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混迹商界的家夥,越聰明的人,越會權衡利弊,做出最理智的選擇。
所以崛川信彥對于陶知命因爲兩個女人就點名要他撲街這種事,是注定很難理解的。
因爲陶知命的野心那麽大,難道不需要濟濟一堂的英才?
他崛川信彥認爲自己是個“英才”,憑自己能爬到現在位置的那種頂級英才。
真正的大人物有容人的器量,難道他還能有稻川會的人髒?
高木仁八是親口聽過陶知命說要崛川信彥死的,所以現在感受着崛川信彥的“熱情”,隻覺得毛骨悚然。
明明要他死,現在還讓他對未來重新充滿期待。
太可怕了。
崛川信彥也是沒救了,這家夥被演傻了。
到了他真的發現自己面臨的結局時,一定會真的瘋起來拼命吧?
想起他昨天掏出來的槍,高木仁八心中落淚:這苦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還好自己的演技似乎也提高了那麽一點……
這邊的高木仁八覺得是苦日子,但送走他們,回到神社裏見到悄悄來到的深谷梨子和春野遙站在一起的陶知命,卻笑眯了眼。
在米國的時候,滿屋子攆着春野遙跑的深谷梨子,對這個氣質特别的巫女總有一絲莫名的好感。
大概因爲在她心目中,遙過于純淨、神聖,而她自己卻經曆了太多。
現在,想着這次被陶知命叫回來所要承擔的使命,深谷梨子不禁有點激動起來。
對她而言, 這似乎是一場對自己的救贖。
“梨子姐姐, 拜托了!”春野遙鄭重地對深谷梨子行了一個大禮。
深谷梨子回了禮,卻向陶知命誠懇地說道:“非常感謝……你讓我來做這件事的心意!”
“怎麽感謝啊?”陶知命笑吟吟地看着她。
深谷梨子總是顯得有些冷漠的臉微微僵了僵,然後看向了春野遙。
不知道爲什麽,這裏是很神聖的所在, 但她心裏産生了一種異樣的刺激感。
而如果還有神聖的巫女的話……
春野遙看着她的眼神, 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站起來撒腿就跑。
深谷梨子忽然就促狹地微笑了一下, 站起來攆過去了:“你不是很好奇嗎?姐姐教教你啊……”
陶知命目瞪口呆。
好家夥, 她奇特的癖好似乎在不斷的升級中啊……
……
在《暴力團對策法》正式推出之後,很多人都以爲那隻是因爲從山一抗争綿延到最近關東關西極道之戰的一個必然結果。
但是, 這實質上是财團戰争前先拔掉的爪牙、突破的引子。
崛川信彥認命之後, 重新擔任起會長。
對外而言,他根本就不曾短暫退隐過。
崛川信彥的“以退爲進”,試探出了讓自己完全沒有退路的狀況,轉變了一個新的身份, 轉進了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
冷傲的深谷梨子代表陶知命進駐了第一勸業财團的董事會,雖然不是正式身份,但獲得了授權, 對第一勸銀的财務狀況進行審計。
這是盡職調查工作的一部分。
而伊藤忠幸兵衛等人看到深谷梨子出示給他們的部分來自世界各地知名大銀行的資産證明之後, 對陶知命的實力更是深信不疑。
有陶知命在,第一勸業銀行的壞賬将完全不是問題。
更重要的是,霓虹國際協力銀行的成立, 明顯是真正的“諾亞方舟計劃”。
安倍太郎、宮澤喜二等人終于給了他們正面的回複, 表示将會是橋本太郎全面負責這一件事。
因此面對崛川信彥要求的一系列行動授權, 第一勸業銀行的這些二代、三代們,就這麽輕易地簽署了名字。
回到東京的陶知命不禁感慨,怨不得崛川信彥野心大。
雖然有虎父無犬子這樣的老化, 但富不過三代許多時候也是真實的。
在比自己更愚蠢的人手底下辦事,真正聰明有抱負的人是不會甘心的。
崛川信彥的年齡又比較尴尬, 要不然在年輕的時候成爲某一家的婿養子, 說不定就不會走上這條路。
偏偏是已經成爲了一個年近30已婚已育的社畜後,才被當時的上司指派着辦了一些事。手上沾了肮髒, 又看到了希望,萌生了野心,此後就一條道走到黑,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計劃裏第一波被引爆的, 自然不會是财團。
但更緻命。
“會長大人!怎麽會這樣?”
