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襄陽城之後,鄭屠就帶着人在北城門等候徐懷到來;他也安排人直接帶着徐懷身邊的十數侍衛,先前往鑄鋒堂在襄陽的鋪院落腳;徐懷僅留王舉、史琥等人随他一同前往由原經略安撫使司衙門騰出來的天下兵馬大元帥府,觐見景王。
武威公趙翼在襄陽還沒有府邸,但他孤身帶着趙寡婦來到襄陽,前往青州去見魯王,身邊的随行人員都是景王拔給他調用的;這些人也要先前往元帥府聽從後續的安排。
徐懷、劉獻、趙翼随許蔚、錢尚端趕到元帥府,周鶴、高純年、胡楷、顧蕃、朱沆、王番、文橫嶽、吳文澈等将臣都聚在衙堂之中。
看到徐懷等人過來,作爲内府典史,喬繼恩親自跑去後宅通禀,但他很快就回到衙堂,隻說景王傷心過度,無心接見劉獻、徐懷、趙翼三人,着喬繼恩、周鶴等人代爲招應。
這也是預料到的情況。
周鶴、高純年、顧蕃、胡楷等人也都認爲繼統之事要當機立斷,不能再拖延下去,武威公趙翼又攜魯王勸進表而歸,當下衆人坐衙堂之上,就是商議勸進之事。
周鶴作爲元帥府長史、胡楷作爲元帥府司馬,乃是文武将吏之首,勸進之事自然是他們與顧蕃、高純年等人牽頭。
他們的意思是元帥府直轄将吏以及親自趕到襄陽城來的将臣,共同勸進,不再單獨上表。
徐懷對此自然沒有别的意見,還省去一些麻煩。
周鶴、胡楷等人午時拟好勸進表,就先召集元帥府直屬将吏,徐懷、劉獻等人随同趕往後宅請求觐見景王。
景王拒不見衆人,大家就直接在後宅巷道裏奉表勸進,跪請景王以社稷爲重,早登大寶以繼皇統,統領禦虜大業,以迎天宣帝及宗室王公還歸中原。
景王始終都沒有露面,隻是遣人出來着大家返回前衙署理軍政事務要緊,莫在内宅外無謂滞留。
衆人在後宅大門前跪了一個時辰,才依依不舍返回前衙。
午後鄭懷忠長子鄭聰與趙範趕來襄陽——此時有大股虜兵迫近蒲州,鄭懷忠身無法輕離洛陽,着其子鄭聰及出任河洛行營記室參軍的趙範輕車簡從趕來襄陽勸進。
面對景王的沉默,衆人的應對之策,就是明天召集更多的将吏再行勸進。
大家這次也是下定決心,最後就算拖也要将景王拖到皇位上去。
徐懷則與朱沆、王番等人,先前往武威公趙翼的府邸小聚。
趙翼從楚山脫身趕到襄陽,倉促住了兩天,更爲深入了解過當前形勢之後,就緊急動身前往青州遊說魯王趙觀等人。
武威公趙翼當時沒有在襄陽置辦什麽府邸宅院,甚至還将趙寡婦托給妹妹榮樂縣主照顧,但他前往青州一個多月時間裏,喬繼恩作爲内府典史出面在襄陽城尋了一處宅院,替趙翼布置府邸。
襄陽原先乃是京西南路路治所在,但内城狹小,外城也由于起初沒有加以管控,導緻大量難民湧入,現在是人滿爲患,也是好不容易騰出一棟五進宅院
,榮樂縣主也是從身邊挑選十數仆從婢女過來照看府邸。
相比較以往的隆壽郡王府、武威公府、朱府,可以說是寒酸之極,但在這節骨眼上也沒有什麽好挑剔的。
得知武威公趙翼歸來,榮樂縣主、朱沆長女朱多金都趕過來相聚。
這場劫難,汴梁城裏那麽多宗室子弟、王公大臣,朱府算是最幸運的。
不僅朱沆、朱芝、朱桐早就調出汴梁任職,朱老夫人早早到楚山避難,榮樂縣主、朱多金順利脫身,甚至就連朱府仆婢管事也有上百人跟随南下,但朱家還有很多親朋陷于汴梁。
雖說目前還不知道随天宣帝一并押送北上的宗室及王公大臣名單,但無論是已經押送北上的,還是此時仍然被囚于汴梁,境況都不容樂觀。
而那些屈膝投降,附從擁立李汲爲僞帝的,從此之後也隻能斷絕關系、劃清界線。
曾經蠻橫無禮的朱多金,不僅夫婿一家都陷在汴梁,就連她剛出生才幾個月的幼子,倉促之間也沒有辦法一同帶出汴梁,現在搞不清楚處境如何——總之相比較徐懷在汴梁初見之時,朱多金已無當初的眉飛色舞,憔悴的臉上還有淚痕,想必是這兩天得知天宣帝等三千餘衆被赤扈人押送北上的消息後沒有少哭。
榮樂縣主、朱多金過來問候過,就離開了——現在襄陽城裏能算得上宗室血親的,就武威公、榮樂縣主,内府事務又一切從簡,仆婢都沒有幾人,很多事情都要榮樂縣主、朱多金協助喬繼恩幫助打理。
徐懷他們在還算寬敞的客堂坐下商議事情。
