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李家成來說，沒有什麽比陶雅人的這番話更能說明一點：陶知命的實力，比很多人預料的都要強得多。
霓虹頂級财團，每一個都是數千億米元的龐然大物啊！
挂掉電話後，李家成仍然壓抑不住内心的驚濤駭浪。
陶知命遭遇這場風波，竟然真的能破局，而且擁有一張一打出來就可以掌握主動權的絕對底牌？
和霓虹頂級财團真正平起平坐的人，就連米國的财團也隻能傾向于合作而不是吞噬，這實在與李家成之前的判斷相去甚遠。
他竟然真的不是霓虹大人物們的一雙白手套，這張底牌，竟不是什麽醜聞和把柄。
這個消息實在太驚人了，而陶知命的邀請，竟真的是一個難求的機遇嗎？
這樣的話……李家成想了想香島這個投資公司所充當的角色，就鄭重地重新拿起了電話。
也許也應該請霍家、董家那邊一起聊一聊。
對于陶知命來說，這樣的一個股東會構成，也許才足夠平衡。與其到時候讓他提出來，不如先主動做這件事。
……
自從陶知命那天接受采訪時說了一句“不要逼迫我主動公布出來”，霓虹股市就應聲下挫了一些。
現在大藏省開啓了爲期半年的“大檢查”，一時間來自各種民間金融會社的資金緊急回縮，金融霓虹股市上的賣盤大增。
面對大盤上形成的新走勢，所有散戶都變了臉色。
這種時候突然發生的這件事，一開始隻是大家喜聞樂見的醜聞爆發，現在卻波及切身利益了。
4萬點在即，難道到達不了這個高度了？而如果跌下去……
恐慌似乎要形成了。
縱然各路神仙又在電視上鼓吹經濟數據和預期，但大盤終究是疲軟地擡不起頭啊！
宮澤喜二這才發現, 雖然時間僅僅過了一年, 但大藏大臣的位置明顯更燙屁股了。
可沒辦法，在外人眼中，是他逼退了橋本太郎；實際上，面對三重野複、陶大郎這兩個随後都可能對霓虹經濟的平穩過渡造成巨大破壞的男人, 還有已經逼近4萬點的霓虹股市和黃金地段單坪價格已經過億的東京不動産市場, 他宮澤喜二這是上來背鍋的啊！
總裁之路，大概是徹底無望了吧？
不！還有一個辦法！
隻有這個辦法了。
兩年前的黑色星期一之後, 就是通過讓會社自行選擇會計決算制度, 放松可以用于金融投資的特金比例，才形成了一次刺激。
這一次, 既然要出台土地融資限令, 就必須保住金融市場的活力！
房價抑制是大義，金融市場的穩定也是大義！
新官上任三把火。雖然他是老官，但在這種情勢下重新出任，那至少也要燒一把火。
關于放松會社控股并購的限令, 必須正式提出來了！
正式開啓霓虹财團之間戰國時代的事，就從關西之行開始吧……
……
一個月的時間，當初從小野寺财富慌不擇路逃離的資金, 不論是那些主婦的, 還是一些民間金融會社的，此刻都遭遇了或多或少的損失。
這和之前從小野寺财富那邊能夠穩定獲得收益的狀态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其中，最痛苦的就是尾上縫了。
對她的中老年客戶來說, 她是仙人；但對她來說, 陶大郎才是仙人。
如果不是有來自小野寺财富那邊源源不斷的利潤支撐, 她怎麽可能到達現在可以輕易調動數千億円資金的程度？
但10月底從小野寺财富把資金退出來之後，因爲相信了陶大郎說一兩個月内就能沖上4萬點的話，她的錢幾乎全部都投入了股市。
眼下雖然沒有爆倉, 可是就算這一個星期總體隻萎縮了不到5%，對她來說也是300多億円的損失啊！
更何況, 她每天還需要支付1億多円的利息？
就在這時, 她接到了高木仁八的電話。
“第一勸業銀行想把信托部剝離出來，成立一家專門的信托銀行？”尾上縫有點意外, “高木桑，那你聯絡我是……”
“我們會長大人聽到消息，大藏省聯合調查組對小野寺财富的财務審查中，發現過去三年, 一直有數額龐大的資金，是流向大阪很多個賬戶的呢。既有開戶在興業的, 也有我們第一勸銀的。沒有記錯的話, 那個戶名雖然是你的義女，但實際上是你本人控制的吧？”
