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命随後先得到了陶雅人的回複，而趙元曦那邊，李炬反而沒有聯系他。
不過既然陶雅人背後的這些财團們決定與陶知命合作了，早被陶雅人透露過“關系非同尋常”的李家、郭家等香島家族，遲早會有所動作。
“嘉露酒莊那邊，就由你去聯系吧。”陶知命從兜裏拿出了厚厚的紅包，“明天就是春節了，你卻不能在家陪老婆，老闆給你包個大紅包！”
“……那我就拿着了。”趙元曦伸手接了過來，看了之後張了張嘴，“這麽多啊？”
“你應得的。”對于麾下重要的人物，陶知命很舍得，還笑呵呵地說，“現在很多人想收買你，我也得多下點功夫籠絡人心嘛。”
“用不着這樣，一切不都是你的計劃嗎？”趙元曦收好這紅包，随後問道，“今天就趕回霓虹？”
“對，這邊你幫忙盯着點。”
到米國來，最重要的事有了結果，但還有一些其他的業務可以做一做。
霓虹消費稅即将實行，物品稅取消，進口商品價格即将下降。泡沫巅峰的霓虹人，對奢侈品得放開消費了。
陶知命當時登上福布斯的富豪榜，在飛機上認識了那個嘉露葡萄酒的經理人拉姆斯·威廉姆斯, 現在有歐依爾特的訂單, 又有霓虹進一步擴大的奢侈品市場，貿易公司這一趟得在全球進行一輪大采購。
趙元曦要忙很多事，陶知命卻要回霓虹去把大事落實了。
私人飛機降落在東京時，已經是深夜。
但橋本太郎得到消息, 還在陶然亭等他。
陶知命到了地方, 才發現竹上踏的秘書青木坪也在。
“陶君，辛苦了, 一回東京就得趕過來, 實在抱歉。”
風塵仆仆的陶知命讓改名爲陶之涘的忘歸潮幫他将外套拿走，和他們兩人見完禮就說道：“在飛機上補充了睡眠, 現在狀态還好。”
“先喝一口熱酒吧。”橋本太郎和青木坪雖然着急, 但必要的沉着姿态得表現出來。
寒暄了幾句，陶知命才主動說道：“我的收獲也很有限，隻不過對方認可了我籌建三友财團的計劃，随後就将先行入股17.5%。但是很抱歉, 史蒂文森·洛克菲勒先生，還有其他幾位，他們也隻代表其中一方力量。裏庫路特事件既然已經由東京地檢特搜翻出來了, 恐怕最終還是需要一個結果的。”
青木坪的臉色一變。
陶知命裝作沒看見, 因爲他是竹上踏最後爲了保住體面，推出來的背鍋人。
青木坪最後可是被迫“自殺”了的。
橋本太郎一時無言。
陶知命倒着酒，緩緩說道：“我得到的信息, 分析起來的話, 大局面已經無可更改了。”
他倒好了酒, 雙手就放在膝蓋上嚴肅地說道：“上個月，波藍舉辦了一次圓桌會議，已經确定将要在6月份舉行議會和參議院的選舉。匈芽利、傑克斯洛伐克、南斯拉……現在紅蘇那邊的巨大風暴已經掀起, 隻能竭盡全力應對這次世界巨大格局的改變了。橋本大人，青木大人, 我隻能說, 霓虹的結構還會是穩固的。”
平成時代，就是在這種世界大變化的底色中開始的。
霓虹的結構還會是穩固的, 史蒂文森那樣的人怎麽會這麽說呢？隻不過這是陶知命根據自己對曆史的了解說的話。
然而身處未知的時代裏，霓虹的這些大人物，自然對未來格局将走向何方惶惶不安。畢竟霓虹現在結構的存在，本來也是作爲太平洋西岸抵禦紅色陣營的一個橋頭堡。
現在一方搖搖欲墜, 另一方如日中天，霓虹最擔心的無非還是政治經濟結構的徹底重鑄。财團們甘願被敲竹杠, 也是爲了保住在國内的地位。
聽到陶知命這樣說, 橋本太郎放心了很多，隻有青木坪面色灰敗而凝重。
陶知命順着這個話題, 說起未來可能的變化：“這次去，米國的财團們反倒是在用心謀劃着怎麽和改革後的紅蘇展開合作。對于霓虹, 他們也隻是因爲有很多産業受到了霓虹品牌巨大的競争壓力，才提出了很多要求。這些要求的最終目的，也僅僅是經濟利益而已。”
