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時代的結束，除了少數人，大多人都并沒有太過于關心。
反倒是平成年代開始的第二天，剛剛上市的沖繩電力，搶到了原始股的霓虹股民們看着因爲泡沫時代花天酒地所以節節攀升的電力股股價，戲稱這是“昭和帶給霓虹國民最後也是最好的禮物。”
自去年昭和病重就開始的“自肅”活動，讓各地的什麽文化祭、年會都停辦了。百貨商店不能舉辦酬賓典禮，去年的平安夜和聖誕節，無數霓虹男兒的錢包因此被拯救。很多年輕女人咒罵完他是“黑色的聖誕老人”，現在開始一心期待起2月的情人節。
就在1月底的這個時間，工藤靜香很無奈地看着電通那邊的人過來找社長。
“……總而言之，趕緊補拍一條新的廣告吧！”電通那邊的項目經理彎着腰，“實在是添麻煩了！”
秋元康同樣無奈得很：“怎麽會這樣……”
“實在沒辦法……葬禮舉行前，都還算是敏感的時間。您知道，日産的新車廣告，惹出的麻煩更大。那些保守的團體，在這種時刻的聲音被無限放大了。”
“……真是的，我聽說大阪那邊的‘新年初笑’漫才表演，不是照舊舉辦了嗎？”
“沒辦法……這裏畢竟是東京。”
事情的原因很簡單，因爲昭和的去世，一大堆保守勢力跳了出來，争相挑刺。
這場所謂“自肅”活動，電通這種廣告公司首當其沖，損失慘重。
主要是這種時刻, 廣告詞中出現了“恭喜”類似的詞句, 就會被認爲是“大不敬”，要求撤下。
日産的新車廣告中，“大家，今天您還健康嗎？”這樣一句簡單的廣告詞, 因爲拍攝的明星發音卷舌, 很容易被聽成“陛下，今天您還健康嗎？”。
人在家中坐, 鍋從天上來。
現在, 工藤靜香同樣因爲一則巧克力廣告，“這一天終于來臨了！”, 就這一句台詞同樣被認爲是影射。
這不由得秋元康和工藤靜香無語。
“那你們也不能都這麽做吧？”秋元康無言以對, “如果按照這個标準，那你們可怎麽辦？”
“沒辦法……坦白和您說吧，這個月以來，雖然最終統計數字還沒出來, 但我們的業績比去年同期恐怕要降低40%左右。”電通的人苦着臉，“現在因爲裏庫路特醜聞，那些保守派好不容易同時抓住兩個熱點, 我們還是爲避免更大的麻煩吧。再次拜托了, 請多關照一下，隻用盡快安排出2天的時間重新拍攝就好。”
“……那費用方面。”
“請放心吧，會有雙倍補償的！”
等到約好了時間, 辦公室裏隻剩工藤靜香和秋元康。
他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工藤靜香, 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還好你現在也沒有特别的活動。上次會長大人招待哈薩爾王子, 真的是那樣對你說的？”
工藤靜香癟着嘴點了點頭，委屈地說道：“會長大人好像很不開心我出現在那裏。”
沒面對她埋怨的眼神，秋元康也有點尴尬：“雖然我更加看好你, 但沒辦法啊，在你和園子兩人中間, 會長大人似乎更欣賞努力的園子一點。”
“那會長大人現在對我的印象肯定更不好了……”
“……是我的過錯, 其實他訓斥過我了。”
秋元康收拾着東西：“好了，先繼續現在的工作吧。會長大人之前說過, 今年會擴大投入的，我現在正要去那邊開會，是和次元文化的聯席會議，也許就是今年的項目計劃。”
“社長……哪怕不由會長大人親自作曲, 今年也要幫我出一張專輯啊！”
央求的聲音聽在耳中，秋元康隻能說道：“其實會長大人越是晚考慮你, 對你的期望也許更高。放心吧, 會有機會的。”
工藤靜香隻能默默地期待。
……
