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咚……”
随着輕柔的鈴聲響起，張繁弱下意識睜開眼睛，随後忍不住咂了咂嘴，感覺嘴角濕淋淋的，好像睡覺的時候流口水了。
這時候一陣熱風吹了過來。
？
張繁弱愣了愣，然後才注意到近在咫尺的一張‘大臉’，頓時就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一仰，腦袋砰的一聲撞到了牆上。
“嘶……”
張繁弱疼的龇牙咧嘴。
他揉了揉都快鼓包的後腦勺，狠狠瞪向還在睡覺的莫忘歸，恨不得直接搖來秦晚台讓她體會到母愛的厚重。
這一看不要緊。
他注意到莫忘歸的臉上居然泛着水光。
？
張繁弱緊張兮兮的湊上去看了眼，果然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片晶瑩，心裏的怒火瞬間就沒了，轉而心虛的拿起被角飛快的将痕迹擦幹淨，完事才松了口氣。
他之前睡覺明明不流口水的啊……
張繁弱年紀這麽小，不可能考慮得了什麽神經性疾病，估計多半是側身睡口角閉合不全，或者壓到了睡液腺。
“繁弱哥哥，起床啦。”
旁邊床鋪的如意探出個腦袋對着他道，張繁弱連忙給她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他要上學，莫忘歸又不要，所以張繁弱不打算叫醒她，自己攝手攝腳的起床去了課堂，過了一兩個小時，睡飽了的莫忘歸才打了個哈欠悠悠轉醒。
“睡得真舒服……”
盯着上鋪的床闆，莫忘歸發了一會的呆，然後側身将頭埋在被子裏，深深地嗅了一口，半天後才長出口氣：“呼……香。”
她也沒尋思這舉動是不是太像癡女了。
畢竟姐姐嗅弟弟的被子，不也是很正常的嗎？
過了會，莫忘歸跟吸貓薄荷吸飽了的貓一樣，慵懶的趴在床上拿出手機，點亮屏幕映入眼簾的便是十幾個未接電話還有未讀短信。
“莫忘歸你人到底在哪？！”
“你現在乖乖回來承認錯誤，我還能原諒你，你要是再想以逃避解決問題，那這個家你就别回來了。”
“莫！忘！歸！”
看到最後一條短信秦晚台都快要溢出屏幕的怒火，莫忘歸害怕的打了個哆嗦，然後關掉手機又伸了個懶腰。
坦白從寬，屁股打穿。
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莫忘歸打定了主意以後，便覺得一個人沒有的宿舍實在是太空曠了，便起床出門，在過道一個班一個班的看了過去。
唔，不在這個班，平均顔值太普通了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個小男孩倒挺清秀的……
可惜比起繁弱差遠了。
啊哈，找到啦！
莫忘歸趴在窗戶外面，看到小李老師在黑闆前面教底下的小孩數學，而且是最初階段的1到9，底下孩子都看的目不轉睛，唯獨張繁弱正捧着一本書在看，上面的小李老師也隻當沒看到。
莫忘歸驕傲的咧了咧嘴角。
身爲家屬，她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她家弟弟可是個天才，别說這麽簡單的數學了，就是英語也比絕大部分大學生要标準流利，對他而言，幼兒園的性質真就和托兒所沒什麽區别。
“下課。”
“哦吼！”
過了會，小李老師放下粉筆，底下的孩子歡呼着站了起來，然後成群結隊的往外走，莫忘歸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個個人類幼崽從她身邊經過，終于在最後等到了自家的那隻。
“莫姐姐，你醒啦？”
捧着書出來的張繁弱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嗯嗯，醒啦！”
莫忘歸走過去，手很自然的放在他肩上：“和你午睡好舒服啊，感覺比睡一晚上還輕松，要是中午我上班的時候你也在我身邊那就好了。”
想的倒挺好的啊……
張繁弱無語之際，身邊跟他一起出來的幾個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如意走過去仰起臉，甜甜的打了個招呼。
