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遺訓

徐懷能預料到王禀身體狀況很糟糕,卻也沒有想到短短四個多月未見,王禀竟是這般枯槁模樣;他與王萱上前,将王禀從病床上攙坐起來,幾乎感受不到王禀的身體還剩多少分量。

雖說王禀此時精神頭看上去很好,徐懷卻知道這是回光返照,如此殘軀實在是沒法再拖多少時日了,一時間哽咽心頭,很多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王萱更是漱漱落淚,坐床沿上從後面撐住王禀瘦弱的病軀。

“傻孩子哭什麽哭,我臨終之前能見你們一面,真是比什麽多強啊,”王禀咧嘴笑着撓撓了王萱的腦袋,才轉回頭來跟徐懷說道,“我這兩天都在猶豫,要不要叫盧雄再去一趟楚山,沒想到你已經到汴梁來了,甚好,甚好啊。”

朱沆得朱芝報信,這時候趕過來會合,聽王禀這是要交待遺言,便使長子朱芝以及呂文虎二人先在院子裏等候。

身形憔悴的他走進來在床榻旁坐下來,從盧雄手裏接過湯藥,服侍王禀喝下。

“我知道我的命數,他們偏要拿這東西來糊弄我,我也隻能假模假樣的裝作受他們糊弄,”王禀一邊小口喝着湯藥,一邊跟徐懷說話,“其實啊,能在這山河破碎之前閉眼而去,可能未嘗不是一樁幸事啊!怕就怕我這微賤之軀,這時候一蹬腳,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驚擾,于心難安啊,但這時候想要離開汴梁,卻又千難萬難,或許隻有你有能力幫我離開汴梁……”

朝中竟然卑躬屈膝乞和到這等地步,對主戰派将卒的士氣打擊有多慘烈,徐懷在來汴梁之前就已經能想象到。

徐懷到汴梁城後,已經秘密見過劉衍等人,對這個感受更爲深刻。

說實話,要不是汛期将至,留給赤扈人的時間實在有限,徐懷都懷疑赤扈人會不會已經集結大軍進逼汴梁城下展開強攻了。

赤扈人暫時還沒有大的動靜,但不意味着沒有變數。

比如說汴梁守軍已經低迷到極點的士氣再一次遭受重創、動搖。

隻是即便能想到這一點,徐懷猶不忍心看王禀都已經油枯燈滅之時,卻還擔憂自己的離逝會不會驚擾那殘破不堪的軍心。

徐懷站起身來,長吐一口濁氣,卻猶覺得胸口還是悶得慌,将木窗推開,讓淅淅瀝瀝的雨聲傳進來。

“汴梁陷落、河淮殘破,已經勢不可免,但東南、西南形勢尚且完整,而黨項人猶橫亘西北,塞赤扈人咽喉,山河猶有收拾的時間跟機遇,”徐懷說道,“然而謀事之法不能再墨守陳規,要不然的話,待赤扈人從容吞并黨項之後,可能真是半點機會都無了!”

“……我的那一套終究是不行啊,”王禀費力的擡起頭,拿渾濁無光的眼睛瞅住徐懷,枯坐片晌,才轉頭跟王番說道,“你要答應我:倘若虜兵未退,我卻先走了一步,就讓我在這病榻上多躺幾天!”

王番哭着跪下來,說道:“父親所令,番兒不敢不從!”

王禀又看向盧雄、王孔以及之後進屋的鄭壽,啞聲問道:“你們都記住了?”

王禀作爲守宮觀使,雖不再有任何的實權,但依舊身在社稷重臣之列。

因此,他出汴梁城後,病逝途中,可以因爲赤扈人的封鎖,暫時不用将死訊報于京中,但他就在汴梁城中,病逝卻瞞而不報,便是欺君。

徐懷此來汴梁有其他的計劃,能調動的人手又有限,無法在此時助王禀離開汴梁,王禀隻能要求在他死後,王番他們不惜欺君也先要隐瞞住他的死訊。

盧雄、王孔、鄭壽也都跪下應允。

“好吧,留萱兒多陪陪我即可,你們自去商議事情吧!院子裏其他人手也都撤去吧……”王禀無力揮了揮手,示意徐懷他們出去說話,他也再沒有精力參與複雜的謀事了。

…………

…………

雨還在淅淅瀝瀝下,滴落在青石闆上。

走進偏院客舍,徐懷入座前先朝王番作揖,說道:“徐懷年少輕狂,任性妄爲,以往對王番郎君多有不敬,還請寬囿!”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以往是我太看不透,”山河破碎就在眼見,朝中臣僚又都露出前所未見的醜态,王番此時哪裏還有争意氣、謀權術的心思,感慨道,“未能料禍烈至斯,是我眼見太拙了!”

