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克托·湯姆森和陶雅人被迎進這座木制庭院，望着面前依山而建的台階和頂端的鳥居，米國人先開着玩笑：“這東方味道就是棒啊！”
陶雅人笑着回答：“像這樣很有曆史的地方，被迎來接待你，陶會長很用心。”
言語間，兩人已經走上了台階，隻見陶知命帶着兩人站在那裏微笑等候。
“雅人君，好久不見。”陶知命和他見過禮之後，就向埃克托伸出手，“埃克托先生，謝謝你專門從米國到霓虹來。請原諒，最近的事情太多，不然可以到米國玩一玩的。”
埃克托看着陶知命很驚奇：“你就是陶說的……陶先生？你的英語說得很棒啊，厲害，這樣不需要陶爲我翻譯了。”
陶雅人不由看了看陶知命，也不奇怪，這家夥畢竟是能考入東大的人。隻不過翻譯這種事，他如果搞不定，當然會安排專門的翻譯，哪裏需要自己上？埃克托這麽一句話，倒說得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一樣。
于是陶雅人立刻就看向另外兩人，詫異地說：“這是北海道知事小藏君的次子小藏智彥吧？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了。還有原來的赤岩家少主……火納江陽水，真的脫離家族了？”
陶知命笑了笑，這是秀他情報厲害呢：“我們先進屋吧。”
小藏智彥對這裏熟一些, 招呼着身穿和服的美人把茶點先送了過來。
埃克托笑得很開心：“陶先生, 這裏的一切都很藝術啊。不過我不太習慣喝茶，有沒有可樂？”
“當然有。”陶知命看不出他具體的年齡是怎樣的，不過從比較随意的神态中，覺得他應該比較年輕, “埃克托先生, 喜歡藝術的話，不如我們先把事情談好吧。之後, 就可以放松地領略霓虹的藝術和人文了。”
“陶先生非常直接, 我喜歡這樣！”埃克托的做派比霓虹人放得開多了，直接翹起了二郎腿, “霓虹人多麽有錢, 現在整個米國都在議論。陶先生果然像陶說的那樣，對商業有很敏銳的嗅覺，看出了霓虹遊艇市場的潛力。收購一家曆史超過百年老品牌，更容易打開高端的市場。但陶先生之前沒有涉足過這個行業吧？我覺得, 我們一起合作可能是更好的選擇。”
陶知命笑了起來，你要是沒有賣掉的心思，專門跑到霓虹來幹什麽？
這是自擡身價嗎？表現得不願意賣。
“埃克托先生, 據我了解, RIVA現在的經營狀況并不好啊。比如這次我想要買一批遊艇，讓下屬調查了以後就發現，RIVA的遊艇還在走老設計、老材料, 生産能力和銷售業績都在下滑。如果我隻是合作的話, 伊達利的法拉帝、阿茲慕, 米國的拉爾森等等，都是更好的合作對象吧？”
埃克托卻很灑脫地笑了笑，并沒所謂的樣子, 反而對着送來可樂的女孩子露出一個自己覺得很有魅力的笑容，說了聲謝謝, 才回答道：“那是我對遊艇的興趣, 不像我父親那樣大。當然了，RIVA的經營狀況一般, 陶先生才有入股合作的機會啊。像你說的那些，他們可不歡迎陌生的資金，以及對遊艇素無研究的人。”
陶知命看他打開了可樂，說完就喝出了聲音, 等他喝完了這一口就淡淡地說道：“我的要求是收購100%的股權，埃克托先生, 如果不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 那麽今天就隻當先認識一下。”
埃克托看着他的眼神，忽然笑起來：“陶說, 你隻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就通過金融投資賺了10億米元？”
