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新聞果不其然，中森明菜割腕自殺的消息直接成爲了熱點話題。
近藤真彥被一陣炮轟是免不了的，但也有一些記者挖出來了中森明菜的妹妹中森明穗拍攝了大尺度寫真和錄影帶，她的父親借貸炒股讓中森明菜背上了億円債務的消息。
盡管中森明菜的遭遇是值得同情的，但也讓很多人對她在之前星途中塑造起來的叛逆、個性、開朗風格感到大爲幻滅。
自山口百惠那那一代女星崛起後，偶像成爲了一種職業。這種職業和演員、歌手不同，霓虹是屬于比較早去兜售偶像“形象”、“人設”的國度。
小貓俱樂部找來了很多高中女孩塑造鄰家小妹形象，盡管唱跳功底不好但也可以成功出道，結果被《周刊文春》爆出來各種吸煙、戀愛，讓粉絲覺得幻想破滅，現在已經要走向消亡。
和這個道理是一樣的，中森明菜盡管知名度十分之高，也一直努力往創作型歌手的方向去靠，但她就是以偶像身份出道的。這麽些年來，她的形象就是叛逆的、個性的、開朗而堅強的。
現在居然因爲癡情、因爲家庭的原因自殺，她賴以吸引粉絲的特質正在消散。
這個圈子的邏輯這就是這麽複雜。
對陶知命來說，愁的是北海道音樂節怎麽辦？大張旗鼓地宣傳了中森明菜要在音樂節上唱一首新歌，很多人本就是沖着她去的。
以她現在的狀态，能不能演出都是一回事了，更遑論就算能演出，效果會如何？
說不得，隻能想辦法爲她做一次危機公關。
火納江陽水的嘴巴張得很大：“讓我去做這件事？”
“以我的身份，親自去處理這件事，也許讓媒體胡亂聯想，添油加醋地報道新的绯聞。”陶知命很奇怪, “你不是也很欣賞她嗎？不肯爲她做這件事嗎？”
“……願意當然是願意, 隻不過沒做過這種事……”火納江陽水有點慫，“扭轉輿論這種事，果然還是讓專業的人去做吧？”
陶知命呵呵冷笑着：“你現在雖然是在做我的保镖，但我們脾氣性格相投, 我這是盡量把你帶在身邊培養呢。原來堂堂的赤岩家少主, 雖然很硬氣地脫離了家族，總不能一直做别人的保镖吧？沒做過, 學着做不就行了？何況你隻是代替我出面。”
火納江陽水舉手投降：“我懂了！怎麽做, 請指教。”
“這态度才對嘛。”陶知命滿意地點頭，“北海道音樂節本來就是次元文化、WanderDance聯合外界多方一起舉辦的。你以我助理的身份, 正好去協調我們自己的會社和外部人員。具體怎麽扭轉這次的輿論, 還要和霓虹華納一起商量一下，但我已經整理出了一個策略。”
他把寫好的兩張紙遞給火納江陽水：“先好好看看。”
時代不同，進行危機公關的方式當然也不同。這個時期，電視台、電台、報紙、雜志這些中心化的媒介仍舊是掌握着話語權的。
而北海道音樂節籌辦了這麽久, 不光是次元文化、WanderDance，北海道那邊，包括電通那邊, 也都不希望中森明菜的突然歇菜給活動帶來負面效應。霓虹華納更是如此, 對他們來說，中森明菜可是一棵搖錢樹，一個印鈔機。
隻要有不錯的方案, 大家都會發動力量。
火納江陽水看完之後, 暫時還不太理解：“第一步, 先進一步擴散關于偶像負面的消息，這不是會讓情況變得更壞嗎？”
“這是策略。”陶知命解釋着，“你看不懂嗎？這一步是要轉移普通人的注意力, 并且把其他偶像真正的負面和中森明菜這種簡單隻是因爲感情和家庭的負面對比起來，引發大家的讨論和思考。你說, 相比起近藤真彥那家夥的縱欲濫情, 相比未成年女偶像吸煙潛規則，中森明菜很不可原諒嗎？”
“……這倒是。”火納江陽水懂了一點, “但這樣的話明菜醬的壓力會更大吧？”
陶知命笑了笑：“她還在治療呢，在病房裏，不讓她接觸這些東西就行了，霓虹華納那邊會做到這一點的。”
“那麽通過電視台和電台讨論, 去争論時代世相又是爲什麽呢？”