同一時間，最上極樂町旁邊的ics次元裏”, 陶知命正和兩個人一起坐着聊天。
對面的男孩，是當初幫着撰寫了《金色時代》劇本, 後來又幫陶知命翻譯了查庸小說的東大學弟三木慎司。
而另一個，則是去年已經被陶知命撺掇着畫出了《東京愛情故事》的武内直子。
“真的？今年要把《東京愛情故事》拍成電視劇？”聽到陶知命的說法，武内直子眼睛直發亮。
陶知命笑着點頭：“所以把三木君喊來了，進行劇本化的改編。但是三木君, 同樣是一個《東京愛情故事》的漫畫原稿，二次創作面向的卻是成年人了, 側重點會有點不同的。”
武内直子很贊同：“确實……我是畫給單純的高中女孩和大學女孩看的……”
陶知命看着這小富婆, 你沒品嘗過什麽人間疾苦, 哪裏畫得出多深刻的内容？
隻不過當時, 陶知命引導着她刻畫出來的幾個基本人設還是有了。
“三木君, 當時創作《金色時代》，現在又經過了一年多的鍛煉，我有更高的要求了。”陶知命認真說道，“這一次，基于《東京愛情故事》，我希望你一個更偏向于浪漫，一個更偏向于現實，創作出兩個劇本來。”
“……诶？”三木慎司有點懵。
“除了《東京愛情故事1990》，還有一個《東京女子圖鑒1990》。”陶知命誘惑道，“等将來，你有了更深的閱曆，再創作同系列的2000和2010版本。這是橫跨30年的大計劃，用你的筆觸, 記錄下時代的變遷吧！”
三木慎司怔怔地看着他, 爲什麽聽上去，已經有點激動了？
武内直子果然已經張大着嘴說了：“厲害……”
“電視劇跟漫畫相比, 可以增添更多現實的細節, 要有時代的味道……”
陶知命今天來就是來爲次元文化已經簽下來的大将“勾引”作品的。
《東京愛情故事》變成了武内直子的作品，富堅義博和井上雄彥，今年都得撺掇着他們開始去畫那些陶知命已經偶爾跟他們聊過的、真正會大火的作品。
從明年開始，次元文化在漫畫、動畫、電視劇、電影這些領域，務必得全面開花。
北野武已經在好幾個項目中鍛煉過了，陶知命過去一年裏跟他聊着，已經承諾他，并且也建議他，從比較有自傳性質的《菊次郎的夏天》開始作爲處女作。
電影方面除了這個，集英社既已入手，陶知命手上IP很多。加上之前與吉蔔力的淵源，陶知命已經投了一筆錢，動畫電影方面将會以今年夏天就會上映的《魔女宅急便》拉開序幕。
而電視劇方面，去年的《金色時代》小獲成功，現在正在拍的是陶知命魔改過的《來自星星的你》，今年就将上映了。而主演的，則是被收購過來的原來傑尼斯事務所的木村拓哉，以及澤口靖子。
這個戲可以說滿足了霓虹現在泡沫時代被捧到天上去的妹子們最浮誇的想象。代入澤口靖子的角色的話，帥得一批的木村拓哉，再加上豪門貴公子、新晉富豪的追求，簡直爽得一批。
但這隻是爽劇，陶知命得爲明年的爆發打造口碑劇了，因此這次和三木慎司的交流很用心。
至于漫畫領域，《灌籃高手》、《幽遊白書》、《美少女戰士》三強争霸，明年開始還有别人的生存餘地？呀屎啦。
未來構建未來财團中的文化作品闆塊，陶知命開始親自下場，帶着節奏起來。
……
比陶知命年長一輩的堤義明，也在謀劃着他的大戲。
現在50多歲的堤義明，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40歲左右最精力旺盛的時刻。
西武集團的董事會，其實是他的一言堂。
但面對大崎這樣超大的項目，他仍然無法做到絕對自信，所以現在希望自己的部下能找到計劃中會出現危險的存在。
“首先就是要确保融資能夠成功！”堤義明冷峻地說道，“我已經通過鈴木知事會見了橋本大臣，長信銀行這邊，今年原則上能夠提供4000至5000億円的貸款。但現在，卡在央行那裏。問題不大，那麽你們負責的那些呢？”