尾上縫心裏一突：“高木桑, 這也正是我的投資策略之一，你……”
“被譽爲‘北浜仙人’的你, 原來還有将資金委托給其他金融會社的投資策略啊？”高木仁八語帶調侃，随後壓低了聲音說，“但是，雖然通過我們第一勸業銀行中轉的資金數額不大, 從小野寺财富每次同期流向大阪的資金總規模，實在太大。尤其是上個月底……那個資金規模之大, 真讓人大吃一驚啊, 尾上仙人。”
尾上縫心直往下沉, 陶大郎不是說調查不會牽涉到外部嗎？
過去三年裏, 他那麽神奇的賺錢能力, 果然還是因爲大量的内幕金權交易嗎？要不然，不說自己的能力了，怎麽也沒見到别人有他那麽高而穩定的收益率？
“高木桑，既然提到信托銀行，有什麽目的就請直說吧。”她已經在琢磨着，等會怎麽和“縫之會”裏的其他人溝通這些信息了。
電話裏，高木仁八語氣友善無比：“當然是想請尾上仙人成爲這個信托銀行的股東了。那麽龐大的資金，尾上仙人也不希望貸款給你的各家迫于大檢查的壓力，需要你補充更完善的資料，甚至提前清償那些有問題的貸款吧？”
“……什麽有問題的貸款，高木桑，你在亂說什麽？”
“好好考慮一下吧。身爲第一勸業銀行常務的我, 你會亂說的。而且，我這是在想辦法幫助你啊，畢竟憑你的影響力, 第一勸業銀行的信托銀行，可以獲得更多客戶呢。”
尾上縫沉默了很久, 随後說道：“見個面吧，高木常務。”
……
京都四條通那邊，爲《藝伎回憶錄》拍攝所準備的老街區，正式開始了改造。
場面熱火朝天，阪急電鐵的小林直樹卻憂上心頭。
“植野君，那個調查結果的細節到底有什麽特别的，讓陶會長态度那麽強硬啊？”
植野洋介在這裏幫助協調整個關西計劃的推進。從《藝伎回憶錄》的拍攝開始，岩井俊二畢竟隻是一個新人，許多事情的經驗還不足。植野洋介雖然年齡跟他差不多，但勝在身份完全不同。
聽到小林直樹的話，植野洋介笑着回答：“小林會長，現在劇組不是已經過來了嗎？租用您四條通的辦公樓作爲劇組工作場所，租金也都付了呢。擔心什麽啊？”
“……不要開玩笑了。”小林直樹暗自嘀咕着那點小錢算什麽，“因爲陶會長的強硬态度，現在很多人都覺得他大概是無辜的，所謂‘金權交易’是神樂町計劃和關西影視新城計劃的主導者，那些大财團所做的。财團的核心會社，包括像我們阪急電鐵這樣的會社，股票都在跌啊！”
“暫時的下跌，不是正好回購一些股份嗎？4萬點還是很值得期待的。”植野洋介鎮定自若，依然在開玩笑。
小林直樹雖然是大手私鐵，在關西享有盛名的阪急電鐵擁有者，但在這次的波瀾中仍然不夠看。就連崛川信彥都在被玩，他又能得到多少真實的信息？
宮澤喜二突然重新擔任大藏大臣，這不應該是向陶大郎發起攻擊的一方獲勝的證明呢？就算是爲了要證明“公正”，也不至于掀起對整個金融行業進行“大檢查”的波瀾啊！
聽說他已經在來關西的路上了，似乎要把“大檢查”的第一波浪潮掀向關西，這太令人不解了。畢竟按照之前了解到過的情況，宮澤喜二不是與第一勸業銀行這邊關系不錯嗎？
小林直樹覺得這樣太被動了，拉着植野洋介走到了靜處：“植野君，現在你們也是東寶的股東啊！因爲這個事件，東寶的股價也下跌了一些，陶會長難道不在意嗎？陶會長的态度既然那麽強硬，應該是有什麽對策吧？讓我也好早做準備，這對大家都有利的。”
植野洋介繼續藏着掖着，笑呵呵地問：“小林會長，您放心吧。畢竟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股價暫時下跌，是很正常的。事件很快就會結束了，我們會長大人既然那麽說，當然是有足夠的把握會獲勝。”
“那可是岩崎家啊，代表的是三菱，會輕易退縮嗎？”小林直樹保持懷疑，“如果不是因爲有足夠的風險，三井和住友爲什麽要退出三友投資銀行？”
“那件事啊……”植野洋介歎了歎，似乎斟酌了一下，“小林會長，讓你見一個人吧。”
說完他拿出了手提電話，撥通之後就酷酷地吩咐道：“洋子，别纏着澤口小姐了，她要工作的！到辦公樓這邊來。”