“雅人君其實是很清楚的，我手上的資金, 并不代表我一個人。”陶知命不置可否，“埃克托先生對金融投資很感興趣？”
“是啊。如果在遊艇方面不能合作的話，我們可以在金融投資方面讨論一下可以怎麽合作嗎？”
“那就是另一件事了。也許在RIVA股份轉讓的過程中，我們能加深對彼此的了解, 找到合作的可能性。”
埃克托看了看陶雅人，哈哈笑了笑之後說：“好吧, 反正我們都是陶的朋友, 合作的機會總會有的。陶先生, RIVA是我的父親買下來的, 要是知道他去世沒三年我就準備賣掉他這個玩具, 等我上去之後不知道要怎麽罵了。爲了讓他沒有太多話，價格方面得讓他覺得很劃算才行啊。實質上，你說的法拉帝，還有勞斯萊斯、卡地亞這些奢侈品牌都和我接觸過。”
陶知命沒所謂他說的這些，隻是随意地問：“那麽埃克托先生，你心目中現在的RIVA值多少錢呢？”
就連比RIVA經營好得多的阿茲慕，拉開到十年的周期裏，年均營收都隻能超過5000萬米元而已。石油危機之後，雖然經過了一段快速發展的階段，但現在又有點疲軟了。這種豪華遊艇公司，所出售的80%以上還是利潤比較低的小型艇。
這個行業，資金、人力、技術都很密集，很容易就陷入困境。
像阿茲慕這次派出豪華陣容專門來到霓虹，是因爲陶知命一口氣要下那麽多訂單，如果拿得下來，可以說頂得上幾年的收入了。
而RIVA呢？
陶知命等着埃克托開價。
而埃克托卻沉默了起來, 似乎是在盤算着。
陶知命靜靜喝着茶，現在球先踢給他了。
“1.2億米元！”埃克托似乎覺得這樣沉默也不是辦法，過了一會就斷然說道。
陶知命笑了起來：“既然埃克托先生有誠意出售，那麽對于價格我們就先不予置評。進入下一個階段吧，關于RIVA現在的财務狀況、生産狀況、債務狀況，我會委托一個會計師事務所到米國和伊達利進行必要的背景調查。埃克托先生，這個安排合适嗎？”
“……當然。”埃克托這才發現，這個年輕人并不像很多米國朋友口中說的那種豪爽霓虹人，看到什麽東西，價錢都不怎麽砍，盡管拿出錢來買買買。
陶雅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陶知命，随後對埃克托說道：“埃克托，現在你領教到陶會長的誠意了，還是先把情況說清楚吧。雙方有了一個實際的價格共識，後面的收購程序也能快一點。”
陶知命笑着看向埃克托，隻見他沉默了一下才哈哈笑起來：“确實如此。陶君，實際上RIVA的股份已經被我質押了很大一部分，另外也有從伊達利那邊銀行的貸款。如果想要盡快地完成收購，我先把股份贖回、清償貸款，是最有效率的。RIVA的價值确實有1.2億米元，那畢竟是創立已經超過145年的頂尖品牌。”
“老品牌如果經營不善，也終将消失一文不值。如果是收購，當然還是基于現在的經營狀況。埃克托先生，RIVA現在的債務有多少？”陶知命怎麽會吃這一套，145年又怎麽樣？說得滿一年就值100萬一樣。
埃克托确實是有心賣的，他根本不懂遊艇，對那玩意又沒興趣。如今各大遊艇品牌都開始抛棄帆船，采用新材料，搞什麽飛橋設計。可是埃克托接手後，卻因爲經營成本一直壓不下去，裁掉了不少設計人員。
他知道如果說出實情，價格會大大縮水的。但隻要是真想賣，對方又明擺着要知道實情才會決定。
有沒有機會和RIVA的債權基金以及貸款銀行一起做個局，把一些東西隐藏起來呢？
“埃克托先生，債務情況很複雜嗎？我的會社從創立之初就一直是畢馬威幫助我們處理一些境外事務的，不管債務情況多複雜，他們都能夠理清楚的。”陶知命微笑着繼續給壓力。
聽到這著名會計師事務所的名字，陶雅人目光一閃，埃克托則咬了咬牙說道：“債務情況并不複雜。股權質押給了JP摩根，貸款涉及到意大利聯合信貸、伊達利聯合聖保羅和蘇克蘭國家銀行，總計有7000多萬米元。”