“你此番來汴梁,到底有什麽打算?”朱沆急切催促徐懷入座,問道。

“如此卑躬屈膝的乞和,陳淵所部犧牲又是如此的無謂,赤扈人即便這次迫于汛季将至,不會強攻汴梁,但隻要卷土再來,取汴梁将易如囊中探物,”

徐懷坐于長案之後,神色凝重的說道,

“即便汴梁失陷已勢所避免,但倘若舉天下皆無抗争之心、效死之志,汴梁失陷、河淮殘破之後,又怎麽可能在江淮成功組建起對赤扈人的防線?我在楚山聽聞陳淵所部覆滅,乃是朝中有人畏懼激怒胡虜而有意洩密,隻是還不清楚詳情。我這次過來,第一樁要做的事情,就是将這人揪出來鏟除之,叫天下将卒士民,不至于徹底的喪失抵抗胡虜的意志,叫那些搖尾乞和之輩心裏尚存一絲畏懼!”

“……”王番、朱沆、盧雄、鄭壽等人皆是一驚,沒想到徐懷扔下楚山軍民不管,行險潛來汴梁,第一樁事竟然是要行刺一個目前還沒有抓到影的一個人物,但轉念也能想明白,形勢惡劣至斯,有些事隻能是不擇手段了。

想到陳淵所部的覆滅,朱沆此時還是心痛不已,嘶啞道:“大越三千熱血男兒,死得太冤!”

這種形勢之下,徐懷親自趕到汴梁,所能做的事也非常有限,但洩密緻陳淵所部覆滅之事,對軍心士氣的打擊極爲惡劣,徐懷決意先從這事做起。

不過,莊守信離開汴梁倉促聽到的消息僅是一些模棱兩可的有限傳聞,同時他并沒有在離開汴梁時跟周景提及這事,周景在當前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騰出人手關注這事。

因此徐懷此時對洩密之事了解還遠遠不夠。

“赤扈騎兵南侵之後,朝中是和是戰便有争議,聖上也是搖擺不定、全然沒有主意——随着京畿附近的城池相繼陷落,和議之聲便越發甚嚣塵上,之前諸多主張一戰的将臣,也都覺得借求和之事拖延時間,也未嘗不可,”

朱沆回憶起派遣陳淵所部夜襲敵營前後的諸多細節,說道,

“聖上心裏還是奢望以利惑敵,使楊迪勳出使敵營,秘囑歲貢以一百萬白銀爲限,另給付五百萬兩白銀犒賞,卻不想虜使随楊迪勳來汴梁索償會如此之巨。雖說虜使到來後,王戚庸、汪伯潛之流還是力主乞和,但我等觀聖上心思還是有所猶豫,便秘谏聖上出兵夜襲敵營——我們也是算着汛季将至,虜兵不敢在鄭州、京畿等地久留,想以一部奇兵夜襲敵營,将和議拖延到虜兵不得不退之時,也就能将索償之事拖延過去,卻不想虜兵早有準備,陳淵所部慘中埋伏,三千人馬僅有百餘人突圍逃歸。我們是想到哪裏洩了密,很可能是聖上沒有遵守秘不外宣的約定,将此事告訴諸相,但到底哪個人洩了機密,卻無從得知。而聖上事後又将出兵的責任全然推到王相頭上,要不是還有一些大臣苦谏,王相可以已下诏獄,未必能支撐到你們來見……”

“既然有風聞傳出,就不難找到蛛絲馬迹,”徐懷沉吟片晌,便起身告辭道,“我這便去調查這事——此事旨在激勵士氣,震懾群邪,但也不能對王相、對楚山有所幹擾,我們行事會百般小翼藏匿蹤迹,請二位郎君勿憂。而倘若沒有什麽特殊原因,在成事之前,我們也不會再來見二位郎君!”

“此事但有能用到我們的地方,我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沒有憂不憂的——此外,還有一件事我正打算找你們!”朱沆說道。

“什麽事?”徐懷問道。

“景王不在汴梁,纓雲郡主在代償之列,此事我們不能袖手旁觀,”朱沆說道,“我與王番想着派人将纓雲郡主從王府劫出秘藏起來,正打算将周景找過來商議這事——你既然到汴梁,此事當由你主持,我們從旁協助……”

“……”徐懷閉上眼睛,恨不能将趙家人祖宗八代挖出來看看趙家兒孫都他媽什麽德性,不過朱沆說的沒錯,這件事他們要袖手旁觀,坐看纓雲郡主被送往虜營慘受糟踏,景王以後會如何看待他們?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