“……誰？”小林直樹聽他喊的名字，應該是個女人吧？
植野洋介先沒有說，而是坐了下來悠悠說道：“現在，岩崎家爲了三菱的利益，挑起了這次事端。從東京副都心計劃開始，到後來的神樂町計劃，包括關西這邊的影視新城計劃，到底存不存在金權交易？如果真正的調查一直深入下去，風險當然極大。三井和住友退出三友投資銀行，也是很正常的行爲。”
小林直樹見他似乎要對自己說不少内幕了，也期待地坐了下來，讓從寶冢歌舞團來到這裏擔任自己秘書的一個美麗少女繼續泡着茶。
植野洋介微笑着對少女點了點頭，将茶杯接了過來之後喝了一口才說：“在東京，我們和三井、住友在神樂町計劃中關系很深；在關西，我們和第一勸銀在影視新城計劃中關系很深。三菱一直以重工業爲主，在金融和不動産領域，他們的實力都相對薄弱。選在這個時間點動手，這不是已經引起金融市場的動蕩了嗎？如果再阻止神樂町計劃和影視新城計劃的順利推進，三井、住友、第一勸銀，三大财團都會面臨巨大壓力，對吧？”
小林直樹點了點頭：“但是海部大人不是也與陶會長關系密切嗎？聽說海部大人正在和很多議員讨論非常嚴格的土地融資限定，這應該是三菱樂于見到的才對，爲什麽要阻止海部大人？”
“因爲三菱之前在金融和不動産領域的基礎更差，所以起步得比三井、住友更晚一些。現在，他們剛剛與芙蓉、三和談好了更多的合作，也通過岩崎家進入了不動産領域。還沒有取得足夠回報就突然面臨非常嚴格的土地融資限定，以及大家都看得到的三重野大人即将上台推進的金融緊縮新政，雙重壓力對三菱的打擊更大啊。”
小林直樹沉默了一會，還是說道：“但我聽崛川會長說，海部大人提出的方案比大家預想的都要激進很多。所以這次事件三井、住友退出三友投資銀行，其實也是大家共同的意志。所以才有了宮澤桑重新擔任大藏大臣，壓制三重野大人，平衡海部大人。”
“所以既然宮澤大人複出了，那麽接下來也該真正談判了。”
植野洋介找到了陶知命與各方大佬指點江山的快感，面前的人物畢竟也是大手私鐵的會長啊，現在卻向自己尋求解惑。
他再次神秘地微笑了一下，緩緩說道：“宮澤大人到關西來，是帶着很重要的任務的。小林會長，您肯定也會很快知道那個任務的，所以就先告訴您吧。宮澤大人，是過來說服關西的一些大人物，幫助推動對于會社控股的放松政策的。”
“對于會社控股的放松？”小林直樹失聲問道，“那就是對并購政策的放松？”
“沒錯！”植野洋介感慨地說道，“商業界的戰國時代，要開始了！财團間的戰争既然已經開始，也許這種限制更寬松的環境塑造才是三菱最真實的目的！而三井、住友一開始退出三友投資銀行，也是順水推舟吧？失去了金融和不動産兩個巨大增長點之後，作爲經濟支柱的财團和超級會社集團，需要新的增長點啊。”
小林直樹臉色變幻莫測，阪急電鐵的位置，剛好比較尴尬。某種程度上來說，阪急電鐵也是超級會社集團；但是，上面畢竟還有大财團這樣的巨獸。
植野洋介繼續說道：“霓虹的金融和不動産，可以壓制一下繼續膨脹的勢頭；但是霓虹的整體經濟，卻仍然需要繼續增長，所以這也符合海部大人的執政訴求。究竟是海部大人的方向更有利，還是宮澤桑的方向更正确，隻能交給時間了。就算是海部大人堅持的科技立國和文化強國戰略，也需要财團和超級會社集團支持才行。那種收益在更長遠未來的事情，總需要眼前的利益來彌補。因此，恐怕海部大人也要支持放松會社控股限制，才能交換其他人對土地融資限定及科技、文化戰略的支持。”
“……爲什麽選擇陶會長作爲這次事件的導火索？”小林直樹喃喃問道。
“我和會長大人都很年輕啊，可以着眼更長遠的收益。但是天國之門項目、東京遊艇母港，會長大人也不是沒有弱點。”植野洋介無奈地說道，“我們作爲新力量，自然是很不幸地成爲了這個導火索。海部大人提出的方案太過于激進，卻始終得到我們的支持，恐怕也被理解爲我們想要借機削弱三井、住友、第一勸銀的實力，好在未來的合作中掌握更多主動權吧。”
小林直樹無語地看着他，你們這些年輕人是太過于勇敢了吧，還敢打着削弱大财團實力的主意？
