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歸嘴巴一撅，現在是真的開始委屈了。
“我對你不好嗎！”
她大着聲音道：“你現在手裏面的包包是誰送你的？你天天去保養美容院裏的會員卡是誰給你沖的！”
秦晚台斜着看了她一眼。
“你看，這就是暴發戶。”
她摟着張繁弱，一臉你不要和她學的表情：“體現愛的方式隻會用金錢來表示，哪有我的繁弱寶貝兒貼心～”
她誠心要氣莫忘歸，
這母女倆都跟小孩似的，張繁弱有點無奈，眼見莫忘歸要被氣走了，秦晚台大馬金刀的翹着腿，得意洋洋的道：“好了，别說媽媽不疼你，媽媽也有想着你的時候，今天……”
本來都準備上樓的莫忘歸狐疑的停下腳步。
這個老女人有好事會想到她？自從高中以後她連衣服都是自己買，每年過生日也是敷衍至極，兩手一合唱半首生日快樂歌就把她給打發了。
果然，秦晚台頓了頓接着說道。
“今天我和你蘇叔叔飯局上聊到你了，康鳴之前不是去歐洲留學了嗎？今年回來了，他意思讓你倆見見面，要是看對眼了可以處着試試，你蘇叔叔還問你手機号是不是換了，康鳴之前給你打電話都打不通，弄得我都有些尴尬。”
“……”
莫三歲狐疑的表情變得淡定。
就知道是這樣。
“康鳴是吧？”
她提着手包，單手叉腰十分高傲的道：“那人我從小就看不順眼，小時候上學拉褲子都不敢跟老師說，長大了也扭扭捏捏的，之前拉着我扯了半天也不肯說正事，早把他拉黑了，以後你身邊朋友再找你說這些事你就直接給我拒了，那些孩子我早看了，沒幾個成器的。”
說完就一甩頭發哒哒哒的上了樓。
“……”
秦晚台仿佛化作了空巢老人，很是惆怅的揉了揉張繁弱的頭發：“看着吧，又一大齡剩女，繁弱你以後可别跟她學啊，你是阿姨唯一的期望了。”
“莫姐姐怎麽了？”
張繁弱很是奇怪的問她。
這句話惹來秦晚台的一頓白眼：“怎麽了？你說怎麽了？心氣兒高的比天還高，我看不到三十多成不了家，可憐我這個當媽的，天天爲了她操碎了心……”
說着她摸了摸自己嫩滑的臉蛋，
心裏尋思着莫忘歸這麽氣她，回頭她要到美容院狠狠消費一次。
“莫姐姐挺好的啊，”
張繁弱平心氣和的跟她講起了道理：“莫姐姐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哪怕她以後的想法會變，但我們也不應該強行改變此刻的她，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秦姨你當初不比莫姐姐更勇敢嗎？怎麽就不能理解她呢？”
“……”
這番話觸動了秦晚台的内心。
她沉默地思索了一會，其實以她的性格和經曆不可能強逼着莫忘歸去做什麽事兒，隻是盡到一個當媽的本分而已，再加上年紀上來就忍不住唠叨，但張繁弱這一提醒，讓她也意識到自己有勇士變成惡龍的傾向。
唉，
秦晚台啊秦晚台，怎麽連你也變成了這樣？
你是忘記了過往的峥嵘歲月了嗎？居然還要靠一個孩子提醒。
不過……
察覺到什麽的秦晚台将張繁弱高高舉了起來，眼睛放光的仔細端詳：“小孩，這些話誰教給你的？又是你阿狸姐？她平時還教你這些？”
“……”
張繁弱此刻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沉默片刻，他露出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秦姨，你知道什麽叫做天才嗎？”
“？”
秦晚台懵了。
張繁弱是圍棋天才她知道，語言天才她也知道，相信其他方面的天賦也不會太差，但情感天才……有這種東西嗎？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會去觀察身邊人。”
說着，張繁弱小臉變得沉重，煞有其事的道：“我會觀察人們做了什麽，說了什麽，還有之後都會生出什麽情緒，漸漸的我明白了人類情緒和身邊環境的聯系，也因此延伸出了更多東西……”
