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田夏納花容失色,聲音終于喊得大聲了,驚恐無比:“不要!大郎,停止!停止啊你這個混蛋!”
記者們也都驚呆了,上田大人這是想幹什麽?
不過看這個情況,上田大小姐是真的關心這個陶大郎的。
“夏納!别過來!”
上田正裕給了上田夏納一個嚴厲的眼神,畫面也被捕捉到了攝像機裏。
上田晴子雖然同樣擔心,但隻能拉住上田夏納的手,輕聲說道:“冷靜一點!爸爸,大概隻是想讓他知道退卻。”
上田夏納搖着頭,眼淚都冒出來了:“他是個傻瓜!他不會怕死的……”
“還差得遠嗎?那就不要再玩遊戲了。”上田正裕沒管這些議論,他看着陶知命,目光平靜,“你意下如何?”
看着遞到面前的真刀,陶知命一把丢開了手裏的竹刀,将它握在了手中,沉默了一下,拔刀在手後竟咧嘴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正合我意!”
記者們全慌了。
不會吧?
陶君的行爲,究竟是将上田大人惹怒到了何種程度?
如果一直不放棄的話,真的會出事吧?
可上田正裕真的緩緩将刀從鞘中拔了出來,斜斜指向了陶知命,平靜地說道:“以你這樣的劍道境界,居然膽敢向老夫舉起真刀,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想讓我看到你的決心嗎?來吧!”
“父親大人!”上田夏納一聲高呼,完全不知道說好的挑戰爲什麽會變成這種局面, 含着淚水直擺頭, “不要!不要……”
上田正裕知道現在是非常關鍵的狀态,握住真刀的時候,自然而然進入了應有的境界,對女兒的呼聲不聞不問, 緊緊盯着陶知命。
“夏納。”陶知命轉頭朝她咧嘴笑了笑, “沒關系的,相信我吧!我們的未來, 我會親自斬開的!絕對!”
随後他就深深地呼吸着, 咬緊牙關,再次看向了上田正裕。
上田正裕面容肅穆地看着陶知命。
陶知命沒有說話, 但屏氣凝神, 目光堅定。
上田正裕點了點頭:“來吧,不是讓我确認你的決心嗎?會讓你知道,你和我的境界有多遠的。”
陶知命深吸了一口氣,不再猶豫:“哈!”
攝像小哥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個拍攝社會新聞的人, 有一天能拍到像電影一般的畫面。
這決意而堅定的笑容,感情真摯、惶惑驚恐的凄美女主角,還有冷酷大反派一般的上田大人。
畫面中, 陶知命大喊一聲, 帶着滿布上半身的紅腫淤青,揮刀沖了上去,義無反顧。
上田正裕的眼神銳利起來, 挪步, 側讓。
随後, 刀鋒反射着寒光,以精确的距離劃向他的心口。
陶知命沒什麽特别的感覺,這一瞬間, 刹那便過去了。
随後,才有一陣清晰的疼痛從心口傳來。
确實隻破了點皮, 但血畢竟是流了出來。
練習室中鴉雀無聲, 上田夏納和上田晴子都伸手捂住了嘴巴,眼睛睜到了最大。
陶知命的手擦了一下血迹, 放在了眼前靜靜看了一會,随後才咧嘴笑了起來:“上田大人,隻要您下不了這個手,我是不會放棄的。”
他的笑容, 竟然是完全放開了一般,進一步握緊了手上的刀。
“媽媽!紗布, 紗布!”上田夏納一邊搖着上田晴子的胳膊, 一邊對着陶知命喊道:“你想被殺掉嗎傻瓜!父親大人,不要繼續了!不要繼續了!”
上田正裕靜靜看着刀鋒, 很久才能擡頭看向陶知命。
他竟然……沒有下意識地躲開。
因爲那封信,真的選擇了相信自己嗎?
在圍觀的衆人眼中, 上田大人似乎也爲這一幕受到了震撼。
隻見他緩緩地放下了刀,看着自己的女兒,表情掙紮。
上田晴子匆忙找來了紗布,上田夏納已經拿着跑到面前來了, 慌忙地幫陶知命包裹傷口。
上田正裕看着面前這一幕,卻沒說什麽。
記者們已經呆滞了, 甚至有些驚恐。
面前的場面是自然而然的, 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上田大小姐和陶君的感情是很真實的, 上田大人和陶君的決心也都很堅定。
因爲真的見血了!
因爲就算見血了, 陶君還準備繼續!
