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隆伯格自然也不會輕易就決定立刻創辦新聞社，陶知命無非借這個話題和他先認識了起來。
午餐之後，他和陶雅人将布隆伯格送到了門口。陶知命隐約聽到他上車之後就說去公司，還看了看手表，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斷。
布隆伯格忙得很，花街的金融業恐怕現在正擔心明年的大選，會不會選出來一個和現在大統領政見完全相反的人。金融業的缰繩已經松開了，誰會樂意又被收緊？
車子遠去了，陶雅人問道：“明天才出發去伊達利，那麽今天剩下來的時間，想怎麽安排？”
“調整一下吧，提前從洛杉矶過來，是怕那邊有餘震啊。”陶知命揉了一下太陽穴，“時差還是倒一倒比較好，短短幾天時間裏，我得繞地球一圈。”
“也是。”陶雅人沉默了一下，“收購RIVA的事，5000萬米元是超出它實際價值的。大佬老弟，你的心意我明白。放心吧，你說的基金的事，我會盡快确定。收益率也不需要20%，能有15%就足夠了。”
陶知命懂了，陶雅人以爲自己同意5000萬米元的收購價是賣他的面子，因此他對搞大自己的小金庫是越來越上心了。以前，他就肯定有屬于自己的私人利益。隻不過在這個金融威力越來越大的時代, 還有什麽比用金融賺錢更隐蔽、更有效率的呢？而他又剛好認識了陶知命這個“奇才”。
這保底收益率的降低, 恐怕隻是跟陶知命先對好一個口風。也就是說，等陶知命在伊達利和埃克托碰頭，告訴他的就是這個數字。
陶雅人自己想要單獨再得一點吧，雖然言下之意不需要獨吞5%那麽多, 獨吞兩三個百分點的膽子是有的, 這膽子也不小。
如果将來有數十億米元甚至百億米元的資金盤，他一年恐怕能吞下兩三億。
“我懂了, 那雅人君, 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陶知命又說道，“埃克托年紀不大, 隻要包裝得當, 就是米國的風雲人物。雅人君，你最懂這些了，應該能指導好他的。”
陶雅人笑得很惬意，這方面他确實懂。
等陶雅人也離開之後, 陶知命在米國就隻用等着明天上午再跨越大西洋，前往伊達利了。路途中的飛行時間就得13個小時，再考慮到伊達利和紐約這邊的時差和登機、入關的時間, 上午出發的話, 到地方剛好是當地的早晨，正好可以忙事情。
那麽明天飛機上就得能夠大白天好好睡一覺了。
陶知命覺得，今天下午和晚上要不多玩一玩？
把他們都喊過來之後, 陶知命就說道：“都清楚行程吧？明天白天都在飛機上, 下午先睡一覺, 然後我們晚上一起吃完飯去百老彙玩一玩怎麽樣？”
他是老闆，自然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隻有許國平忍不住問：“那我……”
從昨天坐着私人飛機來紐約，他一直到現在也不明了自己被帶來的目的。
陶知命笑了笑：“我們去旁邊中央公園散散步。”
緒方敏夫立刻說道：“我跟在後面。”
陶知命點了點頭, 就信步往外走。
十月初，紐約中央公園也進入了一年裏最美的時光。
陶知命和許國平一起走在前面, 緒方敏夫在身後不遠處警戒着他的安全。
“聽說, 今天上午你問到了我的一些情況？”
許國平聞言點了點頭：“想了解多一點。”
陶知命的眼睛看着公園裏的其他人，各種膚色都有, 但以白人居多。身在異國，陶知命頗有些感慨地說道：“從你成長的經曆，能在那個時間從夏國考上大學，又能到斯坦福讀完博士, 人肯定是很聰明的。但我怎麽覺得，你對什麽綠卡, 對原來這份很一般般的工作, 卻很知足的模樣？”
許國平沉默不語，你倒是說得輕飄飄。
隻不過, 如果這個比自己還年輕将近10歲的老闆真的是自己白手起家的，那确實有資格這樣說。
“流體機械, 這個方面國内還是很需要的。”陶知命看了看他問道，“覺得國内太苦？”
這個問題有點尖銳，許國平卻不能不答了。他坦然地說道：“沒錯。我是農村出來的，在這裏, 我一年就能掙到在國内幾輩子才能掙到的錢。就算将來不能留在這裏，也可以多一個選擇。我畢業的時候已經29歲了, 回到國内, 娶妻生子, 就算以我的學曆能夠一個月拿大幾十塊工資, 也太難了。”