他在胡謅，
嘴巴裏面說的什麽自己都不太懂，反正就是力圖把秦晚台繞暈。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
自己的話在秦晚台的腦袋裏面已經進行了一番魔改。
一想到張繁弱以前在福利院，經常坐在角落裏沉默着去觀察身邊人，秦晚台就感覺非常心疼，什麽樣的孩子會去這麽做？一定要麽是非常孤單，要麽接人待物特别小心翼翼的孩子。
秦晚台想起了上次去福利院，和院長談援助的事兒，那時候院長跟她說這孩子經常會提着蛇皮袋出去撿瓶子，就是因爲一次不小心擦到閨女的車才有了這段緣分的。
女人都非常感性。
一想到這麽小的孩子都要出去撿破爛，外面社會那麽複雜，期間得吃多少苦？得被多少大人小孩看不起，是不是就因爲這個才練就了一身‘本領’？
這一想，感同身受，
鼻子還酸的不要不要的。
那一邊張繁弱原本正說的起勁，眼瞅着都把秦晚台說愣神了，他正在内心深處爲自己的機智點贊，随後事态發展就逐漸不對勁起來了。
這眼圈咋紅了呢？
眼睛裏面還水光泛濫的……他說了什麽嗎？
張繁弱停下了嘴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也不敢再胡謅了，就這麽盯着她無聲的賣萌，企圖展示自己孩子氣的一面。
“唉——”
秦晚台帶着鼻音的歎了口氣，然後伸手摟住他，從桌子抽出張紙擦了擦眼睛，又輕拍他的背保證道：“你放心吧，阿姨以後會好好對你的。”
？
張繁弱一臉懵逼。
這是哪兒和哪兒啊？所以他和秦晚台剛剛在跨頻聊天？
不敢去說，也不敢去問。
夜裏秦晚台溫柔的不像話，母愛泛濫的要給他洗澡，張繁弱推脫半天才把她不情不願的哄出去。
洗完澡他心裏有點慌。
想了想，最終穿着睡衣推開了莫忘歸的房門。
啪啪啪啪——
房間裏的鍵盤聲爲之一停，椅子上的莫忘歸回過頭來，看到門口的張繁弱，眼中有那麽一刹那的不敢置信，随後便是努力壓抑着的暗喜。
“今晚和我一起睡啊？”
她表情很淡定的道：“那你先去床上躺着吧，等我再看幾封郵件。”
“……”
張繁弱感覺今天的莫忘歸也挺夠怪的。
但想了想剛剛的秦晚台，他決定還是暫避鋒芒。
此時此刻，
莫忘歸看着手機屏幕感覺有些失神，注意力完全不集中，總是在想，繁弱今晚主動來找她是不是預示了什麽？
例如看穿了那個女人的真實面孔，
終于知道整個家隻有自己對他才是最好的了？那以後他是不是天天都要過來睡了？
哎呀，真讓憨憨惆怅。
看來卧室裏的床應該換換了，換張大一點的，枕頭也得多買兩個天鵝絨的，房間的裝潢也得換了，冷色調估計繁弱這樣的小孩子不太喜歡，要不然換成一個動漫主題的房間？
然後再弄一個手辦架，
房間裏的衣帽間也可以隔出一塊來，這樣兩個人的衣服就不會弄混了，比較私密的内衣怎麽辦呢？考慮到他這個年紀應該沒事吧……等到小學畢業再注意也不遲。
想啊想，越想越興奮越想越激蕩。
算了，郵件明天再看。
莫忘歸把筆記本合上，一溜煙回到了床上挨着張繁弱躺下，房間裏隻剩下一盞柔和的床頭燈還在亮，氣氛有點……溫馨？冷清？
她忍不住扭頭看了眼，
張繁弱背對着她正在按手機，又是在給那個女人發消息？
莫忘歸眉頭一皺。
算了，不能發脾氣，不然不就等同于把張繁弱推給那個女人了嗎？想想當初的那一手就幹的不太聰明。
“繁弱啊～”
當一聲柔媚别扭的呼喚從身後傳來的時候，張繁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困不困啊…”
莫忘歸對着他眨眼睛，好像眼睛裏面進了沙子一樣：“不困的話我們看一集動畫片再睡怎麽樣？”
“……”
張繁弱看着仿佛何精附體的莫忘歸有些嗦不粗fa，他小心翼翼的關上手機，往床邊适合逃跑的位置蹭了蹭，小心道：“莫姐姐，你是…發燒了嗎？”