“沒事的。”陶知命居然借機捂住了上田夏納的手, 看得上田正裕嘴唇一抖,刀又想動了。
可是看着這家夥心口紗布上漸漸沁出的紅色,上田正裕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走吧。你的決心我看到了,但是,我的決心你也看到了。再有下次,就不會僅僅隻是這樣了!”
似乎是因爲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顯得很煩躁,他對着還在攝像的小哥一聲暴喝:“都結束了!請離開吧!”
攝像小哥看着他手裏還提着刀吓了一跳,趕緊關掉機器連連鞠躬:“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也是,趕緊離開這裏!老夫的刀很有分寸,但不想感染的話, 就趕緊去醫院。想要我賠多少錢,找人來報數字就是!無論如何,夏納不可能托付給你。下次還敢來, 帶着自願承擔一切後果的文書來,我不會再留手了!夏納,回房間去!”
他徑直走過去把上田夏納拉開。
得趕緊溜, 快繃不住了。
陶大郎這小子也是真的狠。
這真的是性命相托啊,不枉自己對他的信任!
不過,等這裏發生的事真的傳出去,他所計劃的那一切,才真的有可能往那個方向發展吧?
2億多円的盛大開場,真刀劃出的血迹,到了此刻,幕後真正的交鋒要開始了。
上田家發生的事,果然很快就通過在場的記者,還有那完整的錄像傳播出去。
與此同時,陶知命列名作者、山本顯人教授的最新研究成果發表在了專門的學術雜志上,因爲這件事的熱度傳揚開來。
勇武和才華并重的男人,愛心和情懷兼并的熱血青年。上田家主的真實态度,上田大小姐對陶大郎的真情實意,在上田家裏顯露無疑。
戲劇性拉滿了。
爲什麽這樣一個決心十足、優秀的男人,始終得不到上田家主的認可?森家那個長相猥瑣的孫子,有什麽比得上他的地方?
這就是大家族的聯姻,門閥和階層的牢固防線嗎?
頭天晚上剛剛流傳出來的陰謀論調,什麽與極道牽連甚深、謀奪了武田制造那塊土地的陶大郎,不過是因爲利益的原因準備進一步謀奪上田家财富的說法,被上田家主的這一劍劈得粉碎。
如此決絕,怎麽謀奪?
已經明明白白公之于衆、不會去當婿養子的陶大郎,面對決心如此堅定的上田家主,又能怎麽謀奪?
關注着事件發展的,規模最爲龐大的年輕男女和家庭主婦們,被上田大小姐的無助淚臉感動得如同身受,不知道他們的愛情會走向何種結局。
而對這件事的内情略微知曉的人們,同樣錯愕不已。
安齋善衛和木下秀風看着畫面中陶知命心口真實的血迹目瞪口呆。
趙元曦腦殼很疼,入江雄太喃喃不止:“一如既往的瘋狂,一如既往……”
小野寺留奈捂着嘴,坐在一旁的星野鈴目光呆滞。
川島姿子瘋狂地把枕頭和衣服往地上摔:“什麽寄生蟲!陶大郎你這個王八蛋!”
山根橫久緊緊握住了拳頭:就連上田大人,也必須做到這個程度嗎?
森次郎驚恐不已,對着森稔連聲說道:“父親大人,這家夥是個瘋子,這家夥是個瘋子啊!”
平野隆雄緊蹙着眉頭,緩緩地撥通了電話:“森君,有必要見個面了,我會将上田君請到一起!”
中二的開場戲碼,終究隻是鋪墊。
守護你三個字前面的“絕對”,“決勝負”的言辭,開始讓人真正體會到其中的凜冽意味。
……
“事态爲什麽會發展到這一步?”
安靜的會客室裏,平野隆雄先沉聲開口了。
上田正裕默默地坐在那裏,看向了森泰吉郎。
見兩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森泰吉郎緩緩地低下了頭,開口說道:“從武田制造事件來判斷,沒有想到他是一個這麽沖動的人。兩種行事風格差别如此明顯,大概仍舊是出自木下秀風的授意!”
上田正裕眼裏寒芒一閃,生澀地說道:“所以說,次郎大鬧東京大學,真的是二位的籌謀?”
平野隆雄靜靜說道:“上田君怎麽會這樣想?以那小子的立場,這個提議本來就是秘密的。将它鬧得人盡皆知,對我們的計劃有什麽好處?”