陶知命笑了笑, 如果身在這個時代，許多人的選擇都無可指摘。這個時候國内的工資水平，人均每月也就小幾十塊，而且差距不大。許國平留洋歸國，也許一開始就能有不錯的職稱，但工資同樣不會高到哪裏去。與他現在一年5萬多米元的報酬相比起來，更是天差地别。
這時候有多少人能想到，夏國會在随後的30多年裏那樣的發展速度呢？
陶知命反倒更确認了一點：許國平技術是有的，傲氣沒有。鑽研學問的聰明是有的，但規劃自己人生的眼界格局，受他成長過程的經曆所限，也很一般。如果是一個很懂得運用他這個身份的人, 腦筋又靈光, 辦事又很有沖勁的話，回到夏國乘着東風，成就會遠超他這種安分在米國打工的天花闆。
也許就是工程師的思維還沒轉變，一方面根本不考慮回夏國，另一方面對西方世界的社會規則也不懂。能夠在RIVA的米洲辦事處擔任一個小領導，恐怕已經是很努力的結果了。
路沒選對，自然做起什麽來都事倍功半。
于是陶知命就說道：“僅僅隻做售後，太浪費你的學問了。你問了我的情況，我對你比較關注的原因想必你也清楚。一來是因爲你的學問，二來因爲我收購RIVA之後，需要人。但更重要的，還是因爲你出身夏國。”
許國平忍不住認真看了看他。
陶知命的目光雖然看着前方，但似乎留意到了他的舉動：“你怎麽想是你的事。如果你主要是爲了賺錢，那麽順序應該想得通吧？隻要有錢了，你想要什麽顔色的卡，都比現在這樣好辦。”
許國平心想好像每個老闆一開始，都會這麽說。
“你會伊達利語嗎？”
許國平再次看了看他，難道他想讓自己去伊達利的造船廠那邊？
于是他說道：“我可以學。”
陶知命笑了起來，這似乎是個高情商的回答。
“那就好好學一學。”
陶知命指了指旁邊的長椅，過去坐下來之後就說道：“老許，你是聰明人，我也不繞彎子了。我覺得你這個人可用，你也隻是格局沒打開，智商情商都不差。我有這個資本來讓你試一試，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可用。但你還得用這段時間向我證明，你是不是可信。”
許國平點了點頭：“我明白，這是我的機會，你是我的貴人。”
“收購RIVA之後，負責管理的人不會由我來安排。那個火納江陽水隻會代表我擔任RIVA的董事，關注一下财務狀況。米國的辦事處，應該是會裁撤的。”
許國平心中一震，不由得看向了他。
“你那天聽到我要收購百視達了。”陶知命淡定地回看過去，“無非是錢的事，這家公司我一定會拿下來的。那是一家米國公司，我會讓你擔任首席執行官，給你充足的資金。三年的時間，你得将它開到全米國。而且可能的話，通過合資的方式和歐洲當地的公司合作，在歐洲也能開一些店。”
許國平有點不敢相信，讓他去掌管一家……數千萬米元的公司？
“錄像帶租賃這種事，隻是用來鍛煉你管理人才和業務能力的。”陶知命看着他，笑着問，“有沒有信心？”
“……有！”許國平咬了咬牙，這是人生難道遇到的大機會了。隻是公司雇員，這種身份與跨國公司高管相比，天差地别。
“好。我估計年内就能完成收購。”陶知命比了個手勢，“三個月的時間，你就得用上全部力量，把百視達理順。”
“三個月……行！”許國平算了算，如果年内完成收購，那麽就一共有将近半年的時間。
“但這件事與你所學的專業無關。”陶知命又笑着說道，“我還需要你做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作爲入股阿茲慕貝蒂的董事，借助監督我在那邊遊艇訂單的機會，多了解阿茲慕的經營狀況，了解他們的造船工藝。所以，你還得定期去伊達利。”
“……阿茲慕？”身爲RIVA米洲辦事處員工的他，怎麽會不知道同行的另一家大公司。許國平隻是沒想到，陶知命還入股了阿茲慕。
陶知命繼續說道：“第二件事，你作爲我在米國本地公司的首席執行官，要負責幫我對接米國這邊的其他事。包括監督我私人飛機的進度，和畢馬威那邊聯絡好，幫我考察未來要收購的資産。”
“……我盡力。”許國平這次就不敢打包票了，一口氣這麽多的事會壓在他身上。
“你出身斯坦福，要多想想這些事該怎麽安排。”陶知命既然有心把這個高材生收歸己用，就趁這個機會先教一教他，“校友的資源，在米國這麽多年認識的一些覺得有能力的朋友，包括進入一個新的團隊之後，怎麽通過财務和人事方面的手段收服原有的人，把你的聰明用在老闆這種新的角色身份上。”
許國平默默地點了點頭，以前，不是沒有想過。米國是一個資本家處于上層的國家，誰會沒有一個老闆夢呢。現在，他既憧憬又忐忑，然後遲疑地說道：“最主要的還是我的身份，恐怕也會有人不服……”