發……
莫忘歸差點被噎死。
“咳。”
她清了清嗓子，将嗓子調整到正常狀态：“沒有啊，就是剛才嗓子卡痰了。”
“哦……”
“……”
場面一時間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地毯上，餓了一天好不容易吃頓飽飯的哈士奇擺動着尾巴，好奇的看着二人，它不太理解，這兩個人湊的這麽近，爲什麽不互相舔一舔毛呢？
人類真是太不友善呢。
最終還是莫忘歸率先挑起了話題，她先是歎了口氣，然後開始暗搓搓說起了秦晚台的壞話：“媽媽那個人真是太煩了，你說哪有剛畢業就開始催婚的？都快和老爺子一個德行了，明明都跟她說了好多次了，結果每次都一副恨不得把我送出去的樣子。”
說完，
她可憐巴巴的抓起張繁弱的一根手指：“繁弱，你希望我被嫁出去嗎？我要是嫁人了，你以後就看不見我了，逢年過節想回來一趟還要看男人的臉色，要是碰到壞男人了還會用拳頭打我，把我打的遍體鱗傷……”
“……”
張繁弱尋思她是在說什麽舊社會嗎？
現在這個時間點還好，再過十年，廣大的無産階級男同胞們才是真正的弱勢群體好伐？
“秦姨不會強迫你的。”
張繁弱也耐着性子替她剖析起了秦晚台：“秦姨就是嘴巴碎，閑不住，沒事的時候喜歡念叨，看到别的父母這樣做她也就跟着這樣做，莫姐姐你真要結婚了她反而才是最舍不得的那個，到時候說不定眼淚止都止不住的哭。”
“……”
莫家這對母女都不是什麽不講道理的人。
很多道理她們自己本身就知道，隻是嘴巴硬，被别人一點自己也能聯想到更多，母女倆相依爲命這麽多年怎麽可能真沒感情？
秦晚台雖然整天吐槽這個閨女，但十幾年來沒有再嫁也沒有绯聞，其中固然有自己的原因，但也決不能忽略莫忘歸在她心中的作用。
還有莫忘歸也是。
天天說秦晚台的壞話，但決定領養張繁弱的時候，腦袋裏想的第一件事也依舊是如何取得母親的認可。
感情這種東西。
就好像你坐在爐火旁邊，隻要爐中有火，你是不可能感受不到的。
“哭吧，反正是她要讓我嫁的。”
莫忘歸嘴硬道：“到時候你也早點結婚搬出去，讓她成爲孤家寡人，天天以淚洗面。”
“……”
張繁弱有點想吐槽。
秦晚台雖然感性，但也不可能脆弱到這種地步，真有那麽一天，說不定别人直接環遊世界去了，畢竟秦晚台真要細究，可是一個骨子裏帶着潇灑的奇女子。
“莫姐姐你考慮自己就好了。”
張繁弱說着感慨的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膠原蛋白：“我要結婚的話，估計……”
說到這他頓住了。
“估計什麽？”
莫忘歸也湊過來戳了戳他的臉：“男孩子結婚晚一些無所謂，估計等你結婚的時候，媽媽都成老太太了。”
張繁弱放下剛剛腦海裏的念頭，
看着她笑着道：“那莫姐姐你就要趕快了，總不能真讓秦姨變成老太太了才能看到我們結婚吧？呃……”
說到最後他不自然的咂了咂嘴。
媽蛋，好好的一句話，怎麽說出來的感覺那麽怪呢？
以莫忘歸的智商，應該……
“我們結婚？”
莫三歲挑了挑眉，戳破了他心頭的僥幸：“了不得哦了不得，沒想到你的心裏居然藏着這種野望。”
“……”
張繁弱無語的看着她。
他不信莫忘歸不知道他的真正意思，畢竟小孩子能有什麽壞心眼嘛！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莫忘歸無視他的雙眼，伸手捏着他的臉不松，煞有其事的道：“你看，我們又沒有血緣關系，你又是個聰明可愛的小孩，姐姐我可以等你長大，順帶體驗一把養成系，怎麽想怎麽不虧。”
張繁弱毫不客氣的推開了她的臉。
“别想了。”
他語氣幹巴巴的道：“已經入過戶口本了，莫姐姐我建議你放棄這危險的想法。”
“哎呀，逗逗你嘛，不過逗你真有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