他說得不難聽，說到底, 還不是因爲霓虹在米國面前，直不起腰杆, 沒什麽還手之力？
不然憑什麽滿足這些要求？
但現在這話卻說得橋本太郎點了點頭, 感慨道：“波及全世界的格局大變化, 我們也必須做好應對。那麽, 他們同意幫助遊說放松制裁了嗎？”
陶知命感覺有點荒謬感, 他們居然寄希望于陶知命這樣一個商業人物，通過與米國财團的合作，請求他們幫助在米國國内遊說，放松對霓虹一些産業的制裁嗎？
可見官方層面的交鋒裏，米國是如何強勢的。
難道談判時霓虹的談判文件真被折成紙飛機扔過？
“橋本大人，您知道……這已經是他們的共同意志和利益所在了。”陶知命歎道，“霓虹的半導體會社，恐怕必須背負着這樣的壓力尋找生存之道……”
“在這樣的領域，不被允許超過他們嗎？”橋本太郎喃喃自語。
陶知命淡淡地請他們喝酒。
後面的話也不需多聊。
反正在這種時代大變局裏，這些霓虹政壇大人物們關心的僅僅是未來世界的秩序變了，霓虹的秩序會不會變。
對這一點，陶知命很有把握不會變。雖然會有動蕩, 會短暫丢失相首之位, 但他們畢竟還是會長久執政下去。
因此，幹脆把這一點作爲自己從米國那邊得回來的準确态度。
現在世界上都是風風雨雨的，他們确實很擔心，霓虹國内的經濟局面變得極其糟糕之後, 米國會借此掀起更大的風浪，讓民自黨的地位産生變化，讓财團這種掌控經濟命脈的結構被打散，讓整個霓虹在米國面前更加脆弱。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都是“愛國”的。
有些話，陶知命也沒有提及。米國此時出手，主要還不是由于霓虹實力變強了，現在上台的派系都是偏左的，竭力希望掙脫套在脖子上的繩子，成爲一個“正常”的國家。
這當然是“愛國”的。
隻不過，這不符合米國的需要。
明确了霓虹的政經結構沒有需要大變動的情報，橋本太郎也有内容回去交差了。
至少該怎麽應對接下來的動蕩，有了一個基本盤。
隻有青木坪心神難甯，在離開之前，忍不住停了一下問陶知命：“陶君，裏庫路特事件，不能停下來嗎？”
陶知命裝作愣了愣，然後苦笑道：“青木大人，他們又不會說這就是他們做出來的事件。但是，現在明顯是停不下來的。”
青木坪一副爲竹上踏考慮的模樣，歎着氣說：“時局艱難啊。無論如何，陶君，辛苦你了。”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陶知命覺得有點滑稽。
他們過來好像了解到了什麽，但其實沒有完全了解。
自己仿佛幫了大忙一樣，但其實什麽都沒做。
一切都源于已經風雲驟起的世界局勢，還有米國對霓虹的咄咄逼人。受害者擔心過度，卻又不能做出完全投降的姿态，自己的地位和利益還是想保住的。
陶知命僅僅是拿出了一個能讓米國資本也參與一點的新财團的想法，就讓他們期待那些豺狼隻通過這個新财團“有序收割”，并且維持住霓虹現在的政經結構。
實則沒有自己參與，曆史上米國也不曾拆散霓虹現在這個結構，甚至沒有像對待宙國那樣，強行要求霓虹放開對外國資本占據重要公司股份比例的限制。
對宙國，那才是真正的收割啊！
……
果然，短短一周後，裏庫路特的會長被正式逮捕。随後又過了一周，前勞動省一個課長被逮捕。再到了3月初，NTT已經剛剛與去年底辭職的會長被逮捕……
消費稅正式施行在即，反對聲浪日漲，竹上踏的支持率已經跌到了20%。