“這方面的問題肯定有，但是，給别人發錢的是你，帶别人賺錢的是你，有什麽可糾結？自己不要氣短。”陶知命看了看他，頓了一下才說道，“這也是我對你的考驗。以半年爲期限，如果你做得符合我的期望，綠卡的事我直接幫你搞定。”
“真的？”許國平喜出望外，不知道爲什麽，因爲陶知命對他的這份另眼相看，他更加相信這個承諾。
“當然。”陶知命笑着說道，“就算綠卡還沒有拿到手，如果當了百視達的CEO，結婚的事你也不用擔心了。”
許國平臉上的欣喜突然一僵，随後尴尬起來。
“有變故？”陶知命詫異地問了問。
許國平沉默了一下，随後坦然說道：“昨晚臨時到紐約來，晚上發現女朋友出軌了。”
“……”陶知命一時無言以對。
許國平歎了一口氣：“也不怕您笑話我。成家立業，我爸媽也一直催我。剛好，接下來先全力吧您交待給我的事辦好吧。”
“早發現也好。”陶知命感慨地搖了搖頭，“如果不是你的簽證來不及辦，我本來還想帶你去伊達利看看。”
許國平忽然有點疑惑：“您收購的RIVA，有遊艇訂單的話爲什麽不給RIVA來做？”
“我想收購RIVA，先給他們訂單的話，埃克托豈不是要提價？”陶知命也不說自己的長遠目的，“況且，主要的那艘遊艇，RIVA也做不出來。對了，你代表做作爲阿茲慕董事的話，自己無法長期在那邊，要替我找一個造船方面很懂的專家過去。我向阿茲慕訂了一艘一百多米的頂級遊艇，得造三年，品質方面來作爲監工幫我把好關。”
“一百多米？”許國平脫口而出，音調裏滿是不敢相信。
“沒錯。”陶知命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百視達隻是用來鍛煉你的。三年後，如果百視達能夠走上正軌，到時候可以安排一個更專業的經理人來打理。在造船方面，到時候你跟火納江陽水那邊多溝通，漸漸儲備一些人才吧。”
“……老闆，您到底有多少錢？”許國平忍不住問了，雖然這本來不該問。
陶知命也不會回答，隻是淡淡地說道：“不如關注你能賺到多少錢。等過渡期結束，到時候先按1萬米元給你發基礎月薪。以後能達到什麽高度，就看你的能力了。”
許國平讪讪說道：“是我冒失了。您放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陶知命點了點頭：“我會跟埃克托先說一下，你準備一下，等他和畢馬威的人去東京和我簽正式收購合約的時候，你跟着一起去吧。”
“好！”
“繼續走走，這個準備階段，該怎麽做，有什麽問題先問問。”
紐約的中央公園裏，許國平隻覺得自己的命運悄然地轉了向。而經過這番專門圍繞着工作的交談，許國平也由衷地佩服起來。
不知道他到底爲什麽這麽厲害，明明隻有24歲，但對于怎麽管理公司，怎麽尋找人才，甚至于對米國的商業文化都這麽懂。
雖然他想收購百視達，自然做過前期準備。但許國平聽他講着百視達爲什麽能夠成功的原因，俨然已經爲之後的經營和擴張指明了方向。
陶知命也覺得比較滿意，想在米國開拓事業，找到一個核心的人是比較難的。既要聰明勤奮，又得忠誠可靠，這都需要時間。
趙元曦在米國讀過書，他自然也認識幾個能力還不錯的朋友。不過香島那邊是以趙元曦的脈絡建立起來的，陶知命過去也比較方便，還比較好把控。但米國這邊，如果還是以趙元曦認識的朋友爲班底來打造，就有些不妥了。
以許國平爲核心，如果他能夠将趙元曦的那些朋友，包括他自己的朋友駕馭好，那麽未來就可堪大用。
陶知命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說要先回洛杉矶處理女朋友的事，還有聯絡其他朋友，那晚上就不帶你去百老彙了。我讓玖美奈通過酒店幫你訂好機票。”
許國平現在雖然有心跟他再培養一下信任，但把他交待的事辦好，應該才是最重要的吧？
看他從酒店門口坐着出租車趕往機場了，陶知命對前原玖美奈說道：“蟠桃會在米國的辦事處，财務方面的負責人你有什麽推薦嗎？”
前原玖美奈嫣然一笑：“有啊，但這個需要您來決定嘛。”
“誰？”
“深谷梨子。”
陶知命愕然地看着她：“你怎麽知道她願意過來？”
“要不，我仔細向您解釋一下？”她兩眼水汪汪地，“回房間說吧。”
陶知命還真挺感興趣，嘴角翹了起來：“走吧，讓我深入了解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