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對汴梁及河淮諸州縣的了解非常有限。
這次他作爲先鋒将率領五百餘騎先往汴梁而來,卻在朱仙驿附近遇到蕭幹派出的斥候得知蕭幹身在中牟,将一部分兵馬留在朱仙驿附近,獨自在百餘騎兵的簇擁先趕來中牟,與蕭幹見面。
诃欽今日清晨粗畔看過朱仙驿附近的地形,覺得蕭幹所言甚是在理,點頭贊道:“我即刻遣騎趕往雍丘禀告兀赤将軍促成此事!”
“賊衆在蔡河兩岸猖獗,信使往返雍丘,少說要耽擱一日……”
楊青山緊蹙眉頭說道。
楊青山雖然僅率一營雄州兵馬駐守軍都寨,但這主要是沒有想到禦馬湖馬場會受到強敵襲擊,他本人作爲楊氏子弟,身兼三四千匹良馬的監牧重任,在雄州軍的實際地位并不低。
而楊景臣之前所遣的信使,被蕭幹怒極之下一腳差點踹掉半條命,雖說心裏再怨恨也無計可施,卻也不願再出面來跟蕭幹及其他雲州将打交道。
這時候也隻有楊青山能代表雄州軍說話。
不管怎麽說,楊青山絕不願看到徐懷在潛襲汴梁,陣斬楊從宗、拔格等将之後,還能從容率兵馬撤回桐柏山去。
那樣的話,就算最後能将大部分罪責都推到嶽海樓其部陳州軍頭上,但雄州軍也必然會淪爲笑柄。
現在看诃欽的态度,顯然是被蕭幹說動了,但問題是,倘若要等在征得兀赤同意之後,兩軍再正式往朱仙驿開拔,前後至少要拖延一天多的時間。
到時候,進退如風的楚山軍說不定都已經通過朱仙驿南下了。
楚山軍突襲汴梁,精銳或許是有限,隻有兩三千人,但從南薰門殺入汴梁南外城之後,先後強攻昌泰橋、廣利門、百濟門、龍津橋等要沖之地非常堅決。
進入汴梁城後也第一時間搜集南外城的舟船。
而昨日徐懷親率三四百精銳突騎立于蔡河古渡之前,其目的難道就是單爲了斬殺蕭恒,而不是重創雲州騎的銳氣,以便能心無旁鹜的進攻軍都寨,确保軍都寨裏的戰馬落入他們手裏?
種種迹象都表明楚山軍在殺入汴梁城之後,就同時在周詳考慮撤離之事。
以徐懷及楚山衆人的算計,他們怎麽可能看不到朱仙驿的重要性?
楊青山懷疑楚山這時候很可能已經在籌劃出兵強攻朱仙驿之事了……“嗒嗒!”
楊青山剛将他心裏的擔憂提出來,就見十數騎探馬沿着蔡河南岸快速馳至城下,禀報今日一早就有兩千餘賊軍,兵分水陸兩路,出汴梁城沿蔡河新渠奔朱仙驿而去;其先部百餘騎兵已經馳至朱仙驿軍寨之前,将附近數十騎雲州斥候逐走,有迹象表明他們下一步就會強攻朱仙驿軍寨。
“朱仙驿守将是誰?”得這一消息,蕭幹也是一驚,愕然看向楊青山問道。
“應是汴梁降将、皇城司親事都虞侯趙彰麾下一員指揮使率部駐守朱仙驿。”
汴梁淪陷時,總計有七八萬兵馬投降,最終有四萬五六千降卒收編皇城司旗下使用。
營指揮使以上的汴梁降将總有将兩百多人,楊青山也不盡識,但外城以及汴梁外圍城寨劃分八個區域,分别由趙彰等八名汴梁降将擔任親事都指揮使、親事都虞侯負責駐守,楊青山還是清楚的。
“我們恐怕需要即刻出兵趕往朱仙驿,遲則生變啊……”姚成孝蹙着眉頭說道。
軍都寨兼有蓄養軍馬所用,占地面積極廣,甚至比一般的州城還要開闊,因此楊青山僅憑借五六百嫡系兵馬很難守住。
朱仙驿軍寨并沒有将整個朱仙驿的鎮埠都包圍進去,僅三四百步見方,當然容易守禦得多,但汴梁降軍的抵抗意志難以寄托厚望。
姚成孝難以想象,倘若沒有外力幹擾,朱仙驿軍寨能堅守住一天。
“楚山兵馬|強攻軍都寨,寨中有人同時縱火制造混亂——他們在朱仙驿軍寨之中,會不會有同樣的部署?”诃欽蹙着眉頭,擔憂的問道。
“楚山潛襲汴梁,暗中籌備兩三個月甚至更久時間,不排除也往朱仙驿安插人手,但守将及大部兵卒應該沒有問題!”姚成孝很笃定的說道,“楊軍侯,你覺得呢?”
