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沒有錯,就是這個東西。”王峰擺擺手讓這個同學坐下。
“現在那個家夥就在我們京城,相信不少人已經得到這個消息了。”王峰繼續介紹的:“既然大家對那個家夥這麽感興趣,那我就改天讓他過來跟大家一起聊一聊吧,那個家夥在計算化學這一塊兒做的還是非常不錯的。”
“你下去可以說一下,不管是計算科學的,還是化學的,都可以過來聽一聽。反正多聽一聽,肯定也沒有什麽壞處。”
“老師,您說的改天具體是哪一天呐?”有一個同學站起來問的,不能怪這個學生認真,畢竟有不少導師說着改天,改天就一直到期末了。
“可能會在第五次課或者第六次課吧,最近這段時間工作比較忙,可能沒有時間。”王峰想了想,把時間定了下來。
“說到超算在計算化學中的作用,大衛肖是絕對繞不開的一個人。”王峰繼續說道:“這家夥本來就不是池中物,哪一年,他開辦了自己的對沖基金D.E. Shaw & Co. LP.,專注quant trading,利用高速計算機網絡和市場瞬間的有效性缺陷來進行高頻統計套利。”
“天高頻交易人滿爲患的情況不同:當時計算機很破,内存上兆的就是中型服務器了,計算機語言和組件也比較晦澀,不像今天這麽普及和豐富,不會冒出來個12歲少年就能寫一個網站編一個遊戲,然後對着80後的老頭子們說你們不行之類的。”
因此,能掌握高速網絡編程和大型并行計算的人,除了能算彈道和模拟核爆之外,還能成爲第一批做高頻交易的人,幹的事情基本就是無風險套利——利用市場無效性,剪市場的羊毛,賺錢的速度僅僅取決于你能剪多快。”
作爲專門研究超大規模并行計算的頂級專家的Shaw,率先殺入高頻交易,完全是流氓會武術,誰也擋不住,剪羊毛速度世界一流,很快人生進入了新的高峰。到2015年,他的個人淨值已經41億美元(David Shaw - Forbes),殺入全球财富榜前500。”
“接下來就是他傳奇生涯的開始了,全球财富榜前500位是什麽概念?這意味着他有數10億美元的身價,而且基金這一行大家應該都很清楚,更多的是以現金資産爲主。也就是說他有足夠的資金來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
“大家在有了錢之後,最想做的是什麽呢?”王峰有些好奇的問道:“當然大家不用跟我說,也不用告訴任何人,隻要在自己心裏想一想就可以了。”
“爲什麽說這家夥不走尋常路呢?别的對沖基金,人家賺了錢之後,就是可勁兒happy,可勁兒的浪,如果大家不是特别了解的話,我推薦大家去看一部叫做《華爾街之狼》的電影。那裏面可以說是非常真實的講的。”
“但是這個家夥呢,他在賺了錢之後,并沒有沉迷在這些俗不可耐的享樂之中。人家是真的不忘初心的典範。”
大叔40出頭财務自由,依照常人的想法,自然可以不再寫model,而一頭紮進紐約的花天酒地,去約會真的model了。但是,正如網絡上著名的牛頓生平文章《牛逼頓》所說:
出乎世俗想象的是,科學其實遠比任何娘們兒都風騷,玩科學比玩女人爽得多,得到一個成果所獲得的快感強烈而持久,不僅有快感,更有巨大的自我認同感,遠勝于那幾秒寒顫之後無邊的空虛與落寞。
當然這些話在心裏想一想也就可以了,他作爲一個老師,肯定是不能說出來的。
“Geek的基因在身體深處搖撼Shaw大爺功成名就之後的空虛神經。他一個回馬槍殺回了科學世界,脫下西裝,露出了Geek的本色:
和屌絲geek Sheldon不一樣,這是一個破壞力驚人的土豪geek。Shaw現在再也不用跪舔NIH,NSF的官員,去讨一點可憐的科研經費了。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他覺得什麽是前沿什麽就是前沿。他拿出大規模并行計算的大砍刀,想找一個最需要計算但現今最不給力的領域一刀砍下去。”
“是的,你們沒有猜錯,這就是anton誕生的前夜。”
“之前我已經說過了,當時的計算機在計算化學上的用途其實非常狹窄,幾乎沒有特别大的用途,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計算機性能太落後了。于是肖的大砍刀就落到了萎靡的計算化學上:他想制造一台專門用于做計算化學的超級計算機,比現有的超級計算機強大幾千倍幾萬倍。”
“很多人可能要問,現在超級計算機動辄就是幾十萬個cpu核心什麽的,運算能力很強大啊,爲什麽還要造計算化學的超級計算機呢?
