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瀛居裏的這場“演出”，折騰了大半夜之後終于落幕。
宮澤喜二和橋本太郎走了。抛開最開始的尴尬之後，陶知命刻意讓他們認識自己未來這個大家族主要人物的舉動，其實也釋放着信息，因此他們反倒表現得非常熱忱。
再說了，表演這種事，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同樣是必修課。
經過今天晚上的“和解”，霓虹将會出現一個爲世人所熟知的陶家，這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
這個陶家不同于那個隐匿在暗世界的組織，這個陶家有一顆閃亮的明星。
沒有哪個大家族的初代目能在30歲以前就已經走到這種高度，這意味着他很可能橫壓半個世紀，在未來數十年裏直接影響霓虹财勢格局。
如果家族培養和管理得好，三代以内，百年之中，陶家都将成爲最不容忽視的一支力量。
這樣的力量，自然是宮澤喜二和橋本太郎等人需要拉攏的。
所以送走他們之後，上田正裕就臉色古怪地看着自己這“兒子”上田次郎。
“……這麽說，我還要在這裏留幾天？”上田正裕看向陶知命，“宮澤桑的兒子……你見過嗎？”
“沒有。”陶知命徑直搖頭，不以爲意地說道，“反正隻是他兒子帶着夫人和女兒來做客，您不需要有壓力。次郎還這麽小，将來喜歡誰，誰更适合，現在哪裏需要開始着急？隻不過宮澤桑當面提了這件事，我們也不用在這個時刻失禮罷了，隻是認識一下而已。”
聯姻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是習以爲常的。
在霓虹，不少政壇大佬的夫人都是出身大會社、大财團的大小姐。比如宮澤喜二的這個兒媳婦，就出身一個非常有名的相首親家專業戶石橋家。
這個石橋家，和三任相首都有親家關系，是全球最大輪胎制造商普利司通的創辦家族。
陶知命雖然到現在沒有什麽地位險要的實業産業，但時代本來就已經不同了。
如今宮澤喜二他們越發清楚地明白金融在後面這個時代中的重要性。
“……但爲什麽是次郎？”上田正裕有點不理解，“明智這孩子的話，不是更加……”
陶知命笑着搖了搖頭：“父親大人，因爲他們清楚，我已經将未來更具有社會影響力、能夠塑造正面形象的資源，都放在上田家的框架下啊。而陶家，更多的是以财富著稱。将來，我的女兒們恐怕會非常受歡迎。”
“……”上田正裕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倒是上田夏納很不樂意：“當初我就是……”
當初她就曾因要充當聯姻工具人而壓抑痛苦，現在聽他們聊着這些事，一百個不開心。
“小看我了吧？”陶知命安撫着，“孩子們将來的愛情和婚姻選擇，當然會尊重他們自己的意志。放心吧，我會教育好的。”
“你？”上田夏納鄙視着，“你有這個資格教育好？”
“……”
陶知命無言以對。
沒錯，我是下賤。
這方面确實已經喪失發言權了，尤其是在今天整了這麽一出之後。
上田正裕仰望天花闆長歎。
明天之後，上田家就徹徹底底成爲一個關系亂七八糟的上田家了。
當然，也得到了許多。
隻是一個知名武士家族的上田家，俨然也将成爲霓虹隐形影響力最大的家族之一。
……
陶知命輕傷不下火線，和上田夏納經過了不知是懲罰還是謝罪的一晚。
朝陽初升，深秋裏的暖陽透過玻璃幕牆，照射在鎮瀛居面朝東京灣的聽海苑中。
這裏的一個大宴會廳裏，有一張很長的桌子。
就像那個茶亭一樣，宴會廳也修建在略微挑高的躍層之中，提供了一點點俯瞰的視野。
現在，宴會廳中正在享用早餐。
座次的安排顯得有主次、高下之分。
但上田正裕夫婦坐在上首，陶知命和上田夏納坐在下首，其他人分坐兩側，倒也顯示不出來從那一頭是主。
看不出是離上田正裕更近的各家更加重要，還是離陶知命更近的那一端更親近。
何況桌子上還坐着木下秀風一家、植野洋介夫婦、赤岩陽水、鈴木大輝。
這樣的場合裏，除了坂井泉水，陶知命的其他女人已經不再存在心态問題。
至于各家的父母，經曆了昨晚上那麽一遭，每家都突然收到近3億円的“賀禮”，可謂是天降橫财了。