“既然之前确實有矛盾，那麽陶會長強硬的底氣到底是什麽？”
植野洋介微微笑了笑：“大藏省都不肯現在公布，我也不能說。總之，三井、住友、第一勸銀已經讓步了。接下來，就隻是三菱、芙蓉、三和這些了。”
“……”小林直樹恨透了這些謎語人。
時間就是金錢啊我的朋友！這幫人又提前掌握了未來的大勢，此刻恐怕已經在暗戳戳地布局了吧？
如果對于并購的管制放松，那麽現在金融市場的暫時動蕩他們都能耐心應對就可以理解了。
可是知道了一些，又不完全知道的阪急電鐵就很心慌啊！
如果三菱、芙蓉、三和不讓步呢？
想起宮澤喜二和第一勸銀的關系，小林直樹悚然一驚：“第一勸銀，真的也已經讓步了？”
如果這樣的話，那麽大藏省所謂的“大檢查”，恐怕也就隻是工具了。
誰不讓步，就找誰的麻煩！讓步了的，就對一些纰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誰是真的幹淨，經得起徹查的？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了，一個輕脆的聲音說道：“失禮了，植野君，是在這裏嗎？”
植野洋介笑眯眯地說道：“進來吧。”
門被打開，一個打扮很時尚的妙齡少女有點怯生生地走進來，看到小林直樹，趕緊欠了欠身：“打擾了……”
小林直樹感覺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于是疑惑地看向植野洋介。說讓自己見一個人，見一個少女是什麽意思？
植野洋介笑着站起來，走到了她旁邊牽起手捏了捏，似乎在安撫她的不安：“這位是阪急電鐵的小林直樹會長，他和你的父親也是好朋友。”
面對少女再次正式的問好，小林直樹微笑着點頭，心裏還在疑惑：好朋友？這是誰的女兒？
植野洋介這才意味深長地說道：“這是高木大人的女兒洋子，我的未婚妻。”
小林直樹心頭陡然一震，姓高木的，自己的朋友。還被他以“大人”尊稱，未婚妻……如今配得上植野洋介身份的家族，那不就隻有第一勸業銀行的高木仁八了。
“……果然是郎才女貌。”小林直樹嘴裏客套寒暄着，不免對上了植野洋介帶着笑意的眼神。
所謂第一勸銀也讓步了，甚至做到了聯姻這一步嗎？
如果不是陶大郎已經結婚，那麽……不過小林直樹很快就想到了那個如今在關西大人物之間也傳開的女人，八幡神社的春野遙。
心念急轉間，小林直樹笑哈哈地說道：“這可真是一件喜事。初次得知的我也沒有準備什麽禮物，高木桑也知道有沒有時間，晚上到寒舍一起赴個家宴啊！”
植野洋介滿臉笑意：“應該有的。我和小林會長交流得這麽愉快，父親大人也必須多多支持我這個女婿的未來啊。”
小林直樹開心起來了，看樣子當初同意讓陶大郎到東寶持股實在是很明智，現在至少有上大船的機會，不被财團之間戰國時代所掀起的巨浪吞沒。
高木洋子還隻有17歲，看着植野洋介和小林直樹這樣的大會長聊得有來有回也頗感崇拜。
年輕懵懂的高木洋子對父親的安排并不感到太抗拒，尤其是見到這個植野洋介之後。
不愧是霓虹最有才幹的那個年輕人，現在處于輿論漩渦的陶大郎的左膀右臂啊。
但是父親大人說，他們兩個以後都會是霓虹最頂尖的人物，成就遠超父親大人。
被植野洋介拉着手，一直聽他并沒有避諱地和小林直樹談論着阪急電鐵在關西影視新城中的未來計劃，還有對東寶投資方向的建議，甚至是說到什麽霓虹财團之間的戰國時代之類的事，高木洋子有一種被信任的感覺。
是那麽波瀾壯闊的大時代嗎？年輕的他，側臉上是自信的笑容，眼神閃閃發亮。
高木洋子想起了第一次到上田大人道場裏見到他的樣子，那時候他正握着竹刀和上田大人對戰，雖然處于下風，但氣勢并不弱。
那可是上田大人呢！
植野君，如果是在戰國時代，應該也是強大的武士，英雄一般的人物吧？
高木洋子漸漸覺得身體有點發熱，手……手心開始出汗了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