楚山兵馬之前在朱仙驿棄舟登岸,沒有急于強攻朱仙驿軍寨,而是先奔汴梁而去,在姚成孝看來,這并沒有什麽問題。
楚山要保證進襲汴梁的突然性,突襲之初不可能在朱仙驿浪費時間。
另外,鄭州節度使府也接受了一部分汴梁降軍,姚成孝對汴梁降軍的心态還是相當了解的。
說白了就是南朝上百年來以文禦武、以文治武,禁軍中下層武将及兵卒的地位極低,待遇也極爲窘迫,使得大部分人對南朝并沒有忠貞之心。要不然赤扈南侵也不可能如此順利,更不可能幾乎是兵不血刃都拿下整座汴梁城。
還有一個,姚成孝相信楊景臣執掌皇城司後,對汴梁降将應該另有控制手段。
“……”見姚成孝看過來,楊青山點頭道,“皇城司在諸部汴梁降軍都秘密安插了一些人手,這時候都沒有什麽異常,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楊青山不清楚皇城司具體的潛伏密間名單,但作爲楊家較爲核心的子弟将,還是清楚一些控制手段的。
他相信楚山或許有在朱仙驿安插人手,但朱仙驿守軍要是整體出了問題,皇城司安插的密間應該會有示警。
姚成孝說道:“徐懷襲入汴梁之後,就大張旗鼓從汴梁降軍裏招攬靖勝軍舊部,我們也都知道此事,但除了一部分底層兵卒受其蠱惑外,至少汴梁外城還沒有出現大隊人馬投附楚山的事情發生——我以爲朱仙驿守将這時候問題不大,但倘若叫楚山及鄢陵、尉氏等地賊軍數千衆将朱仙驿團團圍住,外部又沒有援軍趕去,朱仙驿守将還會不會一直都沒有問題,我就不敢保證了。”
“诃欽将軍,可否由你來節制雲州騎馳援朱仙驿,牽制賊軍難以從容展開攻勢?”蕭幹目光炯炯的盯住诃欽問道。
蕭恒死後,蕭幹雖然指定族侄蕭铉暫領雲州騎,但蕭铉在鄭州節度使府也以都虞侯兼授千戶,地位顯然要比诃欽這個正而八經的赤扈宿衛千戶将軍差一截的。
此外就是蕭恒昨日戰死之後,雲州騎明顯有怯戰畏戰的情緒滋生,蕭幹還是希望诃欽在朱仙驿附近的四五百精銳騎兵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我随诃欽将軍前往朱仙驿,凡事但聽诃欽将軍差使。”楊青山毅然說道。
軍都寨昨夜那麽輕易就失陷,楊青山是不甘心的。
“另有重任需要楊軍侯親自走一趟。”蕭幹說道。
“什麽事情?還請蕭帥吩咐!”楊青山朝蕭幹行禮道。
“還要請楊軍侯即刻趕往汴梁,想盡一切辦法面見楊帥,請其從汴梁裏城出兵!”蕭幹沉聲說道。
汴梁降軍不談,楊景臣還手握上萬精銳兵馬,竟然隻敢緊守裏城,坐看楚山兵馬及數千賊衆在汴梁城内外橫行,蕭幹心裏是非常不滿甚至怨恨的。
當然,他現在還是希望楊景臣能果斷從汴梁裏城殺出來,當然也是極力壓制内心的不滿,盡可能将話說得客氣。
诃欽、姚成孝、蕭铉等人都朝楊青山看去。
就目前所刺探清楚的情況,楚山潛伏汴梁的兵馬,實力是不弱,但也沒有想象的那麽強。他們之前屢戰屢敗,更多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而認真算來,除了楊從宗、拔格、蕭恒三人戰死令人扼腕之外,他們實際所蒙受的損失還相當有限。
而事實上,蕭幹率領鄭州援軍與兀赤所領數千精銳騎兵成功會合後,隻要楊景臣及時率雄州軍從汴梁城銜尾殺出,絕對有機會将潛襲汴梁的楚山軍圍殲于蔡河新渠兩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