老實說，女兒都已經和他有了實質的關系，并且也都情願了，又能怎樣了？
好幾家甚至心中很開心、很憧憬。
早餐是分餐，鹿野真紀帶着她領導的女孩們安靜地在旁邊服務。精緻的食物和這裏華貴典雅的環境，這已經确然是貴族範。
重要的話會留到等一會才說，這時候上田晴子就發揮她的作用了。
溫和地與她身旁的澤口夫人笑談着，寒暄的内容都是關于對澤口靖子的稱贊。
上田夏納遇到陶知命之前，上田晴子貫徹着丈夫的意志，勸慰夏納好好進入未來的角色。
上田夏納和陶知命相戀後，她又向青田夫人求援，希望上田夏納将來身邊有一個得力的“自己人”。
現在上田家和陶知命再次做出了重要選擇，她又開始極力地培養這個特殊大家庭的氣氛。
陶知命默默爲嶽母大人點了個贊。
目光瞥向一旁，坂井泉水心神恍惚地坐着，東西也隻吃了一點點。
“不合胃口嗎？”陶知命問了一句。
坂井泉水沒反應。
還是蒲池勝代悄悄碰了碰她的腳，她才“啊”了一下，看向了陶知命。
看到陶知命，自然也就看到了上田夏納。
坂井泉水心裏一慌，再度收回目光，低頭喝着精心炖好的湯，用行動回答。
所以盡管有上田晴子、上田正裕在那邊緩和氣氛，這裏的氣氛畢竟還是有一點點古怪的。
植野洋介暗自佩服：隻知道他騷，但是真特麽的野啊。
這方面，恐怕永遠遜他一籌。
植野洋介雖然也已經學得騷了，但畢竟還有點“良知”，至少他的夫人高木洋子昨天晚上還稱贊他在陶知命身邊卻“出淤泥而不染”。
于是植野洋介又有點洋洋得意起來：也許還是我的段位高一點。
早餐就在這樣的氣氛裏結束，一大幫人走到了聽海苑旁邊的一個區域。
“……千年堂？”澤口信定用疑惑的語氣喃喃念着。
進去之後，這裏面俨然是一個公司辦公室的模樣。工位、茶水間、休息區、辦公室、會客室、會議室一應俱全，辦公設備也都擺上了。
陶知命就對木下秀風說道：“稍等一下吧，或者去聽海苑那邊繼續休息一下也行。我要先上戰場了！”
木下秀風笑得擠眉弄眼：“去吧，加油！”
鈴木大輝眼睛含笑，顯得非常溫和。
高木洋子有點慫慫地站在植野洋介旁邊，輕輕拉着他的衣袖。
這就是很有希望成爲稻川會下代目的大佬嗎？看起來……不怎麽令人害怕啊。
現在是第一場，家族會議。
接下來，才是木下秀風他們也要參與的家族聯盟會議。
而這場家族會議，說白了就是解決眼前這麽多女人“名分大義”的會。
陶知命走向了“戰場”，但一點也不慫，反而有點志得意滿。
某種方面來說，也許是因爲在霓虹這樣的文化氛圍裏，才能夠這麽光明正大的“人生巅峰”。
當然了，一切都是以他的成就爲支撐的。
這是一個像當初三友投資銀行那樣的大會議室，其中是一個大大的圓桌。
圓桌旁，陶知命的霓虹女人們，并不是悉數在場。比如說小野寺留奈，她的女兒井上彌子如今已經叫上田彌子，她倒不必再糾結眼下的問題了。
而星野鈴更不需要來這，她世界的全部就隻是陶知命和她的孩子。
春野遙，更要傳承春野之名，守護在八幡神社。
這裏，也僅僅隻是南雲千代和青田夫婦，澤口靖子一家、坂井泉水一家、前原玖美奈一家和深谷梨子父女。
坐好之後，房間裏一時沉默。
陶知命咳了咳，尴尬還是要表演的：“昨天晚上客人衆多，現在，請先允許我向諸位謝罪。”
說罷起身，走到了圓桌中央，先對上田夫婦深深鞠躬：“添麻煩了，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上田正裕面無表情，隻當沒看見。
接下來，就是陶知命對着一家家彎腰，說着“原諒我”、“十分抱歉”之類的話。
最後也向上田夏納彎腰，說的卻是：“謝謝你，夏納。”
上田夏納撇了撇嘴，什麽玩意？
臉皮厚就是臉皮厚，陶知命演完這一圈回來坐好，才正式說道：“事情發展到現在，雖然各有各的原因，但過錯都是我犯下的。那麽現在請允許我用餘生全力來彌補吧！”
目光彙聚在他臉上，陶知命正色道：“對我的了解，之前接觸到的恐怕都是一般人都知道的信息。今天，我會坦誠向諸位長輩解釋必須這麽做的原因。首先，就從我現在已經具備的實力說起吧！”
關起了門，陶知命坦率地開講。
“衆所皆知，我是一個夏國的後裔，父母也已經去世，在霓虹沒有其他親人了。但盡管是無依無靠、完全憑自己在奮鬥，現在也可以毫不慚愧地說一句：我是此刻霓虹财力最強的人！”
這句話隻聽得其他人一愣。