“姐姐好。”
“嗯嗯，你也好。”
莫忘歸也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瓜，臉上笑呵呵的，但在張繁弱眼裏她卻根本不像大姐姐，反而像個孩子王。
“姐姐，你長的好漂亮啊。”
陳小萱也走到她身邊，眼神羨慕的道：“我長大以後要是能跟姐姐你一樣漂亮就好了。”
這句話讓莫忘歸一瞬間起飛了。
“哈哈哈，會的會的。”
她另隻手也摸上陳小萱的腦袋：“你這麽可愛，哪怕長大以後沒有姐姐漂亮，也差不多的。”
“……”
陳小萱感覺哪裏怪怪的。
她來不及去咀嚼莫忘歸的這番話，從身旁傳來的一道目光帶着深深敵意吸引了她的注意，斜眼一看，果然是林如意的。
“馬屁精……”
她聽到林如意小聲的說了一句。
二人平日裏互怼已經習慣了，陳小萱也笑着小聲的反諷回去：“你不也一樣嗎？”
如意這個咬牙切齒啊。
莫忘歸也想不到，她手底下的兩個小孩面部表情居然如此複雜，一個瞪着眼睛磨着牙，另一個笑眯眯的，嘲諷直接拉滿。
“你們下節課是什麽啊？”
莫忘歸轉頭看向張繁弱。
後者轉頭指了指旁邊的室内遊樂園：“下午沒有課了，我們可以一直玩到放學。”
“這麽好啊…”
莫忘歸語氣有點羨慕。
這種羨慕等到她進了遊樂園裏面達到了頂峰，搖晃木馬、滑滑梯、跷跷闆，甚至連蹦床都有一張。
這時候小孩們大多都已經在玩了。
莫忘歸有點jio癢，想玩那個蹦蹦床，但她扭頭一看，卻見張繁弱已經輕車熟路的坐上長椅，一邊擰開水壺抿了口尚且滾燙的茶水，一邊翻看着老先生的日記。
“繁弱，你不去玩嗎？”
她走到張繁弱身邊坐了下來，語氣帶着點暗示。
“不玩…”
看東西時候的張繁弱說話也心不在焉的。
莫忘歸欲言又止，這時候挨着她一起坐的如願替張繁弱解釋道：“繁弱哥哥不怎麽玩這些的，他要替老師看有沒有人吵架。”
“哦！”
莫忘歸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這類學生，在小、初、高中都有個别緻的稱号：班級裏的内鬼，班主任的走狗。
莫忘歸以前可也煩這種人了，但她現在卻隻覺得欣慰，欣慰于張繁弱的優秀。
“繁弱，别看了。”
她坐下來打算展現出一個姐姐的氣度：“你去玩，我幫你看着吧。”
“不用。”
張繁弱看完一節擡起頭：“我不喜歡玩這些的。”
“是嗎？”
莫忘歸歪了歪頭，有些納悶的道：“可是你剛來的那幾天不是玩的挺開心的嗎？”
“……”
張繁弱握着書頁的手緊了緊。
身爲一個思想成熟的男人，他怎麽可能真的喜歡玩什麽滑滑梯，球球池，隻是從沒有體驗過想趁着重生的機會體驗一回罷了。
那些都隻是他的一時興起！
張繁弱一念至此，擡起頭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我真的不想玩，我現在隻想多看點書，吸取一下知識。”
“……”
莫忘歸看着他的眼神如高山仰止，家有此子，何愁族門不旺？她真想立馬把公司打包出售然後在家混吃等死，十幾年後也不愁家道中落，在家爲張繁弱搖旗呐喊狂摳666就行了。
“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幫你去看看。”
她站起身，決定替弟弟分擔一點，決不能讓眼前這些臭弟弟（妹妹），成爲繁弱上進路上的絆腳石。
看書看了一會……
張繁弱擡起頭，打算讓眼睛休息一會，雖然可以預見的未來他的學習強度會越來越大，但張繁弱也不打算讓自己近視，風景的美都要由眼睛欣賞，要是隻能隔着鏡片去看世界那簡直就太遺憾了。
“他們在那邊幹嘛呢？”
看到異樣的張繁弱皺眉站了起來，往一處人群走去，他以爲是自己看的太入迷了導緻沒有發現有小孩吵架，結果走近一看他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呵呵，好看吧？”
孩子群的中央，莫忘歸拿着積木，在地上壘出一個金字塔的形狀，雖然這隻是最初級的，但依舊能讓剛上幼兒園小班的孩子們發出驚歎的聲音。
“姐姐，你好厲害。”
一個流着清鼻涕的小孩崇拜的看着她：“你能壘出一個麻團嗎？”
莫忘歸疑惑的歪了歪頭：“麻團，那是什麽？”