之前分過工的部下們一個個開始彙報了。
“興業銀行那邊，1250億円的貸款現在已經确定了，我正在争取更多。”
“東洋信托，可以拿到680億円……”
“富士銀行那邊介紹，可以通過大阪民間信用社等五家信用社，一共拿出1300億円。”
堤義明精神一振：“大阪民間信用社？”
“是的。我已經詢問清楚了，富士銀行是準備逐步吞并這五家信用社的，因此計劃在今年通過介紹儲蓄等多種手段，向它們注入了不低于2000億円的資金。爲了更好地掌控這筆錢，富士銀行願意由我們來掌控這個進度。”這個部下很志得意滿地說道，“現在銀行那邊，最好的三個資金流向就是不動産、建築和貸金業。我們這個項目，是獨一無二的好項目。”
“好，很好！”堤義明重重地點了點頭，“那麽各銀行對于我們這個開發聯合體會社的股本認購呢？”
前年修訂了銀行法，銀行持有企業的股份比例不再局限于5%。因此既然要進行這麽巨大的開發項目，除了貸款融資，自然也能由銀行直接注資。
地的所有權歸不同的人，但負責進行項目開發、銷售的聯合體項目公司才是資金聚散的平台。
堤義明所看重的，是開發所得，還有自己所持的這部分地的價值提升。
2兆円雖然不少，但在此時整個霓虹銀行業向不動産已經放出的接近80兆円的總資金中，所占比例也不算什麽。
但是要論規模，這可是整個霓虹當下數一數二的大項目。
堤義明反複思量着，從各個口徑彙總過來的資金總量來看，2兆円的資金真的是很保守了。其實說實在的，現在如果将自己的産業暫時賣出去一小半，2兆円的資金也就有了。
風險是可控的。
但爲了穩妥起見，堤義明覺得還是要拉入一些重要的人。
至少在信托慈善基金和預售模式中都有最豐富的運作經驗的陶大郎和木下秀風，必須參與進來。
年富力強的堤義明，積極謀劃着屬于他人生“退休前”的終極一戰。這會是人生最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件事完成後，穩穩的10兆円！
他的西武财團，必将因爲在不動産領域的絕對地位跻身頂尖大财團。
用這個項目拖垮個把銀行，那不是更好的事嗎？
哪個财團不需要銀行？
堤義明一邊聽着部下的彙報，一邊琢磨着，似乎真的應該借這個機會謀劃這一點……
……
深夜的金龍料亭裏，密室中仍舊氣氛壓抑。
更老的一代人，聚在此處商議着對策。
此時此刻，已經退任的相首中根康弘，還有竹上踏、宮澤喜二、安倍太郎這三領袖都在，現任的外相宇野宗右也在，還有一些其他黨内元老。
此時此刻，黨内五大派閥。
中根康弘，原本是“志帥會”的領袖。現在他力挺的，是宇野宗右這個未來的核心。
和他同時期的元老中，接任出現過相首的三木派之後改名爲河本派的河本敏，現在年事已高，但他也有得力的後輩海部俊。
傳承顯赫無比、代代有相首的清河會，現在的核心安倍太郎卻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糟糕了。
宏池會現在力推的宮澤喜二，因爲之前敗給竹上踏、去年又在裏庫路特事件中最先辭任大藏大臣，現在仍舊沉默寡言。
眼下最大的派系經世會，會長金信丸也在場，他可謂是現場影響力最大的幕後大佬，竹上踏正是他一力扶持上位的。
這麽多的大佬聚集在一起，商議的隻是這樁裏庫路特事件最壞的可能。
“無論如何，現在是一個需要大家一起拿出辦法的時刻！”金信丸開口了，彎彎的眉毛向下墜着，聲音蒼老但有力，“4月1号，恐怕才是難關。消費稅要在那天開始施行，毫無疑問内閣的支持率會降到最低。”
竹上踏疲憊地說道：“現在的問題是，裏庫路特事件，他們究竟要利用這件事做到哪一步。”