擁立之事不能拖延,而景王即位繼統之後朝堂也需要立即随之正式組建。
在徐懷、劉獻他們過來之前,周鶴、高純年、胡楷、顧蕃他們就召集衆人詳細商議過這些事情,隻是剛才在前衙那種氛圍下衆人不便公開談論。
這時候到趙翼府中,朱沆、王番就詳細說給徐懷、趙翼知曉;劉獻前往驿舍,也會有人過去跟他詳細分說。
大的框架遵照蒲坂所議諸策,隻是細枝末節上稍有調整。
新朝将不設立地位更高的侍中(左相),周鶴以門下侍郎出任右相;高純年、顧蕃、許蔚三人以參知政事參與輔政。
中樞暫時不設尚書省,中書門下合并中書門下省執掌具體的中樞政事;朱沆、錢擇瑞等人以散騎常侍、谏議大夫、司谏等職在中書門下省任事。
汴梁未陷之前,以三司執掌财賦度支,戶部沒有多少職權,同時還以審官院代替吏部的主要職能。
襄陽現在一切都要從簡,還要盡可能的将權柄集于中樞,周鶴等人都主張暫時不設三司使、審官院,使諸多職掌都重歸中書門下省所轄的戶部、吏部。
而吏部、戶部這兩個最主要的中樞職權部門,也将由周鶴、高純年兼領;顧蕃兼領兵部侍郎。
工部、刑部、禮部侍郎以及禦史台等部門,則以晉莊成等從諸路監司抽調的高級士臣充任。
胡楷以知事執掌樞密院,王番、朱由貴等人以樞密院都承旨,協助胡楷處理軍政事務。
之前作爲禁軍統兵機構的三衙也不再設立,直接将都行營司改爲禦營使
司,轄管諸軍。
除了左右宣武軍、左右骁勝軍、天雄軍、宣威軍以及鄭懷忠在河洛統兵擴編的左右神武軍、高峻陽在陝西擴編的左右龍武軍,以及顧繼遷在延州完成擴編的虎衛軍,或直接或間接,都将納入禦營使司的管轄。
周鶴以門下侍郎兼任禦營使,胡楷以知樞密院事兼任禦營副使;文橫嶽任營司提點軍務。
喬繼恩執掌内侍省。
襄陽府作爲京畿重地,由原京西南路轉運使陳泰出任府尹。
此外爲了籠絡地方,諸路經略安撫使都會加兵部侍郎銜,轉運使加戶部侍郎銜。
冊封魯王趙觀爲皇太弟、淮王,王府設于壽春,兼領淮南制置使,統領淮南兩路軍政事務,許開衙建府,以汪伯潛、葛伯奕爲長史、司馬,以楊茂彥知壽春府、以嚴時雍爲監軍使……
爲了提振抵禦虜賊之士氣,周鶴等人還主張對追随景王南下有功之臣進行封爵,名單也都初步商議下來:趙翼冊封郡王,禮同右相;榮樂縣主冊封郡主,周鶴、胡楷、鄭懷忠、高竣陽等人冊封郡公,高純年、顧蕃、顧繼遷等人冊封郡公,王番、朱沆、錢尚端、徐懷、張辛、鄧珪、楊麟、劉衍、陳泰、陳由貴等人皆封侯……
徐懷對封不封侯不甚關心,還是希望景王正式即位後,一切能更快、更早進入正軌。
臨近天黑時,周鶴着人來找趙翼,希望他以宗室血親的身份,前往内宅勸慰景王;徐懷則與王舉、鄭屠、史珀先去鑄鋒堂在襄陽的鋪院落腳。
鑄鋒堂以販售鐵器、騾馬以及桐柏山所産的桐油、茶爲主,爲行營鑄措軍資。
鋪院除了地處嘈雜喧鬧、三教九流會聚的東城外,還有一座占地數畝的騾馬圈,圈養上百頭待售騾馬,腥臭氣味也一言難盡。
當然,多艱苦的環境都經曆過,住在緊挨着騾馬圈的院子裏,徐懷并沒有覺得有絲毫不便。
簡單用過晚食,徐懷也沒有别的事情做,這個節骨眼也不便四處走訪或拜訪見,就坐在院子一邊燒茶喝,一邊聽鄭屠講叙襄陽城内的一些動向,更爲細緻入微的剖析新朝中樞的構成。
新朝中樞看似許蔚、文橫嶽、錢擇瑞以及王番、朱沆等人都占據較爲重要的位子,胡楷還出任知樞密院事主持軍政事務。
不過,組建天下兵馬大元帥府時,周鶴、高純年、顧蕃等人就以太原軍民太過疲弱,需要休養,将原隸屬于河東路監司、太原府衙的文吏都排除在元帥府之外。
他們從原京西南路監司及襄陽府以及當地士紳之中,抽調大批文吏,彌補長史院、司馬院經承辦事人員的不足。
之後從諸路監司抽調士臣,也多爲周鶴、高純年、顧蕃等人的故舊。
這些都将決定景王正式即位之後的中樞,包括中書門下省及六部、禦史台等在内,裏裏面面都是周鶴、高純年、顧蕃他們的人。
當然,胡楷、許蔚、文橫嶽、錢擇瑞、朱沆以及王番都很得景王的信任,而景王的威望也較爲穩定,思謀軍政也有決斷,不會爲周鶴、高純年、顧蕃等人輕易擺布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