“是我家的小狗，可好看了。”
“……”
“我也要我也要，姐姐你能堆一個花花嗎？”
“我想要一個我家的萌萌！”
“……”
莫忘歸都快繃不住了，這群孩子以爲她是什麽？魔法師嗎？不過這麽多孩子看着，她也不能落了面子，幹脆就擺出一副深沉的模樣：“姐姐剛才堆金字塔太累了，等到下次過來再給你們堆。”
“哦……”
孩子們滿臉失望。
莫忘歸站起身就想溜溜球，她發現還是自家從不會提這種奇怪要求的繁弱好，結果想啥來啥，一轉身就看到張繁弱無語至極的面孔。
“哈哈哈…”
莫忘歸撓了撓頭，露出一臉憨笑：“繁弱，我厲不厲害？”
用反問掩飾尴尬，妙啊。
張繁弱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默然的搖了搖頭，看來當初那個偷玩兒童車被發現時會覺得難堪的莫忘歸再也回不來了。
你永遠不知道一個人，
尤其是一個女人自暴自棄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我發現你們學校還挺好玩的。”
回到長椅上，莫忘歸看着不遠處的一衆孩子，眼神羨慕的道：“我要是像你們一樣大就好了，剛才我想玩滑滑梯都玩不了，我已經長大了。”
“……”
張繁弱聽着本來還有些想笑的，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來了。
是啊。
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樣，還能有再來一次，彌補遺憾的機會。
“小的滑滑梯不行，那我們就去玩大的。”
張繁弱想了想，笑着安慰道：“隻要我們想，總有别的辦法。如果是年齡的話，我将來也會長大，像莫姐姐一樣，莫姐姐以前也年輕過，像現在的我一樣。”
“……”
莫忘歸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張繁弱以爲她聽懂了自己的意思，做人要向前看，除了失去一生珍愛之物，不然過去是輝煌是落魄，都沒有什麽好緬懷的。
結果……
“你是在說我現在不年輕了嗎？”
莫忘歸摸着下巴傷感的道：“可我也才二十出頭欸，不過也是哦，在你們這個年紀，我可能确實已經老掉了，就像我眼裏的媽媽一樣。”
“……”
張繁弱對莫忘歸的理解能力五體投地，或者說，女人的關注點永遠都那麽的統一。
“繁弱！！”
劉子軒突然跑過來終結了二人越跑越偏的對話，氣喘籲籲的對着張繁弱說道：“陳小萱和林如意打起來了。”
“？”
張繁弱虎軀一震，在他的嚴厲管束和警告之下，竟然還有小孩膽敢捏他虎須，看來這倆小孩童年還沒結束就已經想到頭了。
“領我去。”
“……”
外面，兩個小女孩雙手互抱着對方的身子，氣喘籲籲的坐在地上，林如意眼眶泛紅，使壞的用手去掐對面的陳小萱，還喊道：“你快松手！”
陳小萱咬牙忍着疼，也伸手去掐她：“你掐我還讓我先松手，林如意你真壞！”
“你才最壞！你個馬屁精！”
“你才是馬屁精！你看到姐姐的時候我都看到了，你眼珠子轉的可快了！”
“哪有，你冤枉人！”
“……”
“快住手，你們不要再打了！”
突然，一個威嚴的聲音出現，兩個小女孩猶如看到天敵出現一般，同時身子一抖然後争先恐後的松開了對方。
“繁弱哥哥！”
林如意梨花帶雨的扭過頭，撇着嘴委屈道：“陳小萱她打我！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和她玩了！”
“我沒有。”
陳小萱據理力争的道：“是林如意喊我出來，還罵我是馬屁精，我說了她兩句，然後她就用手推我！”
“…我沒有。”
如意低着頭泫然欲泣的道：“繁弱哥哥你不要聽她說，陳小萱最壞了。”
二人僵持不下之際。
張繁弱指了指不遠處的監控攝像頭，闆着臉對如意問道：“那裏有監控，你們兩個不要想着騙我，不然我讓老師一看就知道了，說，到底怎麽回事？”
“就是我說的那樣。”
陳小萱底氣很足的樣子。
張繁弱扭頭看向明顯心虛卻還不肯承認錯誤的林如意，臉色緩緩冷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