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漸酣，兩個人一左一右爲陶知命倒着酒，夾着菜，但漸漸地就得靠得更近了一些。
陶知命樂得享受，隻是好奇：難道這兩個之前都沒見過面的妹子，今天打算一起上陣？
飯吃到最後，高木仁八站了起來說道：“陶君，這裏雖然不是有馬溫泉的本處，但溫泉水也是一等一的好哦。梨子，陶君的酒喝得有點多，陶君泡溫泉的話，一定要照料好陶君的安全！另外，也細緻地問問陶君對于貸款這塊的需要吧。”
陶知命笑問：“高木桑不一起嗎？”
“我得跟會長商議一下啊！”高木仁八并沒有避諱。
青田永臣卻說道：“千代，陶會長下午還沒有講解完全部，其餘的部分，也多請教請教。”
陶知命隻覺得他們還是說得含蓄，什麽問貸款需要，什麽請教。
而這兩個女人都隻是輕輕應了一聲是，看樣子，來之前就有覺悟了吧？
酒後當然不應該泡溫泉的，但高木仁八說，這裏的夏季，當然是溫度适中的“冷泉”。
說穿了，不過隻是一個消遣的所在。
等他坐到泡池裏之後，果然溫度适中, 而且是活水, 有進口，有出口。
過了一會，聽到身後木屐的聲音，漸次響起。
陶知命轉頭看了看兩人, 隻見身上穿的都是和服浴衣。表面上看, 當然是遮掩得嚴嚴實實。但裏面是什麽風光，一時卻不得而知。
然而陶知命是已經坐在浴池裏的。
霓虹泡溫泉, 按傳統的說法來說是要讓身體可以充分吸收水中對健康有益的物質的。
也就是說, 陶知命此時坦坦蕩蕩。
深谷梨子和南雲千代隻覺得他身上頗有些肌肉的線條，卻又不過分, 正是讓人臉紅心跳的那種。
此刻兩人站在浴池邊上, 倒真的像是照看一下他的安全而已，并沒有其他的動作。
陶知命覺得她們大概隻是因爲有另外一人在場，無論如何現在也放不開吧。
于是他挪了挪位置，轉爲靠向那一側, 正面看着她們，然後問道：“梨子醬，千代醬, 不習慣混浴嗎？”
問得直白, 深谷梨子想着他即将和銀行完成的巨額交易。專務大人既然要求自己過來，當然是準備以後由她出面，與陶君聯絡一些雜事。這是1000多億円的頂級客戶, 想到自己的身份和銀行那些大人物的要求, 深谷梨子心中木然無驚。
而南雲千代則記着青田大人的交待：讓她放心以成爲陶大人的女人爲目标, 這是陶大人那位準嶽父……上田大人隐晦提起的。如果能夠做到讓陶大人把她作爲用心對待的女人之一，那麽她會被青田大人收爲義女。
兩人各想各的心事，終于都不約而同地開始了行動, 伸手解向浴衣。
陶知命一動也沒動，這專門的套房院落裏, 隻有檐下和浴池邊上小石塔裏面的燈朦朦胧胧地照亮這夜色中的風景。
此時, 深谷梨子表情平靜，動作坦然, 而南雲千代卻似乎有點手不夠用的模樣。
但終歸都顫巍巍地踩着浴池邊的石階走下去了。
她們不太好意思看彼此，但都做到這種程度了，卻忍不住拿目光去留意陶知命的反應。
陶知命臉上帶着微笑，還在琢磨這兩個人的特别。
一個說是舞娘嘛, 也許特别有柔韌性。陶知命也還記得，她的聲音很軟萌, 又很有元氣的樣子。
另一個, 陶知命卻更好奇。
同樣銀行出身的深谷梨子，根本不像安齋善衛那家夥上次帶過去的天野绫子那麽情緒上就很熱情。她的氣質十分恬靜沉穩, 哪怕是在當下這樣的狀态裏，仍舊一臉平靜。
老實說, 有點離譜。
難道高木仁八覺得，對陶知命這樣的年輕人來說，這種高冷禦姐範很撩人？
他笑了笑說道：“先聊聊天。”
陶知命張開了雙臂，南雲千代和深谷梨子就一左一右地緩緩走了過去, 然後坐了下來。
水波蕩漾中，陶知命不由得有點感慨。
是什麽讓初次見面的人, 因爲他很直白的一句話就抛開了内心的羞恥, 按照他的要求做到了這種程度？
這兩個人, 畢竟不是宿櫻神社裏的那種女孩。
她們有正式的工作, 也有姣好的姿容, 前途堪稱遠大的。
财富和權勢啊。
陶知命問道：“千代，多少歲了啊？”
“……十九歲。”南雲千代紅着臉，雖然是在夜色裏，但離得如此之近，也看得到水下的風景。