在3月中旬的這一天，霓虹經濟新聞的頭版頭條赫然刊載了一則新聞：住友三井18兆円巨大企劃！東京神樂町規劃放出！
地價就超過10兆円，累計開發投資就近8兆円，首個将要投入建設的“天國之門”效果圖在報紙上極爲奪人眼球。
“好大！鋼筋混凝土的巨大鳥居嗎？天國之門，這是寓意東京神之國土的期許嗎？”
“……東京的不動産價格要更高了。”
“兩年内建成，騙人的吧？怎麽可能辦到……”
“如果是住友和三井聯手，資金充足的話，也是有可能創造奇迹的吧？”
“不是說要抑制不動産的價格嗎？這樣下去的話，還怎麽可能辦到？”
“……”
和普通人的議論相比，堤義明卻沒心思關注這些了。
他面色沉郁，再次向電話裏确認：“這個項目，已經辦好了所有的手續，可以開動？”
這怎麽可能？
一個位于港區銀座旁的巨大項目，怎麽可能不經過反複的論證，征求各方的意見，這麽快就開始啓動了？
而在那之前，他甚至沒聽說過住友和三井準備将那塊地開始開發了。
“這裏面的内情很複雜……”和堤義明有些私交的官員回答道，“國鐵清算委員會需要足夠的資金償還債務，屬于東霓虹分社的這塊地，按照當初的約定後面是要用開發所得來支付的。另外，三井和住友在半導體協議事件裏付出了很大的代價，這也算是一種補償吧……堤會長，這個開發計劃，對你們大崎新城的開發也是有利的吧？倒是現在對于政府進一步擡高東京不動産價格的做法，批評更多了……”
“有利？算是吧……”堤義明嘴上這麽說，直覺卻不對勁。
最主要的問題，難道不是住友和三井之前并不樂意在這種不動産價格的高位進行開發的嗎？就連副都心的計劃，也是讓木下秀風這樣的人沖在前頭。
于是他問道：“開發模式呢？也是住友和三井成立的聯合體嗎？”
堤義明咨詢了很多信息之後，才感覺更加不妙起來。
這樣大的一個項目，三井和住友爲什麽選擇在這個時刻啓動？
陶大郎和木下秀風沒有答應他參與到大崎新城這種模式更成熟的住宅不動産開發，怎麽會願意投入1500億円開發那個“天國之門”？
一時之間，東京有許多不明所以的人，都驚愕地到處打聽着這個項目有關的信息。
已經爲此事默默準備了近兩個月的這個項目，很快有更詳細的信息被挖掘出來了。
這塊地的價值超過10兆円，完整的土地所有權仍然握在國鐵東霓虹手中。
而這個神樂町的開發模式，居然暫時是以借地權的方式進行開發的。這家名爲神樂町不動産的株式會社，是租賃了這塊地進行開發的。
這也就是說，将來開發出來的不動産，是時間有期限的租賃産權。
以商業爲主的神樂町，這樣一來似乎就不會過于擡高東京的不動産價格了，畢竟産權不完整。
這也有說頭：地價就超過10兆円，如果真的進行永久産權開發，那麽得拿出多少錢來進行土地出讓？
然而堤義明等人随後就明白了：這是先以租賃産權的方式進行開發，随後霓虹不動産的價格如果跌下來了，再出讓到手上變爲永久産權不就行了？
可他們還是想不通，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兩年内能建好，想趕在不動産價格回落之前賣出去，不還是沒辦法在當時拿到永久産權嗎？畢竟不動産價格還沒回落，他們始終不會掏出那麽多錢，将土地的完整所有權拿到手。
除非還有别的内幕！
這麽大的項目畢竟惹起了諸多注意，這個内幕也很快被探聽清楚了。
無非隻是一個很平常的條款：神樂町不動産可以擁有這塊土地的完整産權，但必須在10年内完成整個規劃的開發，并且完成對土地産權的購買。
一切都爲了推動整個項目早點進行開發，别讓國鐵東霓虹承擔的這部分債務無力清償。而開發所得，神樂町内的開發商有優先權在10年内完成整個土地産權的購買，購地款用于國鐵東霓虹進行債務清償。
