有溝壑,而且在長安也做過禁軍的箭術教頭,要是有想法的話我可以教你,當然,要是軍主能夠親自教你就更好了,這一生的本事都是軍主所教。”
“多謝于将軍。”
“哈哈,走,随我去軍營。”
“嗯。”
楚喬緊随其後,她也想見識一下聞名天下的黑神軍到底是何等模樣。
很快她便見識到了。
步步一崗,十步一哨,令行禁止,軍紀嚴明。
那撲面而來的肅殺氣質讓楚喬都爲之膽寒。
之前說過楚喬曾經做過長安禁軍的箭術教頭,禁軍爲守護王城的軍隊,可以說是天下最好的軍隊,不知爲何楚喬隻感覺晉軍在黑神君面前就如同獵犬碰到了猛虎,兩者之間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楚姑娘,你看我這黑神軍如何?”
“……強。”
楚喬最後隻說出了這一個字,也隻能用這個字來形容。
狼枭于澤哈哈大笑,很是滿意楚喬的态度。
“來人,大軍集結。”
十五萬大軍除了十萬鎮守美林關,另外五萬直接被于澤帶領而出。
“于将軍,五萬大軍是不是有點少了?”楚喬道。
“已經不少了,美林關此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五萬大軍足可以抗衡五十萬,況且我們以逸待勞,足夠了。”
不理會楚喬和于澤的布置,另一邊宇文懷、趙雷二人率領大軍狂奔美林關。
一路上趙雷都是極爲狂暴、陰沉,動辄打罵自己身邊的親衛,就連酒也不喝了。
沒辦法,如果真的丢了美林關,使得黑神軍長驅直入直逼長安的話,那麽自己這輩子的命也就到頭了,就算是趙貴也保不了他。
“宇文将軍,趙将軍,我們已經狂奔兩日兩夜,不能再繼續趕路了,将士們人困馬乏,即便是趕到美林關也無法作戰啊!”左骠騎馮漢津一臉疲憊地勸誡道。
啪~
“狗東西,我才是将軍,有你說話的份嗎?”趙雷一鞭子抽打在馮漢津的臉上,瞬間肌膚裂開一條血痕。
宇文懷眉心微皺,不滿道:“趙将軍還請息怒,左骠騎的話并非無道理。”
對于其他人趙雷可能不在乎,對于宇文懷卻是有一定的收斂。
強忍着着心中的怒氣說道:“此人說的話有一定道理但并不全對,美林關我比任何人都熟悉,走之前我放下3000人進行守關,即便是依靠天險之力也隻能堅守兩天時間而已,這兩天時間就是我們的時機,必須趁着這兩天時間趕回美林關,不然美林關一旦被奪非十倍兵力不能拿下,我知現在将士們人困馬乏,但我們必須要搶時間,隻有如此才有一線生機。”
宇文懷點了點頭,也沒有繼續說什麽了,揮了揮手讓馮漢津離開。
繼續趕路吧!
大軍繼續前行,眼前是一處巨大的峽谷,同時也隻要通過這座峽谷便能夠到達美林關,算是最後一段路程。
不知爲宇文懷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危機感,好似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趙雷心情也好了幾分,看向宇文懷問道:“宇文将軍這是怎麽了?”
“我總感覺有些不安,此處峽谷實在是太适合伏擊了,不如先讓斥候去探探?”
“哈哈,宇文将軍放心,美林關的關隘在北方,這裏位于東處,是我大魏的腹地,那燕京于澤即便是拿下美林關也不可能這麽短的時間内來此處布置,現在美林關就在眼前,絕不能再等候。”趙雷高聲說道。
宇文懷也是點了點頭,的确是如此,時間上根本不允許。
“出發。”
大軍快速的行走于峽谷之中,在趙雷的命令下快速的通過。
整個峽谷長約五百餘米,可供五輛馬車通行,以趙雷、宇文懷爲首快速通行。
一路上并沒有什麽危險,當宇文懷将走完峽谷,看到不遠處的空曠地帶時心中也悄然松了一口氣。
“擊其首則尾至,擊其尾則首至,擊其中則首尾俱至,此乃長蛇陣要訣,但此處有峽谷相照,首尾不能相接,可擊其腹部斷其首尾,楚姑娘明白了嗎?”狼枭于澤扭頭問道。
楚喬一臉火熱的點了點頭,能被如此一個戰場大将親自點撥可謂是極爲珍貴,不知道有多讓人羨慕不已。
“楚姑娘再想一個問題,爲什麽等敵軍即将出谷才攻擊?”
說完不待楚喬回答,狼枭于澤臉上露出一抹冷光,右手一揮,左右兩側的士兵會意,巨大的滾石被推動,伴随着轟鳴聲從山頂滑入山谷之中。
正在行走的宇文懷臉色大變,下意識的擡頭望去,巨石猶如雨點一般從頭頂落下,所過之處人仰馬翻,擦着即死碰着即傷,如果被壓倒更是直接化爲肉醬。
更讓宇文懷感到驚恐的是那巨石掉落的位置剛好處于軍隊的腹部,數量衆多,直接将整個大軍前後隔開讓人首尾不相應。
後面的五萬大軍沒有了宇文懷和趙雷的指揮猶如無頭的蒼蠅,很輕松就被吃下。
趙雷臉色蒼白,滿臉的呆滞,口中喃喃自語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怎麽會這麽快?”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美林關,但同樣也更加了解如果美林關丢失所面臨的後果,大軍在此處峽谷中埋伏就意味着美林關已經丢失,即便是自己最後奪得了美林關那依舊是死罪。
“放箭。”
宇文懷臉色難看的撥開幾道箭矢,手中長劍指着前方的通道大聲的吼道:“所有人,向前沖。”
這時候唯有逃出峽谷才算是唯一的出路,不然在這其中隻能是甕中捉鼈,死路一條。
求生的本能下所有的人狂奔一般朝着通道處跑去。
于澤與楚喬并排坐于馬匹之上。
“楚姑娘,左寶倉跟我說這宇文懷與你有仇,他交給你了。”于澤笑着說道。
楚喬鄭重的對着于澤拱了拱手。
“多謝于将軍。”
嗤~
一聲劍吟,楚喬打馬向前,身後的黑神軍也緊随其後。
這是宇文懷、趙雷兩人也從山谷中倉皇逃出,身後的大軍也僅留下三萬,面露驚恐,渾身疲憊。
“殺。”
沒有絲毫多餘的話語,黑神軍猶如鋼鐵洪流一般朝着宇文懷的大軍殺去。
伴随着馬蹄的轟響,慘叫聲殺戮聲響徹整片山谷。
斷臂橫飛、鮮血橫流……
“宇文懷~”楚喬高喝一聲。
宇文懷這個時候也看到了人群中的楚喬,心中一驚,随後口中發出倉皇的笑聲。
“又是你,賤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