答案是,一般的計算機是很聰明,但是不适合幹計算化學這行。
學術一點說,是general purpose puting不能高效地來做分子動力學模拟。打個比方,現在的電腦就仿佛是個全能的機器人,你可以讓他去割麥子,做飯,踢球等等。讓他去幹很多事情,他什麽都能幹,幹得也比人快,确實也很聰明。
這就是所謂的通用計算機(general purpose puting):一個機器,寫不同的軟件,實現各種功能。
但是在割麥子這件事情上,這個全能機器人的速度很難超越專業的大型聯合收割機。因爲大型聯合收割機雖然笨,但是完全爲割麥子而生,因此硬件上量身定制,極度優化。
這就是所謂的特種計算機(special purpose puting):專業定制機器,軟件也是專門定制的,隻實現一個功能,但是兇殘而高效。
Shaw就是要造一台計算化學中的“大型聯合收割機”。這台收割機,叫做Anton。它很貴很貴,但這正是Shaw的優勢,反正他不泡妞不包二奶,錢花不完。況且,科研人員其實很便宜。”
“老師,我們很好奇,能有多貴呀?”有這一行的同學好奇的問道,他們也曾經租過普通的超級計算機,價格的确稱得上是十分昂貴:就算是最普通的超算,租一天的價格也要超過100萬。
“具體有多貴,這個我沒有認真算過,但是根據我所得到的資料來看,當時我們大概每天要進行超過16個小時的運算,七天的時間内花費超過了1000萬美元…這還僅僅是使用成本,沒有把别的費用算上,比如說機器的折舊費,場地費,人員的費用…對了,電費好像也沒有算。”
同學們:…
七天的使用費用超過了1000萬美元,而且還僅僅是部分的使用成本,他們雖然知道這個家夥的費用非常高,但是高到這種程度簡直是離譜啊!
“等一等,老師,你剛才說科研人員非常便宜,是什麽意思?”有一個同學抓住了華點。
“很簡單,字面意思。大家都覺得國外的科研環境可能要好一些,其實并不是這樣的。大家所看到的那一些,其實僅僅是别人想讓你看到的。有很多真實的,但是并沒有表現出來的方面,大家可能不是特别了解。”
“這裏有一個好笑又辛酸的事情:和大衆的認識恰好相反,在美國,純理科博士畢業之後大多數都找不到工作,雖然智商大都不低,但是如果想堅持科研,做博士後的薪水隻能勉強維持生活。
而David Shaw橫空出世,成爲了紐約的孟嘗君。他招了一群找不到工作的博士——這些人在經濟上可以說是純粹的屌絲——開出了10萬美元一年的工資。
10萬美元一年是什麽概念呢?這就是投資銀行21、2歲小分析員的入門工資+獎金,在華爾街上就是底層,外面穿着西裝,裏面穿的可是開裆褲。
但是對于這幫年屆三十的科學屌絲來說,這是他們能找到研究崗位工資的2-3倍,是個做夢都想不到的包養價。”
“是的,大家一點兒都沒有聽錯。哪怕是到現在爲止,這種情況也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變。大家在選擇大學專業的時候,經濟學,金融學還有醫學法學等等依然是最熱門的學科,哲選不到這些熱門學科的人,他們會去那些理工科。”
“前者的門檻比較高,要求學生具有一定的社會人脈關系以及一定的社會地位,否則的話,即使你學了這些,也不容易就業。而後者的話,門檻要低一些,僅僅是對智商有要求。所以說工資相對來說就要低一些了。”
“這一點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是沒有辦法,我不能亂說。”
“老師,那爲什麽那麽多人說國外的研究環境要好一些?”