“鋪墊。”陶知命很耐心地解釋，“現在是一個劇烈變化的時代, 有的人一夜暴富, 有的人處境艱難。這樣的讨論甚至争論，要試圖抓住一點：大部分人在現在這種時代裏, 都是有很多的迷茫的。一個女孩身邊圍繞着跑腿男、上貢男、付賬君等等各種男人這種現象，大家都把積蓄拿出來去投資卻面臨很大的風險這種現象, 因爲不動産價格的飙漲出現各種家庭鬧劇這種現象，爲了能暴富很多人在突破以前的價值這種現象，總之争起來，總會引發一定的思考。盡管沒什麽用, 但有時候聽到很多人關于這些話題的觀點，就會有一種自己懂得更多了、沒那麽迷茫了的錯覺。”
火納江一邊點着頭, 一邊卻捏着下巴說道：“讨論這些話題, 好像還可以爲那個準備開拍的時代劇《金色時代》做點宣傳？另外, 小野寺财富也可以被提及吧？”
陶知命很贊許地點頭：“這樣去思考就對了。掀起一場大讨論, 雖然不能扭轉人們狂熱和浮躁的心态, 但大家對世相日新月異的焦慮卻會促使人們去關注這些話題。最後，當然是從中找到成功的例子，照着去做。”
“……然後就是道歉和說明會？但明菜醬能調整好狀态，按照這上面說的來做嗎？”火納江陽水很擔心，“畢竟是甯可去死的人，和你這上面說的是兩種心态啊。”
“這件事交給我。”陶知命靜靜說道，“她以前塑造的形象，是因爲這日新月異的時代裏，大家漸漸有些迷茫的價值産生的需求。不守成規的人獲得了成功，于是人們喜歡叛逆的形象。盡管她本身的性格不是這樣的，但她的堅強卻是真的。爲了家庭, 她付出了很多，承受着很大的壓力。再堅強的人，也有會想要一了百了的瞬間。其實她已經有這種覺悟了，隻是沒想到剛剛調整好的心态, 又受到來自家人的傷害, 成爲引爆絕望感的導火索。”
“所以準備提前放出這首歌？真的能重塑她的形象嗎？”
陶知命點了點頭：“相信這首歌的力量。此刻, 沒有比這首歌更貼切她經曆的宣傳品了。這首歌會喚醒大家對她的同情，會因爲之前那個大讨論，體會到她身上堅強的一面。在時代洶湧的浪潮前，每個人都需要親人、朋友來彼此鼓勵。她現在失去了能信賴的家人，失去了感情，剩下的就隻有粉絲了，就從這首歌開始，守護一個新的中森明菜。”
他中二起來：“面對這個越來越面目全非的世界，誰沒有在獨自一人的時候流下淚水，誰沒有咬緊牙關再次出發的決心？從今以後，她不再是叛逆可愛的少女，就像每個人終究會有成熟的那一刻！今天，我們守護一個重新出發的中森明菜；未來，她會用歌聲守護這浮華時代裏每一個孤單的人！她重生了，變得更堅強，單純的少女成爲了知心的姐姐，有什麽不好？”
火納江陽水瞠目結舌，頭皮發麻。
好像……是挺帶感的。
他良久才說道：“其實你果然……對明菜醬有些喜歡吧？揍近藤真彥的時候發火成那樣……”
陶知命破功了，皺起眉來：“想什麽呢？這都是爲了我們的生意。如果這次危機公關做得好，《金色時代》邀請她來唱一個主題歌，那可就太棒了。”
火納江陽水撓了撓頭：“那這裏說的其他偶像的負面消息……”
陶知命冷笑了一下，把一個厚厚的文件袋拿了出來：“把這些材料，秘密地寄去《周刊文春》。”
火納江陽水拿出來看了看，随後嘴巴就張大得合不攏，一臉惡心：“這……這些都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陶知命呵呵笑着，“我也以爲近藤真彥那家夥隻是濫情，沒想到他們事務所，這麽髒。”
火納江陽水簡直沒眼看裏面的玩意，趕緊放了回去。再看陶知命的時候，眼神就複雜了。
“……你這是什麽表情？”
火納江陽水搖了搖頭：“隻是覺得，被你盯上的人，下場好像都好慘。”
“别扯這些有的沒的，有疑問趕緊問，然後好好去把這件事辦好。”
和他再聊了一陣，火納江陽水就先去找霓虹華納的人了。
陶知命則拿起了電話，聯系起陶雅人，臉上笑眯眯的：“雅人君，好久不見啊……”
……
《周刊文春》果然沒有讓人失望，收到這麽勁爆的爆料，又正值中森明菜自殺，和近藤真彥的戀情被翻出來的熱點時期。
傑尼斯事務所居然有這麽多大黑料，《周刊文春》開炮了。