西武控股的總部,堤義明的辦公室裏, 一直作爲他左膀右臂存在的财務部長驚惶地沖進了他的辦公室:“情況不對啊!來的人是東京地檢, 爲什麽要封存我們的财務資料?會長大人,您想想辦法啊!”
他很清楚集團的财務資料經不起細查。
如果來的是其他部分, 他不會這麽害怕。
但那是東京地檢啊!
堤義明緊緊抿着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沒有道理的, 他想不通。
内閣,民自黨那些家夥,是瘋了吧?
這樣下去,還談何穩定執政?
東京地檢來到了西武控股, 消息能瞞得住嗎?瞞不住的,那麽本來就已經在往下走的不動産市場, 出現了一個全新的裏程碑。
被譽爲“世界首富”的他, 不動産領域的真正巨擘, 一旦倒下, 帶來的連鎖效應将會導緻不動産市場的加速崩潰。
疊加着還沒停止下跌的股市行情, 霓虹的經濟這不是要走向滅亡嗎?
“會長大人,您說句話啊!”财務部長要崩潰了。
堤義明擡頭看着他,隻覺得胸膛中壓抑得很。
伸出手之後,堤義明有些顫抖地拿起電話聽筒,遲疑了一下,還是按下了幾個數字。
電話接通了,但沒人接聽。
堤義明的臉色更加灰敗了一點,咬着牙不甘心地又打了幾個電話。
一模一樣的狀況。
最後這個電話,他眼神中露出一些憤怒和不甘,卻又帶着畏懼。
偏偏這個電話被接聽了。
堤義明的嘴唇發白,抖了抖之後開口:“陶會長……我這邊的事,你應該聽說了吧?”
“什麽事?”
陶知命的聲音有點大, 堤義明隻聽他喊了一句“小心一點,不要掉到海裏去!”
這家夥又乘坐着遊艇在海上玩嗎?沒錯,現在正是美妙的夏季, 但堤義明隻覺得渾身發冷。
“……東京地檢, 來檢查我們西武控股的财務資料了。”堤義明不管他是真不知道, 還是假裝不知道,沉聲說了說情況。
“東京地檢?”陶知命反倒很詫異的樣子,“堤桑,沒問題的吧?之前他們不是也來查過我嗎?隻要會社的财務狀況沒問題,就不用擔心啊。”
堤義明握緊了拳頭,你特麽是在嘲諷對吧?
你會社的财務狀況是真的沒有問題?
想着他向自己介紹的第一勸業銀行、尾上縫,還有崛川信彥引見的已經被抓緊去的福本雄,堤義明失去了耐心:“陶會長,你到底想怎麽樣?”
對面一時沒有回應,過了一會才是陶知命淡漠的聲音:“堤會長,您的話,我聽不太明白。我在大崎新城的投資,還有訂購的100套公寓,不會出問題吧?爲了幫助你度過難關,我已經竭盡全力了啊。”
堤義明痛苦地眯上了雙眼。
沒錯,他确實“竭盡全力”了。如果不是他這樣全力盡着“股東”的義務幫助堤義明,那麽大崎新城項目可能會更早難以爲繼,自己不會因爲有穩定的資金支持想着盡力扛過去。
扛到現在,問題越扛越大,而内閣居然一點都沒有讓不動産行業平穩着陸的意思。
涉及到那麽大規模的貸款、那麽多的供應商、那麽多人的就業啊!
“……能見一面嗎?”堤義明艱難地開口了。
“當然沒問題。”陶知命的聲音又帶上了笑意,“如果着急的話,就到天國之門去吧。我大概下午4點鍾左右能回到那邊。”
約好了,放下了電話,财務部長又追問着:“會長大人,會有轉機嗎?”
“等見面之後吧……你一起去。”堤義明眼中寒光一閃,“用有問題的賬目,從第一勸業銀行那邊貸款出來的1500億円,如果我們真的出了問題,就會立刻成爲壞賬!如果他不在乎,那就隻能說明:這确實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屠殺!”
财務部長臉色一白。
可不止1500億円,還有長信銀行那邊,還有通過福本雄從其他民間金融會社募集過來的資金。
爲此,西武控股購買了總價值數百億円的“藝術品”,這些全是賬目上的問題。
全是由自己經手辦的事情!