10年内購買土地……
堤義明等人都懵了，憑什麽？
憑他們是住友和三井？
爲什麽其他财團沒有意見？
10年内，如果土地價格跌回去了，他們豈不是可以低價将土地徹底購置過去？
等到堤義明等人再更深入地了解了一下之後才發現，作爲交換，國鐵其他分社，一些資産由其他财團開發的話，同樣享受了這樣的條件。
似乎一切都爲了國鐵清償債務在讓路！
“這是徹徹底底的侵吞！”堤義明臉色鐵青，憑什麽他們得先買到土地，再來進行開發。而這些大财團，卻可以先開發，拿永久産權賣出去之後，再拿錢買到土地？
一時之間，輿論洶洶燒向這種處置方式。
櫻花再次盛開，平成初年的櫻花似乎也更加璀璨。
4月1日，消費稅正式施行，反對内閣、反對神樂町這種騷操作的聲浪越來越大。
然而一切似乎不可阻擋，天國之門居然就這麽開工了。神樂町内的其他區域，其他基礎工程也開始興建。
“這樣的方法，真的就夠了嗎？”竹上踏拿着一份方案，喃喃地問面前的青木坪。
“現在，隻能這樣做了。”青木坪臉上多了很多生機，“這樣的話，裏庫路特事件，就能夠平息了！”
“但我的路，也到此爲止了啊……”竹上踏很留戀，但也很無奈。
“宇野桑會做好的！”青木坪反而很急促一樣，“雖然不再在前台，但這樣才能保證我們影響力的延續。竹上大人，這可是陶君在米國那邊得到的明确答複。隻要用這種辦法，他們就會發動力量，讓裏庫路特事件僅止于此，不至于牽連到我們，甚至中曾大人！”
“其他人怎麽說？”
“一切都爲了穩定地執政，大家對我們派系的利益，也做出了妥協！”
“但願他們會兌現承諾吧。”竹上踏嘴上說的他們，也不知道是指米國那些财團，還是指其他派系的大佬們。
4月中旬，推動着反對神樂町模式的那些不動産大佬們都消停了，反而争先恐後地投入到另一場争奪，還沒宣之于衆的争奪。
從米國再次回到東京的陶知命，走進了會議室時，上一次出現在這裏的大佬們又齊齊在場。
“失禮了，從機場過來的時間，比預計的多了一些。”
住友成彌他們都看着陶知命，眼神凝重：“一切都要看下一步，裏庫路特事件能不能停止了。”
“這一點，他們已經保證了。”陶知命坐下來才笑着問，“現在，有多少資金願意參與到神樂町的開發中了？國鐵東霓虹的上市計劃準備如何？”
房間裏反倒沉默了下來，看向陶知命的眼神有些複雜。
“……這是看惡魔的眼神嗎？諸位，既然未來的崩盤不可避免，用各種方式主動去迎接、盡力控制才是最妥當的吧？”
“隻是沒想到，計劃真的推到了這一步。”安齋善衛感慨地說道，“讓全體國民分享國鐵不良資産民營改革後的未來收益嗎？這下，有太多人會被圈到這場造富神話裏了。”
陶知命等人終于抛出了神樂町計劃最狠的一招。
“價值10兆円”的一塊地将于10年内完全出售，國鐵東霓虹将極大優化債務狀況，未來無限。在這種利好消息下，繼NTT後，又一支必定大漲的股票，國鐵東霓虹将要公開上市了。同期，自然還有另外兩支同樣前景“光明”的國鐵分社上市。
而與此同時，神樂町不動産也将面向其他不動産商和金融機構出售企業債券，搭配股份募資。
普通老百姓通過國鐵的股票上漲獲利，像堤義明這樣的人通過進入神樂町股東序列或者購買債券，來分享這個神樂町不動産即将在未來比現在可能低一些的地價收購這塊地帶來的收益。
信息層次不同的人，全都皆大歡喜。
大家都有着光明的未來。
僅僅除了一點：現在誰也料不到，短短數年後，霓虹的股市和不動産都會崩得那麽慘。
慘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