喜多川人懵了，關鍵問題是，這麽多的内幕消息是怎麽被拿到的？
他氣急敗壞地召集起了事務所裏的藝人和練習生，目光似乎要擇人而噬。
還有一些所謂“現役練習生”的采訪，是誰？
在這群人裏，自然也有準備來年出道的木村拓哉。
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壓抑，近藤真彥更是臉色蒼白。事情沒完沒了了，自從去年十月之後，就一直沒有順利過。明菜爲什麽非要自殺？都是因爲她的牽連，讓自己又重新回到了這輿論漩渦，現在還被爆出來這麽多污點。
他忽然嘴唇一哆嗦，喃喃說道：“會不會是那個……那個陶……”
喜多川愣了一下。
近藤這家夥對那個陶大郎有很深的心理陰影，但這樣做對他有什麽好處？
“先别瞎猜這些！”喜多川黑着臉，“采訪都那麽詳細了，從那些細節裏，我也能知道是誰。怎麽，當初準備出道的決心不見了？到底是誰從你們這裏拿到了那麽多資料？”
《周刊文春》，肯定是要對他們進行控告的。但背後爆料要攻擊傑尼斯事務所的人，更關鍵。
喜多川在想盡辦法調查這件事，外面卻已然鬧翻了天。
就連秋元康也煩悶不已：“怎麽這些事又被翻出來了！”
去年被報道過一輪的小貓俱樂部成員，那些塑造爲單純、可愛、有夢想的高中女孩，吸煙的，戀愛的，爲出名勾心鬥角的，甚至爬上大人物的床的，重新被翻出來。
小貓俱樂部現役成員的練習室裏，工藤靜香也隻能苦起臉，她剛剛積攢起一點名氣，作爲38号，以前那些事與她無關啊！
和中森明菜齊名的松田聖子也不能例外，人設是青春玉女的她，甚至膽大到會調戲騷擾男工作人員，偶像娛樂圈的黑料似乎就這麽突然之間被集中翻出來不少。
見到了陶知命的平川文太腦殼很疼：“大家都在懷疑是我們霓虹華納做的呢，爲了轉移注意力。”
“平川社長也有說法啊。”陶知命不以爲意地笑道，“‘難道我們是想同歸于盡嗎？’一句話就夠了。隻能說，中森小姐的影響力太大了，引發了整個圈子的風波。”
“如果最後成功了，得益的還是我們，那嫌疑就無法避免了。況且，電通他們也認可這個計劃，消息不會隐瞞很久的。”
陶知命淡定得很：“能有什麽嫌疑？娛樂圈的記者們本來就很厲害，之前把北野武搞得去坐牢了，現在借這件事集中爆發造起聲勢多麽正常。如果我們成功了，反而是大家要虛心向我們學習，怎麽進行這種特殊狀态下的危機公關。”
“……”平川文太隻能先把這點事抛到一邊，然後問道，“但是要怎麽說服明菜。她現在的狀态很不好。”
說完他又看了看跟着陶知命的年輕少女：“這位是？”
“我們WanderDance的練習生。”陶知命跟着平川文太到了門口，“就是這裏？”
平川文太點了點頭，随後敲門。
社長來訪，安排在這邊照顧中森明菜的助理自然立刻開了門。
“既然陶會長說試一試，那就拜托了。”平川文太鄭重地欠了欠身。
陶知命回了回禮，就帶着宮澤理惠進了門。
宮澤理惠不知道會長大人帶自己過來是爲什麽，但她知道，是要來見大名鼎鼎的中森明菜。
經過這麽久的時間，她知道會長大人雖然對自己媽媽非常冷酷，但對自己是真的在好好培養。泉水姐姐也說，會長大人這樣做，對她其實是好事。
陶知命帶着宮澤理惠，跟着中森明菜的女助理走到了卧房外，就聽她敲門說道：“明菜，陶會長來探望你。”
說完其實也沒等她回應，就推開門進去了。
陶知命走進去一看，手腕上還裹着紗布的中森明菜躺在床上，面色蒼白，雙目空洞地望着窗外，甚至沒有看一看進門的人。
“讓我和中森小姐說會話吧。”
女助理彎了彎腰，就出去了。
房間裏很安靜，宮澤理惠看着這個最有名的女明星之一，覺得她的樣子讓人有點害怕。
“理惠，今天帶你來，就是讓你看看，如果不把你媽媽安排到北海道去呆着，她以後會把你害成什麽樣子。看看，就算成爲了最出名的偶像，也會生不如死。”
陶知命指着中森明菜，仿佛是一個反面教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