……
“……李先生,我隻能先說這麽多了。”大阪那邊,尾上縫緊張地站在窗戶邊上,看了看下面的街道,急切地說,“過去這一年多,我們布置下來的一切,都隻能拜托你來繼續後面的計劃了!在香島的那些錢……”
“尾上夫人!你到底在說什麽啊!”電話裏的李家成明顯感覺到她的不對勁,“我們合資成立的不動産經營公司,您才是大股東,我們這個公司隻是出了資而已。什麽在香島的錢?”
“李先生!”尾上縫急了,“那件事難道不是你委派你的公子來辦的嗎?你可不能就這麽……”
電話就在這裏被挂斷了。
尾上縫卻沒有了焦急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一些狡黠的笑容。
但這絲隐隐的得意瞬間就沒了,外面的樓道裏已經出現了腳步聲。
結束了……
不知爲什麽,有些恐懼的她,心裏面也出現了一絲解脫。
過去數年,恍然一夢。
所有的人都被金錢沖昏了頭腦,不管是她,還是黑澤洋那些人。
将窗簾徐徐拉起來之後,她看着樓下停着的好幾輛警車,擡頭看着夏日正午的太陽。
這一輩子,有這樣的經曆,似乎也已經值得了。
至于後面的事……反正已經有了一條後路。
這注定是陶大郎那樣的人物的舞台,自己隻是莫名其妙的走到了這一步。
至于到底是被利用了,還是他會遵守承諾,尾上縫竟有點不在乎起來。
說到底,人生的上限本來隻有區區億円,現在已經站到三萬倍的高處看過了。
“咚咚咚!”門被敲響了。
外面的搜查官竟有點客氣:“失禮了,尾上縫女士,請問你在裏面嗎?”
“在的。”尾上縫坦然回答,還整理了一下自己名貴的衣服。
早就想象過這一天很久了,但與自己有關的事,許多責任真的不在自己這裏啊。
如果不是他們求着自己買債券、求着自己貸款,她怎麽敢拿那麽多錢呢?
瘋的不是我一個人,是這個時代而已。
尾上縫的料亭門口,人頭攢聚。
這一天,馳名關西的蛤蟆仙人尾上神婆,在炎炎夏日裏穿着名貴的皮毛大衣,被東京地檢的人押上了警車。
香島那邊,李家成臉色發青地把李炬喊了回家。
一見到自己這個兒子,他就猛地一巴掌扇了過去:“你和霓虹那個叫尾上縫的老女人,一起搞過什麽事?她說在香島有一筆錢,是什麽情況?”
李炬被一巴掌扇懵了,捂着臉張着嘴站在那。
“說!”李家成感到大爲不妙。
尾上縫遲早要出事,這個他知道。
與尾上縫的合作,本來就隻是爲了将來吃進霓虹的一些資産。
但早就計劃好的事,她爲什麽要在出事的時刻,明知通訊可能被監聽,還要給他打一個電話,提到有一筆錢在香島?
那樣的話,作爲尾上縫那個不動産經營會社股東的香島衆人,豈不是不會被調查牽連?
這莫非是陶知命的計策?
李家成的心頭有很多疑問,但在向陶雅人、陶知命了解情況之前,必須先搞清楚眼前的這件事。
李炬這才懵懵地說:“爸,你們不是在一起合作搞大事嗎?出什麽問題了?”
“現在是我在問你!”李家成越來越覺得不對,“我隻是讓你去霓虹做個名義的輪值董事,什麽時候讓你做主搞什麽大事了?”
李炬很不忿:“我也沒做主啊!隻不過聊到我在香島負責的産業,我就說了說現在挂在我那個公司名下的南丫島地皮。那個女人聽陶總說他在香島的遊艇母港也在南丫島,就表示感興趣,可以投一筆錢……”
“……你要了?”李家成整個懵了。
“……投3億多米元,才要10%的股份,我不要那不是傻子嗎?”李炬想不明白這生意爲什麽不能做。
李家成隻覺得血壓飙升。
你不是傻子?你不是傻子難道就不會多想想,别人憑什麽讓你占到便宜?
你不是傻子,不能問問我的意見?
等等……
“聽陶總說?”李家成問道,“當時聊這件事的時候,陶總也在?”