“梨子呢？”
深谷梨子語調還是非常平靜：“二十六。”
“比我大啊。”陶知命又問道，“結婚了嗎？”
深谷梨子的表情總算有所變化，然後又清冷地回答：“離婚了。”
陶知命“哦”了一下，然後笑了笑：“失禮了。”
深谷梨子表情雖然平平淡淡的，但卻挺熟練地偎了過來：“陶會長，應該是我說失禮了。請原諒，我在情緒上, 是一個很慢的人。”
“這樣啊……”陶知命心想什麽叫情緒上很慢，于是就說，“還沒有看到你笑過，很難笑出來嗎？”
深谷梨子沉默了一下, 然後隻是輕聲回答：“抱歉……”
陶知命就真奇怪了，那麽高木仁八爲什麽會讓她這樣一個總是顯得淡漠的人來陪自己？
不苟言笑的人, 不是更難拉近距離嗎？
南雲千代見陶知命的注意力都在深谷梨子身上，忍不住問道：“梨子姐姐，是因爲以前……不愉快的經曆嗎？”
深谷梨子沉默了一下，隻是搖了搖頭：“并沒有。陶會長，和我們銀行合作的事，以後作爲專門爲您服務的人，我會努力的。請相信我的專業能力，爲了讓您能夠放心與我們銀行合作，我可以做任何事。”
陶知命皺着眉，淡然說道：“不需要這樣說。而且，現在說這些事，不是很破壞氣氛嗎？”
“……抱歉。”
陶知命心裏古怪。
他相信，高木仁八可以找來的漂亮女人，肯定數不勝數。但他偏偏找來了這一個，老實說不是那種讨喜的性格，所以這又是爲什麽呢？
但他馬上就笑了笑，算了，跟自己又有什麽關系？
反正隻是萍水相逢。逢場作戲，那就戲水先呗。
随後陶知命就見識到了讓他吃驚的一幕：深谷梨子居然把頭浸到了水裏，憋着氣在水下動手動口的。
陶知命吃不消這種感覺，趕緊讓她坐好。
看她将自己的頭發理到了腦後，仍舊波瀾不驚地擦着臉上的水，陶知命漸漸有了一絲明悟。
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自己可不喜歡玩什麽變态的舉動。
這個深谷梨子，不知道她本來就是這種屬性，還是經過了很……系統的調教。
也許是高木仁八覺得自己會想嘗試那種調調？
陶知命瞬間覺得，那還是軟萌的南雲千代可愛一些。
如果不玩那種調教的戲碼，深谷梨子和機器人娃娃又有什麽區别？
不過真要說的話……陶知命覺得今天這感覺又很奇特。
這難道是高木仁八和青田永臣商量好的？拿這個來考驗軟肋，真是……有一套啊。
從浴池結束了洗禮，陶知命穿上了爲他準備好的浴衣，就讓她們到這套房院落裏各自的房間去了。
結果過了一會，當自己正坐在床上準備睡前看看書調整下精神狀态，又聽到深谷梨子敲門說道：“失禮了，陶會長，我能進來嗎？”
陶知命疑惑地走過去，打開了房門，就隻見深谷梨子跪坐在房門口，長長的直發剛好挂在身前，是她身前唯一的遮擋。
“怎麽了？”陶知命問了一句之後，就見不遠處另一間房門口的門也被拉開了，露出南雲千代的腦袋，眨着眼睛看這邊。
這兩人想幹嘛？
陶知命沒有想被榨幹的意思啊，體驗過一下就行了。
深谷梨子彎了彎腰，然後說道：“擔心您一個人休息不好。”
“……”陶知命心想那我要是旁邊杵着根軟木頭，也挺别扭啊。
南雲千代看到這邊的狀況，拉開門也小跑得晃眼起來，到了門口說道：“陶君，梨子姐姐說得有道理！”
陶知命無奈地說道：“梨子，我跟你們銀行的合作是肯定的。高木桑既然說由你來作爲和我聯絡的專務，這件事就放心吧。”
“我明白，所以才更希望能夠回報您。”
陶知命瞅着南雲千代：“那你呢？又是爲什麽？”
南雲千代紅着臉，咬了咬嘴唇：“我有點……喜歡那個感覺了……而且，想跟梨子姐姐多學一些……”
“……”
這就是堕落的大人物生活嗎？
陶知命其實主動去尋歡不多，除了當初木下秀風帶他去過幾次宿櫻神社，後來他也帶植野洋介去過一次，此外就是安齋善衛安排過一次天野绫子了。
而現在到了關西這邊，此地的朋友真是太有禮貌了。
陶知命想了想就将書丢開了，盛情難卻，那還說什麽呢？
南雲千代熱情又乖巧，而且那種初經人事樂此不疲的興奮可愛勁是真的。