本來隻是一個不大的事件。
在這些大佬的人生經曆裏，裏庫路特算一個什麽不入流的事件？
一家不算有什麽大根基的不動産會社，上市前贈出來的一小部分股票而已。這些人都比較清楚，所有受贈者從中的獲利，總共也就6億円而已。
但現在東京地檢特搜以此事爲突破口，卻不依不饒。
這反倒讓大家都頭皮發麻了，如果這件事得不到圓滿的解決，是不是還要扯出更大的案件？
是不是金融開放都還不夠，要醞釀一場更加劇烈的頂層架構洗牌？
“經濟企劃廳的長官也剛剛被揭露了出來，他明天即将辭職。這說明，宮澤桑的辭職、内閣的改組，隻是第一階段的高峰。現在，新一輪的攻擊開始了。”竹上踏頭疼地說道，“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正式逮捕裏庫路特的會長。那樣的話，可就不妙了。”
安倍太郎這一代已經無望了，他自己本人沒有牽涉其中，事不關己地淡淡說道：“這說明，現在内閣的做法，有很大的問題。”
“河本派的人，也一樣有人拿了裏庫路特的股票。”金信丸的彎眉毛一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在金信丸眼前，和竹上踏一起号稱“三領袖”的安倍太郎也不由得心裏一毛。
“财團那邊怎麽說？”中根康弘靜靜地問道。
“總金額達到160多億米元。”竹上踏又忍不住拿出了煙，“2兆円的資金去購買海外那些債務纏身、經營困難的資産，就算是六大财團，對這樣龐大的資金也很頭疼。”
“總要試一試。”
“在這種關鍵的時刻，他們怎麽能夠容忍這麽大規模的現金被用到這樣的地方？”
“現在的政策，不是對他們更有利嗎？”
竹上踏深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來，才悠悠說道：“但對國外的财團來說，也是最好的時機。大戰即将來臨，現金就是彈藥。”
中根康弘和金信丸、河本敏對視了一眼，随後說道：“不要寄希望與這個事件能迅速停止了。要做最壞的打算，底線要從參院選舉開始守護起，不能讓在野的那些人獲得機會。爲了這個目标，我們之間一切都可以妥協！竹上君，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竹上踏夾着煙，默默地點了點頭。
“如果情況真的糟糕到那種地步，爲了後來者能夠駕馭好即将駛向巨大風暴的這艘國家巨輪，也是時候與一些關鍵的人坦誠交流了。必要的話，需要準備好犧牲者。”
“犧牲者？犧牲誰？”竹上踏看向了衆人，“我們要保護哪些人，放棄哪些人？”
“此刻的霓虹，就像已經奔跑在極限速度的巨人！金融就像血液，在極速地流動；不動産就像肌肉，已經倍感疲乏。我們知道前方有武器在等待，那麽，不如盡力調整好姿态，争取将那些不緻命的部位迎上去！”
金信丸狠厲地說道：“真到了那種情況，那些噴灑出去的鮮血和被撕爛的肉，就是誘餌！等我們能夠平靜地休息了，再來重組、愈合！”
這番話讓房間陷入久久的沉默。
一直沒說話的宮澤喜二開口了：“我在大藏省多年，現在的局面，可不隻是一個财團、兩個财團的規模能夠平抑掉這場風波的。他們每一家都很清楚現在的局面，要獻祭誰，保全誰？”
“所以說，我們之間一切都可以妥協！如果有我們的全力幫助，就算舍棄一半，隻要能夠獲得另一半的支持，我們的地位就不會被動搖！”
在這霓虹泡沫時代破滅的前夕，三代人，各自爲他們的未來謀劃着大戲。
其中，已經提前埋下了各不相同的無盡悲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