“在啊!”李炬振振有詞,“陶哥說歐依爾特王室的兩艘超級遊艇,有一艘就會放在南丫島。那女人很看好南丫島的前景,聽說我們已經拿下了南丫島超過55%的地,才肯給這個價。陶哥也幫我說話了的,她看在陶哥的面子和你們合作的信任上,都沒說要過來考察的事。”
李家成的心直往下沉,怒火中燒地揮手拍過去:“你爲什麽!爲什麽!爲什麽不問問我?”
三個巴掌勢大力沉,李炬畢竟已經不是孩子了,巴掌是受了,但情緒很不服氣:“爸!你又要鍛煉我,又不讓我做事,那我怎麽做嘛!”
李家成氣得直喘,哆嗦着坐下來:“3億米元…3億米元……你現在有這個能耐?做這麽大的事?誰給你的勇氣?”
3億多米元隻占10%,那應該是500億円吧?
李家成擡頭盯着他:“一五一十跟我說清楚,全部的經過到底是什麽樣的!這筆錢,怎麽過來的!什麽時候到的!到了之後,你做了什麽!”
很疲憊。
接班人是必須要培養的,既然要培養,就得稍微放點權。
手頭的事情又多,沒辦法時時刻刻盯着他。
但是這麽大的事,直到今天自己才知道,一定有鬼。
李炬這是存心不告訴他!
誰給他的膽子?
李炬低着頭沒說話,似乎還在氣憤。
李家成猛地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就摔過去:“你要是想我們李家傾家蕩産,就繼續瞞着!說!”
李炬這下躲開了,畢竟杯子是照着他腦袋去的。
他駭然看着自己的老爸,砸中了怎麽辦?
還有什麽傾家蕩産,這麽嚴重嗎?
可是……那畢竟涉及到他的小心思……
李家成看他還不開口,隻覺得心口悶得慌,呼吸都變得急促了不少。
“林伯!林伯!快來,快過來!”李炬慌了,趕緊喊人,過去扶住了他,“爸,你怎麽樣?爸你别吓我!”
李家成的腦袋嗡嗡的,大口地呼吸着。
事情也許還不是那麽糟,也許不是……
但是要搞清楚,必須搞清楚。
他虛弱地說道:“你必須……一五一十地……告訴我……被算計了……知道了嗎?”
“……我說,我一定都說!”李炬沒想到這個消息會讓李家成反應這麽大,不禁有點茫然,“爸,你先緩緩……先緩緩……但你不是說,那個陶雅人……”
李家成本來已經緩過來了一點,可是從他口裏聽到這事還有陶雅人參與,這下是真的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天國之門,鎮瀛居。
堤義明在這裏見到了陶知命,也見到了“恰好”也出現在他家裏的澤口靖子。
白天是一起出海去玩了嗎?
這些已經不是堤義明能關心的事了,縱然當年對這澤口靖子很有想法。
和面前這個年輕俊朗的家夥相比,自己算得了什麽?
鹿野真紀将茶端過來之後,悄然離開。
世界首富造訪嗎?
陶大人家裏來往的客人,真是霓虹最頂級的人物了。
堤義明現在絲毫沒有這種尊崇感,這茶室裏安靜下來之後,他看了看一旁不安的财務部長,就向陶知命欠了欠身:“陶會長,西武集團既然已經因爲大崎新城的事尋求過您的幫助,想必您也是很清楚的。财務資料被檢查的後果,您肯定也是清楚的。今天,是來坦率地請問:我該怎麽做?”
陶知命奇道:“堤桑,西武集團縱橫多年,東京地檢去檢查财務資料,你應該有很多渠道詢問消息吧?”
堤義明深深地看着他:“陶會長,正因爲我問不到消息,才來向您求助啊。過去這麽長時間,您可是一直樂于‘幫助’我!”
陶知命笑了:“我還是那句話,檢查的話,隻要财務資料沒問題,就不用擔心啊。現在看來,财務資料真的有問題?”
堤義明的财務部長肩膀抖了抖,身形萎靡。
堤義明咬了咬牙,喝着茶,卻根本沒心思品嘗它的味道。
閉着眼深吸了一口氣,堤義明開口道:“是我貪心了,也是我猶豫了。應該像陶會長和木下桑一樣,一開始就行動,不等你們在龜戶那邊的住宅項目完成開發見到效果才啓動大崎新城。當年陶會長告誡我一定要在三年内完成一切,是我沒有聽從勸告。”
他隻字不提陶知命在這其中可能給他挖下的坑,隻說他的失誤。
這也确實是他的錯判。
因爲貪心,最終還是加入了東京副都心計劃的行動。
因爲猶豫,沒有一開始就下定決心,而是想看看副都心計劃的成色和執行力度,熟悉信托慈善基金加上預售模式的效果和流程。
可是對堤義明來說,東京副都心計劃、信托慈善基金,這些畢竟都是三井、住友、三菱、陶大郎這幫人一開始構建起來的框架,他又怎麽能夠不防一手?