陶知命也猜到了大概，青田永臣想讓他喜歡上這個女孩。至于後面還要不要她去抛頭露面當舞廳的女王，如果陶知命提了出來，青田永臣正好有理由跟他商量進一步加深合作的事。
而深谷梨子一副這就是工作一部分的架勢，雖然她表情總顯得比較淡漠。隻不過，這種表情在她的腦海裏被其他感覺填滿得不受控之後，終于是有一些很異樣的不同風采的，讓人覺得驚豔，并且很有成就感。
陶知命心想這莫不是就是真正的王牌？
等南雲千代終于在一旁纏着他睡着了，賢者陶知命将深谷梨子臉上的長發掠到了一旁，在黑暗中看着她還亮晶晶的眼睛，輕聲說道：“原來你也是笑得出來的。”
深谷梨子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小聲回答：“隻要您喜歡，不讨厭就好。”
陶知命沉默了一下問道：“梨子，服務好我這個客戶，你在銀行能得到多少？”
“……”她閉上雙眼，看向陶知命卻沒有回答。
眼神雖然清亮，背後很可能也有許多的故事，但顯然已經被隔開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陶知命不以爲意，笑了笑就問：“一直在銀行工作，專業的能力真的很好？”
“您……需要我做什麽？”深谷梨子睜開了眼睛，認真地問道。
還是公事公辦的感覺，陶知命隻是繼續笑着：“沒什麽。隻是如果在财務方面非常出色的話，我也就放心了。”
這話說完，深谷梨子微微點了點頭：“所有的事，我都會全力以赴做好的。這一點，請您放心。”
雖然眼神沒什麽變化，話依舊非常客套普通，但陶知命覺得也許不是自己想多了：她剛才問“需要我做什麽”的時候，分明帶着一些難以捉摸的期待。
陶知命翹了翹嘴角：“睡吧，明天還要早點起來，去人工島那邊看看，下午我就要回東京了。”
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的存在應該不簡單。
但對陶知命來說，一切都需要觀察。關西這邊的事才剛剛開始，他按照自己的步調去走就好。
反正這又不是結束，将來的發展，看将來的情況了。
夜深人靜，陶知命也漸漸睡着了。
緒方敏夫不是沒有提過對他接觸陌生女人在安全方面的擔心，陶知命知道他可不是在爲上田夏納提醒，他隻是在盡自己的職責。
然而青田永臣和高木仁八沒有任何需要對自己不利的動機，這種招待，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大概很尋常。
于是陶知命放心地睡着了，深谷梨子卻一直睜着眼睛。
今天晚上，是很平靜的一晚，沒有發生任何讓她覺得很離譜的事。
這位陶會長，很正常。
所以她希望，高木專務看在他會拿出那麽多錢來認購銀行債券的份上，讓她以後真的隻用服務好這麽重要的一個客戶，不要再給自己安排其他的任務。
可是看着旁邊這俊朗年輕的臉，她又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讓他更喜歡自己一些。如果他對高木專務明确提出對自己的喜愛，高木專務應該會很重視吧？
他似乎……是喜歡自己笑的。
可是深谷梨子很難調動起情緒，能夠由衷地笑起來。他喜歡的，肯定是像千代那樣發自内心的笑。
夜色裏，深谷梨子的眉間很憂愁，但努力牽動嘴角，仿佛在做很生疏的練習。
還是很難啊，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肯定很難看。
于是她在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放棄了這種努力。
與其向往那種希望，不如僅僅隻是能盡可能多賺到一些錢吧。
足夠讓她在以後不用擔心不再沒有收入來源的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