“分别呢？”和他的報價隔了5000萬，但陶知命心裏更有底了。
這種重資産的公司，分别從多個地方拿到錢，不做點手段拉高授信是不可能的。一家這樣的公司，實際隻值1000萬，通過各種金融手段加上10倍的金融杠杆都不奇怪。反正，隻要你一直還得起，資金鏈不斷。
反正既然是這樣的跨國收購，陶知命不差那點付給專業公司的錢，而把RIVA的底給翻清楚是肯定的。
埃克托覺得這樣被不斷追問很失策，實際上，應該還是先持保留态度，邀請他去米國或者伊達利看看。生産奢侈品的公司，當然要像賣奢侈品一樣賣掉。應該讓他陷入那種買了下來就相當于買到了身份、地位的感覺裏，這樣也可以爲後面的操作留下餘地。
他有點後悔，本來到霓虹來自己的态度都不算太堅定，畢竟現在找他的人确實有一些，他覺得還不用急。
想到這裏，埃克托忽然笑着說道：“這點債務，不會有任何問題的。陶先生關心RIVA經營狀況的話，以這個品牌的知名度，當下沒有比它更好的遊艇奢侈品牌了。145年的曆史底蘊，完善的團隊，管理規範的船廠，還有我父親已經開拓下來的米國市場。1.2億米元裏包含了我對它未來的期望，這一趟到霓虹來，也是準備尋找合作夥伴開拓這邊的市場。陶先生，不如等你忙完眼前的事，專門到米國或者伊達利去一趟？眼見爲實，我現在說這些，你也無法得到結果，不是嗎？”
“埃克托先生說得有道理。”他越這樣說，陶知命心裏越有底了，臉上都是笑，“我現在也隻是在了解情況。阿茲慕前年并購貝蒂之後，現在資金也有點吃緊。法拉帝爲了進軍豪華遊艇，近年的研發投入也很大。像其他家，我也在接觸了解，這同樣需要時間。”
他又建議道：“埃克托先生鍾愛藝術，智彥君會是一個最棒的向導，要不先遊覽一下美妙的北海道，晚上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和雅人君好久沒見，先單獨說會話。晚上，我們再一起喝酒。”
埃克托略一想就笑道：“當然，這裏的建築讓我着迷。”
反正晚上還要一起吃飯的，在那之前，不如從他的部下這裏獲得點信息。
不過之前陶雅人好像暗示他了，這個年輕人的老爸是這北海道的最高官員？
這樣的人，是那個陶大郎的部下……埃克托走出門後就開始思考起來，到底該采取什麽策略？
屋内，火納江陽水也暫時離開了，陶知命才笑着調侃：“雅人君，埃克托先生不願意說實話啊。這個樣子，我還真得慎重考慮是不是收購RIVA。”
陶雅人不置可否地微笑道：“爲什麽一定要100%收購呢？這樣的完整收購，本來就會比較緩慢，今天也隻能認識一下，談一談意願問題而已。”
“還是感謝雅人君幫我找到埃克托先生。”
“陶會長，現在已經開始想把事業發展到國外了？”
“沒辦法啊，霓虹的遊艇産量雖然現在越來越高，但品牌影響力和高端遊艇卻都存在不小的問題。”
陶雅人有點疑惑：“你會想要買高端遊艇這挺好理解的，怎麽還需要收購遊艇品牌呢？這個行業，陶會長不是沒接觸過嗎？”
“凡事總有開始嘛，我還很年輕。”陶知命開始反撩了，“而且，真正想要展開的事業是以遊艇和高爾夫爲主的運動娛樂。想着以後需要采購大量的遊艇，這個錢幹脆給自己賺啊。”
“遊艇和高爾夫？”陶雅人眼神一動，“你又有新的大計劃？”
“雅人君，音樂節隻是開始呢。智彥君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因爲我看好霓虹的大家越來越有錢，會想要好好地享受呢。因此，下一步在整個北海道，都有十分龐大的計劃。”陶知命樂呵呵地吸引他，“相比什麽财經時政雜志，雅人君，我更期待和你在這些方面開展合作呢。”