結果,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堤義明想起剛剛過來路上聽到的消息,尾上縫被東京地檢抓了。
從關東到關西,一張無形的網正在徐徐落下。
再不找到生機所在,西武集團恐怕要亡。
不管這一切到底是不是面前這家夥的陰謀,但他既然一直這麽賣力地“幫助”自己,應該是有所圖的吧?
死地,就是生機所在!
堤義明緩緩後挪了兩步,徐徐地伏了下來:“陶會長,看在一直幫助我的份上,再幫助西武集團最後一次吧!我,已經不能再錯了!”
被《福布斯》雜志放在封面上的世界首富,向另一個最年輕的富豪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陶知命沒有露出得意的笑容,平靜無比。
勝敗乃兵家常事,堤義明的輸,他說的那些貪心和猶豫,正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隻不過在浮躁的時代裏,除了像他這樣開着挂,又有幾人沉得下心、耐得住寂寞、能看準最好的時機?
這一次,堤義明判斷得很對。
陶知命一直這麽賣力地幫助他,既把他送到了死地,也成爲了他的生機所在。
許久之後,天色徹底暗了。
堤義明婉拒了在那裏享用一頓“家宴”的邀請,落寞地告辭離開。
而他的财務部長,眼神裏已經是完完全全的絕望,還有不甘。
電梯停到了一樓,電梯裏卻一直死一般的沉默。
堤義明默默地往前走,财務部長卻邁不動步子。
“會長大人……”他開口了,然後是很幹脆的一聲,“堤義明!”
堤義明背對着他,停下了腳步。
“我……”他的聲音生澀無比,壓抑卻堅定,“我可以做這樣的決定!但是,你一直是我敬佩和追随的男人!一定要記住!不要……不要辜負我這麽多年的付出!”
堤義明的背脊彎了彎,沒說話。
天國之門的底部商業還沒有正式開始經營,此刻沒有來往的人。
他的财務部長在電梯裏深深地彎下了腰:“拜托了,一定要堅持下去!”
“……爲什麽,要選擇在這裏?”堤義明的聲音幽幽傳來,有壓抑着的悲傷。
“天國之門啊,我也是有美好願望的。”财務部長淚如雨下,“永别了,堤桑!”
堤義明一直不敢回頭面對他的眼神,隻聽到身後的電梯門又傳來了合上的聲音。
他失魂落魄地挪着步,走着走着,眼淚就開始蓄積在眼眶中。
霓虹是個多麽好的國度啊,總有這樣死忠的部下,可以爲你做那麽多事,最後卻可以不牽連你。
等他走出了這天國之門之後,就連他的司機也沒有多問一句,财務部長去了那裏。
堤義明一直不敢回頭,即便回頭了,夜色中他也看不到什麽。
沒有人注意到,有一個原本呼風喚雨的人物,如同風中無助的落葉,從天國之門的頂端就那麽飄了下來。
過了一會,陶知命自然知道了,但卻并沒有在意。
這樣的事,在今後的幾年裏隻會越來越多。
選擇在這裏,像自己表達一下抗議,不管是不是堤義明的授意,都不重要。
他站在窗邊漠然地看着底下被隔離開的區域,忙碌的警察。
西武集團的财務部長選擇了自殺,那麽由他假造的财務資料,所涉及的壞賬,沒辦法兌付出去的貨款,其後還會造成多少人選擇類似的結局?
陶知命不在乎。
一将功成萬骨枯,何況是神的證道?
這裏是鎮瀛居,如果真有所謂怨魂,那麽陶知命又有何懼?
他可太希望有鬼的存在了。
那樣的話,必然有30萬、數千萬的冤魂看到他構築在東京灣畔的這個鋼鐵鳥居,然後跨海而來,雪多年之恨。
這鳥居,你看久了,就會覺得也像個枷鎖。
自此後,他便是這裏的一道新枷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