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将貫月弓反手拿于身後,冷眼看着兩翼的蔡府私兵,撇撇嘴朝策馬退到他身邊的唐盤、唐青:“這點人手也要來行刺我,他們是太看不起我這頭桐柏山莽虎了吧?小盤、小青,你哪個去親手試試蔡府嫡系高手到底有幾斤幾兩?”
“我來!”
唐盤像鷹狼一般盯住藏身馬後的董其鋒,他這一刻猶能清晰記得唐夏被亂刃穿胸刺殺的一幕,牙齒咬得嘎嘣響,将陣前單挑董其鋒的事給接下來。
他驅馬從刀盾陣後走出,将渾鐵槍橫在馬鞍前,振聲發問道:
“刀疤兒,可敢出來與我一戰?”
董其鋒心知今日想要僥幸逃脫,唯有先重創對方一二核心人物,挫傷對方的銳氣後或有一二分機會,要不然絕對是十死無生的死局。
想到這裏,董其鋒摘下馬鞍旁挂着的小型護盾,一手執刀從戰馬後走出,冷聲道:“爺爺即便已受你們兩記暗箭,卻還不是你這個雌黃小兒能輕侮的!你要戰便戰,步戰馬戰任你選,爺爺今日叫你知道什麽天外有天!”
“切,我要是上前叫陣,這孫子隻會将腦袋縮娘們的騷褲裆裏,這會兒看小盤你好欺負,卻敢說起大話來,”
徐懷揚聲跟徐徐驅馬上前的唐盤說道,
“小盤你莫要覺得他受了箭創,手腳便會有妨礙。事實上箭創隻要不足以緻命,這等傷勢對身手強橫者來說,卻能在十數瞬短時内倍加激蕩筋内間血勇勁力,出手也将更暴烈。小盤,你最要防備的就是這狗賊交手十數瞬短時的暴擊,而隻要拖過去,這狗賊除了一死絕無幸理”
唐盤強忍住回頭朝徐懷吐槽的沖動:你這莽貨即便要指點我上陣厮殺,能不能不要在這麽多兄弟面前小盤小盤的亂叫?
“小青,你看小盤肩膀都在微微抽搐,顯然是對我的指點不耐煩,他這樣一定會在這狗賊手下吃大虧的,我們不能看他這樣送死去啊,”徐懷又跟身邊的唐青說道,“要不你與小盤一起去戰這狗賊?我看這狗賊也有四十好幾了,年齡可能比你與小盤加起來都要大,你們二人上陣才叫講武德!”
“怎能這麽算?要是殺一個八十歲的老賊,還得找四個年輕力壯的二十歲後生上陣才算講武德?”唐青忍不住笑起來,轉過頭來正要勸徐懷莫要再胡說八道幹擾唐盤的心神,放手讓他與董其鋒捉對厮殺,卻不想徐懷背在身後的右手已經将兩支羽箭扣在手心裏。
唐青都有些傻
了,還以爲徐懷建議他與唐盤一起上陣殺董其鋒就已經夠不要臉了,哪裏想到他無恥起來,超過他的想象啊。
徐懷将右手心所扣羽箭豎起,立于馬車上的四名弓手看到訊号,一起拉弦開弓,四支羽箭便往已經從戰馬遮護後走出十數步的董其鋒攢射過去。
“無恥之徒,就剩這點手段嗎?”
董其鋒也沒有想到對手占據絕對優勢,卻還用這種卑劣手段誘他從遮護後走出來,怒極大喝。
董其鋒也沒有閃躲之意,當下将小護盾遮住面門要害,右手刀連劈數道冷冽刀光。
他要叫這些孫子知道,在他有防備時,四名精銳弓手并不能給他造成威脅。
然而就在弓手射箭之時,徐懷蹬踩車轅,身形在車廂一側頓成峙立之勢,搭箭開弦如行雲流水一般令人目不暇接,一支棱刃羽箭如流星般以更兇狠、更兇猛、更迅疾的驚人速度,催動風勁發出刺耳鳴嘯,竟後發先至穿過董其鋒身前揮斬出來的無漏刀光,破甲射中左胸。
四名精銳弓手四箭射出之時,董其鋒也貫注全部的心神盯住這四箭的來勢,在他以護盾格擋兩箭,以刀斬落兩箭之後,才感覺得左胸的劇痛似潮水般彌漫過來,難以置信的低頭看下去,就剩半截箭杆還在卡在甲葉裏劇烈震顫着。
“你好無……”董其鋒擡手剛向徐懷指去,第二支刃鋒箭快如幻影般穿喉而過,令他最後一個“恥”卻吐不出來,身子便往後倒去,激起一蓬飛塵。
即便倒在地上,董其鋒眼睛猶瞪得溜圓。
他死不瞑目,他死不瞑目!