他有錢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說最強……就算是青田永臣這種本來就實力雄厚的人，也不免覺得未必吧？
六大财團，還有數個雖不在前台但通過各種股份、資産掌握着龐大财富的家族，就這麽被小觑了嗎？
“這件事，玖美奈和梨子是能确認的。”陶知命平靜地說道，“我的積累雖然短，基礎還不夠雄厚，但僅僅說可以立刻自主調動的資金量的話，這一點不用懷疑。如果沒有我的支持，宮澤桑和橋本桑不可能發動金融大整頓。”
陶知命頓了頓，讓他們消化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接下來說的話，有許多都涉及到很重要的機密。因爲是以後的家人，所以我會坦誠相告。但是，也請大家能夠保密。今天的會議，更像是一個會社集團的成立會議，稍後大家都将簽署入股協議的，保密也是大家的責任。這沒辦法，這也是爲了大家将來的安全考慮。有些話，恐怕暫時連各位的兒子們也不能告訴。”
上田正裕清了清嗓子開了口：“這也是我的要求。事關重大，諸位能做到嗎？”
“……當然，當然！”青田永臣第一個帶頭回答。
坂井泉水百感交集：事情就是這麽不純粹啊。
陶知命也無奈地對他們笑了笑，然後才說道：“這件事的發生，就是因爲金融大檢查發現金融系統存在超出預期的5兆円簿外債務。這批簿外債務，一旦金融大整頓發生，幾乎全都會成爲壞賬，進而産生連鎖反應。這不僅會對宮澤桑等人将來的計劃産生很大的威脅，也會讓三井、住友、三菱這些财團背負巨大的壓力。”
這樣的話題，對除了青田永臣之外的人來說，其實是超綱的。
但陶知命必須講清楚：“從三年多以前開始，因爲經濟形勢的發展和已經發現的金融系統問題，其實當時的竹上大人及後來的宇野大人、海部大人，如今的宮澤大人、橋本大人，都在我的發起和調整下，聯合三井、住友、三菱開啓了一個大計劃。”
“這個計劃完成後，金融系統的問題會被解決，讓霓虹走上一個新的方向。與此同時，芙蓉财團、三和财團會消亡，第一勸業财團會重組，而會出現一個由我掌控的新财團：三友财團！”
話語擲地有聲，涉及的信息量過于龐大，内容也極爲震撼。
一個國家的新方向，頂層财富格局的變動，一個……由他掌控的新财團。
“新聞報道裏，有一些人的猜測沒有錯。”陶知命非常肯定地說，“金權交易，當然是存在的！西武集團财務部長的自殺，與我營造出來的形勢有關！第一勸業銀行的會長崛川信彥，就是與我談完了之後，最後選擇從這裏自殺謝罪。”
雖然陶知命的表情很平靜，但青田永臣倍兒帶勁，覺得好刺激。
“當然，他們都是罪有應得。”陶知命撂下這麽一句，然後就說道，“芙蓉财團、三和财團、第一勸業财團已經造成的金融窟窿十分巨大。是我承諾了未來三年中可以承擔14兆円的壞賬消化，其他三家财團和内閣才敢放心去暴露金融系統的問題，有氣魄解決這些問題，并且有信心在未來能夠發展得更好。”
14兆円的數字聽來讓人心跳不已。14兆円，他一人承擔嗎？霓虹此刻财力最強的人……
“但新出現的額外5兆円簿外債務讓計劃産生了新的問題。”陶知命解釋着，“原本的計劃中，霓虹銀行通過發行國債、内閣通過财政支持，再加上我能承擔的14兆円，可以賭上原本預估的5兆円簿外債務窟窿。但簿外債務的總規模居然達到了10兆円，額外的部分，他們還是想要我來承擔解決。”
5兆円，按此刻的彙率，超過350億米元，這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青田永臣等人，總算明白他說的那句财力最強的分量了。
三井、住友、三菱仍舊希望他來承擔，就意味着他們認爲，陶知命也許還有這個餘力。在14兆円之外，還有5兆円的餘力……恐怖！
“因此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策劃了這次新聞事件。”陶知命頓了頓，皺了一下眉，“爲什麽要這麽做，其中的原因很複雜，我無法過多解釋。總而言之，這麽做，對我們的整個計劃是有利的。而他們作爲我的盟友選擇來冒犯我，既是爲了試探我真正的實力，也有對我未來過于強大的畏懼，同時也因爲我之前幫助他們将計劃推行得這麽好、做好了出讓數以百億円、千億円利益讓步的準備。”