“哦？”陶雅人端着架勢，“怎麽合作？”
“雅人君，遊艇、高爾夫、音樂、藝術、美食……這不正是人們生活在美好世界裏應該追逐的嗎？”陶知命意味深長地說道，“與其讓大家總去關注什麽财經、時政、思想、觀點這種嚴肅的東西，不如讓大家很簡單地關注如何可以享樂啊。隻要人們都開始追逐這些，不是也會忘記戰争，追求自由與和平嗎？說到底，富有才是每個人追渴望的啊。”
陶雅人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他懂得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是什麽，因此笑着問：“但無法讓大家富有起來的話，不是仍然無法追逐這些嗎？”
“方法不是已經有了嗎？自從前年開放了金融之後，這裏的人們不是很快就富裕起來了嗎？”
陶雅人眼睛亮起來：“所以大家都應該學習啊。”
“沒錯。”陶知命一字一句地描述着，“工作之餘品嘗着美食，卡拉OK、酒吧、舞廳，夜裏總是有豐富的娛樂。假期乘坐着遊艇去度假，打着高爾夫滑着雪。事實才最有說服力嘛，雅人君，你說是嗎？”
“那麽，陶會長期待的與我的合作，是怎樣的呢？”
陶知命往前湊了湊，小聲說：“雅人君，幫我把RIVA拿下來吧。雖然我想要100%收購，但并不意味着這100%全屬于我。收購下來，隻是覺得未來需要大批量采購，這些錢都讓别人賺太可惜了，而且希望制造方面可靠一點。至于我，本身精力也有限，專注在靠我的影響力讓更多人開始喜歡遊艇，可以賣出很多的。”
“靠你的影響力賣遊艇？”
“沒錯。”陶知命伸開了雙臂，“雅人君，我肯定很快就被越來越多人注意到的。我這樣的人，代表着成功，代表着時尚對吧？我愛玩遊艇，我和富豪們、權貴們都在玩遊艇，應該也有很多人想擁有啊。現在東京一套房子就要上億了，普通的豪華小遊艇，一艘也隻要區區千萬円左右而已。如果再有銀行提供相應的信貸産品，你想想霓虹的市場有多大？”
陶雅人聽得眼睛亮起來，原來他找自己過來，目的是這個。
果然陶知命繼續說：“我和小藏知事已經議論過了，将圍繞北海道的整個南浦灣打造度假大灣區。而我則專注于遊艇和高爾夫玩樂。三年内，我自己的會社就要采購百艘豪華遊艇。同時，我當然也可以代理銷售對外出售。”
“雅人君，你和埃克托先生更爲熟悉，既然他想賣，你拿下來的話，就會讓我覺得十分可靠了。我在其中，占個小股就行。當然，你不方便出面的話，可以由我這邊或者你來找人代持。管理方面，也由雅人君來安排熟悉造船廠管理的人才！我們都是一個姓，放心啊。以後我利用運動娛樂會社對外銷售的遊艇，都可以從RIVA采購，打響這個品牌！”
陶雅人斟酌不語，陶知命又說道：“先期收購的資金，雅人君不用準備，我們之前簽一個借款協議就好。以我後面要購買的遊艇規模，雅人君從随後的利潤分紅中逐漸還給我就行，不需要利息。最主要的是，我期待和雅人君的合作。”
“……原來陶會長請我幫忙介紹埃克托，是想讓我幫忙還價啊。”陶雅人調侃道。
陶知命笑着先跟他講了一遍自己昨天與小藏松方聊到的内容，關于那個南浦度假大灣區的構想，還有未來BRAVO SPORT遊艇方向的計劃，闡述着遊艇租售的市場，然後才說：“如果雅人君覺得有前景，那就不是幫我還價，而是幫我們兩個還價呢。”
他相信，陶雅人會心動的。
隻要他心動了，一定會了自己的利益去賣力行動的。
畢竟他可是做慣了走狗的人，最饞的就是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