爲什麽這莽虎是如此的無恥,都将他們誘入陷阱之中,爲什麽不能堂堂正正的殺他,讓他堂堂正正的戰死?
他不甘心!死了也不甘心。
“爲什麽不讓我跟他打?”唐盤狼狽地趕在對方取弓攢射之前策馬逃回刀盾陣後,有些氣惱的質問徐懷。
“你要覺得丢臉,将這些人都殺光,那天下就沒有誰知道我們這麽無恥啦。”徐懷攤手說道。
“無恥之尤!”
見董其鋒竟然就這樣屈死在徐懷的冷箭之下,兩翼還剩的那十五名蔡府家兵也是氣得哇哇大叫。
他們知道今日絕無幸理,當下也是激起最後的戾勇,便想着趕在兩翼伏兵圍來之前,能殺一個夠本,這麽近的距離上馬也不可能将速度拉起來,還浪費時間,他們哇哇大叫着緊湊陣型,用小盾長刀結陣,往毫無武德之念的徐懷這邊沖殺過來。
“桐柏山這一年來死傷那麽多人,那麽多的老弱婦孺流離失所,你們親眼看到病死餓死道側的屍體有多少?這些皆拜
這些狗賊所賜,我就想用盡手段殺死這些狗賊,然後将他們的頭顱割下來祭奠無辜死者,或者當尿壺。武德,呸,這些狗賊有什麽資格配跟我講武德!憑他們鳥大啊!他們鳥大了不起啊!我們的武德是什麽,武德就是不擇手段殺死這些狗賊,爲死者報仇雪恨!這才是替天行道!”徐懷啐口大罵,手中貫月弓卻是不停,一支支特制的破甲刃鋒箭如一顆顆流星射出。
董其鋒、鄭恢率衆伏于貓貓兒嶺,就想着以最快的速度殺死徐懷,然後趕在援兵圍殺過來之前遁走。
爲了來去如風,他們皆穿輕甲,即便帶了護盾系在馬鞍旁,也隻是直徑約尺許的小盾,沒有想過要攜帶那種高四五尺能遮護全身前進、不畏利箭攢射的大盾。
他們輕裝上陣,或能在亂軍橫沖直撞,也不畏三五支亂箭流矢射來,但最忌諱在有防備的兵馬面前沖鋒陷陣。
十數精銳持刀盾結陣守于外側,唐盤、唐青這時候取下步弓,與四名精銳弓手一起配合徐懷攢射,差不多每一波攢射,便能将一人射倒,看其栽倒在塵土中作死前最後的掙紮。
最後還有八人殺到刀盾陣前,也個個都帶箭創,在徐懷、唐盤、唐青以及諸多精銳悍卒面前已不構成絲毫威脅了……
……………
…………
“這麽快就完了?”
看到貓貓兒嶺峽道方向發出訊号,徐心庵便将徐武富、徐忱等制造事端之人直接扣押住,然後他就帶着兩人以最快的速度,縱馬往貓貓兒嶺峽道趕過來,前後最多一盞茶的工夫。
這麽短的時間都不夠他們在貓貓兒嶺外圍埋伏的人手将峽道兩側的出口完全堵死,徐心庵還以爲他怎麽能撈得上一場厮殺,沒想到趕到峽道裏,唐青都已經帶着人将董其鋒等人的頭顱割下來了。
關鍵是唐青、唐盤等押運人馬僅有兩人受了點輕傷,其他人都安然無恙,收割完頭顱後正嘻嘻哈哈說笑,一臉說不出的輕松。
董其鋒這夥人,他們在黃橋寨一戰裏交過手,唐夏、周健雄等人都死在他們的手裏,徐心庵身上也被董其鋒的快刀劃破好幾道創口,知道他們的實力有多強。
董其鋒這些人意志極其強悍,即便意識到掉入陷阱裏會有所驚慌,但絕對不會失措。
徐心庵不恤馬力,拼命趕過來,就是怕董其鋒這些人困獸猶鬥。
兩翼伏兵沒有快馬,還有一段山路要爬,圍逼上前的速度不可能有多快,徐心庵就怕董其鋒豁出去一切,先跟徐懷他們拼死厮殺,傷亡怎麽都難避免。
這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