森泰吉郎适時開口了:“這是我的過錯。平野君和我解釋過這件事的用意,爲了避免次郎那孩子将來接受不了,才提前讓他有個心理準備。既然有可能不再作爲上田君的婿養子了,因此想要好好地開始培養,才帶去了東大請教山本君。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引發了如今的局面。”
上田正裕不置可否地看向了平野隆雄:“當年,岩崎大人提出要求,希望我接納岩崎家的三郎作爲婿養子。我曾坦率地回應過,已經與森桑有了約定。在平野君的建議下,岩崎家選擇了保留我十年之約的承諾,尊重了我與森桑已經初步确定的婚約。現在,平野君又以當年我對岩崎家的承諾爲由,讓我選擇接納那個陶大郎爲婿養子。事情變成了這樣,不是因爲我的抗拒。在我心目中,對岩崎家的十年之約,已經履行了。這一點,我會向岩崎大人傳達的。”
平野隆雄皺着眉,看着對面的兩人,沉聲說道:“兩位,我們都清楚,将木下秀風和陶大郎所持有的土地納爲我們的籌碼,對後面的事究竟有多重要的意義。所以,森君做出了将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的決定,上田君如此決絕地将陶大郎砍傷,是把我們整個三菱的計劃視爲遊戲了嗎?”
森泰吉郎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上田正裕卻說道:“平野君覺得我該怎麽做?霞會館那邊,本身就對我準備接納陶大郎作爲婿養子的決定施加了巨大的壓力!就算夏納和他有同學情誼,就算他有不錯的才幹,他終究是夏國後裔的身份!我可是冒着未來的孫子無法繼續以家主身份留在霞會館的風險!森桑,我理解次郎的舉動,但畢竟因此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在霞會館的會議上,擔任住友董事的德川家主明确地告訴了我:住友的董事會要求木下秀風和陶大郎到場親自聲明,與我、與三菱劃清界限,做出承諾!正是這種壓力,讓他們做出了這樣的事!而且,現在事态還不明顯嗎?平野君,以上田家爲誘餌,這沒什麽。如果能通過這件事,讓我不再擔負對岩崎家有承諾的壓力,我可以接受。但現在,是他們反守爲攻,準備給我制造巨大困難了。”
上田正裕看向了森泰吉郎:“新聞,兩位肯定已經看了。那小子的言辭,可比他的劍術銳利多了!在他營造的聲勢下,就連我也無法拒絕那些記者的觀戰。今天是我,明天他帶着劍到森家決鬥呢?他是真的賭上了性命,也要從我們兩家身上彌補此事中住友給他們帶來的損失!用這種手段,夏納的未來已經飽受關注,次郎也遭受了巨大的非議吧?森桑,如今這種局面,我們兩家的約定還可能履行嗎?”
森泰吉郎腦殼很疼。
當然可以不管那小子什麽上門挑戰之類的行爲。
上田家沒有自己經營的産業,名聲因此受到非議也就罷了。
可是森集團不同啊!
這兩天,媒體們都在興緻勃勃地關注着森集團,關注着森家的每一個人,尤其是森次郎那家夥。去國外留學期間倒還好,可回到霓虹之後,那個蠢貨可沒少招惹女人。
此時此刻,已經有些不知廉恥的女人跑了出來,有模有樣地述說她們和森次郎的情史。
爲了出名,臉都不要了!
森次郎在這種局面下仍舊成爲上田家婿養子的話,他森泰吉郎堂堂經濟學者出身的大企業家,森集團所謂打造美好人居生活的遠景,全都無法再站住腳跟。
還什麽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陶大郎那個家夥,用鋪天蓋地的廣告和今天賭上性命的挑戰,直接完成了将軍!
平野隆雄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上田君,你的判斷是,他通過這個做法,還是試圖從你們兩家身上得到好處?”
“要不然,爲什麽還口口聲聲地說要守護夏納?”上田正裕也顯得很郁悶,“如果隻是爲了劃清界限,何必用這個借口,上門來賭命?平野君,他知道的事情可不少,本身卻不像我們這樣有太多的秘密和不可失去的東西。既然确認了我們曾經想要拉攏他和木下秀風,那兩人恐怕是用這種手段在告訴我們:站在他們的立場,這種事情是不能公開的。一旦公開了,就是像現在這樣玉石俱焚的局面。”
平野隆雄爲難地揉着太陽穴:“森君,電通那邊,對于撤下廣告的事情怎麽說?”
森泰吉郎目光一冷:“陶大郎那小子預付了全款,要求了五倍的違約金。”
“……如果說,這就是他的目的。那麽木下秀風和陶大郎,是怎麽有勇氣向三菱要求這種近似于賠償一樣的條件?”
10億的賠償,讓平野隆雄的目光也冷了下來。
又日萬了,繼續求月票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