“很簡單,首先一個這裏比的是絕對投入,而不是相對投入,比這個的話,我們絕對是比不過人家的,畢竟人家确實是有錢,在科研投入上的資金比我們多很多,因爲人家的利潤足夠高。”
“第二個原因恐怕就是人的心理了,大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淘汰了那麽多人才,得到了出國的機會,又付出了那麽多的努力,才在當地留了下來。哪怕是過的,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舒心,也不能表現出來。”
“好了,我們不去想那些内容。我們還是繼續說我們的事情。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應該自己心裏有一杆秤。追求舒适的生活的确是無可厚非的,我不能說什麽。但是我希望如果我們或者說我能夠給大家提供差不多的條件。嗯,我希望大家能夠接受。”
“他們有大衛肖,來提供包養的價格,你們還有我,我也可以給大家一個不錯的包養價格。那個時候有最頂尖的計算化學、生物物理、電子工程博士趨之若鹜,求David Shaw包養;在今天我也希望有這些博士,可以來求我包養。”
“從2004年前後開始(請知情人指正),Shaw成立的DE Shaw Research(DESRES)開始正式運營。在David Shaw的精心包養下,30多個失業的博士屌絲們什麽也沒幹,在優雅的環境裏,足足讀了一年半的論文,搞出了Anton的草圖。
之後,更多的屌絲加入,全身心專注于Anton的研發。2007年,比預期還早了快一年,來自五湖四海的屌絲和geek們發布了Anton的第一代。
計算化學的最大黑科技誕生了:它比一般的超級計算機快約10,000倍。比最好的超算也快1,000倍。對的。變态的10,000倍,四個零,四個數量級。
10000倍是什麽意思呢?
計算化學裏面,模拟分子運動軌迹的持續時間的長短是非常重要的。用模拟網球比賽來做類比:以前“超級計算機”算了一個月,我們隻能模拟出擊球的1秒鍾的瞬間,而現在Anton出世,我們同樣花一個月,就可以模拟整場球賽中網球的軌迹了。”
“從2007年起,D.E. Shaw的團隊聲名鵲起,用這個收割機每年在國際頂尖的學術雜志《自然》和《科學》上灌水,學術聲譽不可阻擋。Anton在手,高枕無憂,仿佛别人在地面用卷尺畫地圖,他們在天上航拍做地圖。”
“同學們,這個可以說是曆史性的進步了。Anton的誕生意味着我們的計算化學進入了新的時代。那個大家夥在現在都可以當做是黑科技來看,更不要說是在十多年前了。大家應該非常清楚,半導體這個行業更新換代的速度有多快。十多年前,我們還在用着小靈通呢,現在我們已經用上了搭載最新款麒麟的華爲mate40。”
“按道理來說,他們現在可以停留在自己的功勞簿上睡大覺了。因爲直到十多年後的今天,也沒有哪一個團隊,或者說是公司比他們這一代做的更好。而他們并沒有,他們并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很快,anton2一次問世了,他比第一代更強大,也更加耀眼,同時也更加讓人難以望其項背。大家還在努力追趕第一代計算機的腳步的時候,人家的江湖地位已經徹底的穩固了下來。我可以偷偷的告訴大家,其實anton3頁快要問世了…”
同學們:……
不知道是不是我們的錯覺,總感覺這裏面有一些py交易,但是應該不會吧,畢竟一個是法國的知名學者,而另一個的是華爾街的資本家。
誰能想得到呢,命運如此的神奇。學科的交叉性和曆史的必然性,讓這兩個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