陶知命看着自己的女人們和她們的父母說道：“因爲擔心我未來過于強大，所以也想試探一下我的弱點在哪裏，于是選擇了用這件事作爲突破口。如果我不重視你們，那麽這樣的冒犯就不會傷及我的根本，大家基于利益仍然是非常緊密的合作夥伴。但我是對待感情十分認真的人，隻要是我決定守護的人，就會全力以赴！”
“我做出了選擇。放棄了那龐大的利益讓步，讓他們明白你們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他們找到了我的弱點，如果有朝一日萬一成爲敵人，你們也将會有被針對的風險。”陶知命當面對他們講出了這一點，又笑着說，“放心，經過了昨晚，再也沒有人會輕易動心思與我爲敵，除非他們做好了死亡和家族消亡的準備。”
陶知命這麽一說，澤口夫婦、蒲池夫婦反而更加不安了。
“其實對我來說，這也恰好是一個契機。”陶知命誠懇地說道，“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我們之間的命運被這樣連接在一起，我也希望能夠盡量讓大家都不會感到後悔。我在霓虹是孤單的一人，後來遇到了你們。我如今已經創造了數十兆円的财富，也需要爲将來考慮。”
青田永臣心頭火熱，數十兆円的财富嗎？這實在……
陶知命朝上田正裕彎了彎腰：“上田家是曆史悠久的家族，到了夏納這一代也遭遇過變故。謙太哥哥被人蒙蔽，爲了守護家族英年早逝。如今上田家與我已經是一體，未來需要守護和傳承龐大的财富，仍然需要後代之中能夠湧現優秀的人才。蒙上田大人寬容，提出了一個解決的辦法。”
上田正裕點了點頭：“就由在下将各位的孩子收做養女吧！雖然會被外界所不齒，但這也是某種形式上的正式承認。與之相關，會有一系列關于家族财富方面的安排。大郎，你繼續說。”
陶知命點了點頭：“在這之前，其實已經成立了一個家族财産信托。”
陶知命解釋了一下由上田夏納在負責監管的這個家族财産信托是怎樣一種運作模式，随後說道：“上田家和陶家互爲表裏，以後不論我們的孩子是姓上田，還是姓陶，又或者随母親原本的姓氏，就都是我們這個大家族的子嗣，會享受到家族财産信托的庇蔭。”
“與此同時，這一次我會爲未來的三友财團，吸納一直作爲重要合作夥伴的木下家、植野家、赤岩陽水，以及稻川會鈴木組長的義子入江雄太作爲同盟的家族，成立一個千年堂理事會。這裏，就是家族聯盟的辦公場所。”
陶知命的眼睛一一看過去：“青田家、澤口家、前原家、蒲池家、野中家，自然也都将成爲千年堂的理事。千年堂不會去經營商業實業，但将在上田大人的領導下，在青田大人、秀風大哥、植野洋介的嶽父高木桑的輔佐下去經營一個大家族真正構建影響力的事業。”
“慈善事業、文化傳播、教育、醫療養老……”陶知命粗粗列舉了一下，繼續說道，“這些事，會跟各都、府、道、縣都有往來，也會有很多能鍛煉人的位置。各家的子嗣，未來能在我們自己創辦的學校中就學，在我們自己創辦的平台上開始職業生涯。”
他面對着各家父母發亮的眼睛說道：“不論是經商，還是走入政途，我能提供一個好平台。但誰更優秀，能走多遠，要有自己的能力。最重要的是，除了這些事業，千年堂還将承擔一個最重要的職責，也是在真正商業上唯一的職責。”
陶知命在這裏停頓了一下，随後鄭重說道：“千年堂下面全資掌控的一支海外投資基金，會投資我将以收購過來的長信銀行爲基礎構建的三友财團，成爲其中一大股東！三友财團未來的收益，都将源源不斷地分配回千年堂！”
至此，各家的未來就徹底通過千年堂，綁在了三友财團之中。
被上田家收爲義女的各家女兒，她們的子嗣想有最核心的家族财産傳承。
她們母家，進入了千年堂這一個平台，其他兄弟姐妹和子侄輩都能享受更高的起點，各家也能通過千年堂從三友财團源源不斷地獲利，不斷發展。
而陶知命也通過千年堂下面的投資基金及其他手段，對未來還會有其他股東的三友财團擁有更高的掌控力。
事情是因兒女私情而起，但因爲與陶知命有關，最終始終是以利益紐帶爲重。
上田正裕睜開了眼睛，難得地微笑起來：“不知道各位，是否同意這樣的安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