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跟沒事人一樣睡得正香,另一邊的群裏卻因爲那場對局正吵的天翻地覆,國内第一人,正當打之年的古厲輸給了一個無名之輩?還是一個小孩?
幼年國手張四歲:我不信!我不信世上有這麽逆天的小孩!這要是真的我立馬從東方明珠上跳下去!!
勝天半子祁桐偉:?江流兒你真的假的,嘴上說着不信這就把馬甲改了?
嘗昊:我也不太敢相信,這如果是真的實在是太颠覆我的三觀了,總有種這麽多年圍棋白下了的錯覺。
孔潔:想開點,也許這并不是錯覺呢?不過我這幾天應該也不會碰棋了,太受打擊了。
柯潔:趙會長不出來證實下嗎?我也挺受震撼的。
一般人永遠無法理解他們的心情。
任何一種領域,能夠走到頂層的那一小搓人的内心之中都是孤傲的,相比較其他領域,圍棋高手的内心孤傲更甚。
這是一個完全屬于天才的領域。
和數學一樣入門簡單,想要精通甚至走到一定高度卻需要憑借天賦,能夠被拉到這個群裏的,絕大多數都能稱得上天才,幾歲學棋的大有人在。
也正因如此在幾年之後,人工智能連接打敗三國棋手,才會有國手退隐、當衆垂淚。
張繁弱的出現對他們的沖擊比不上人工智能,卻也是一次三觀的嚴重動搖,如果說天賦決定圍棋的成就,那他們已經想象不到那個人的天花闆在哪裏了。
許多人喜憂參半。
喜的是出現這樣一個人,将會使一國棋運重振,甚至讓圍棋再度受到大衆關注。
憂的是……
出現這樣一個人,在他的光芒照耀下所有人都将成爲陰影,和這樣的人處在同一個時代,聶聖這些上了年紀的已經是無所謂了,但對後來者而言,此情此景何其絕望?
管理們看到沸騰的群友逐漸意識到了問題嚴重性,爲了預防不必要的情況發生,聶棋聖直接@起了衆人:‘真實情況還沒确定,哪怕确定了,我也希望你們不要将這兩天的信息透露出去,對方還是個孩子,在成長起來之前我們要以保護爲主,大家都不要過于關注了。’
他一發話,群裏安靜了很多。
趙承德這會都已經後悔了,早知道這樣他就和聶棋聖私底下商量了,群裏幾百号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守住消息,以張繁弱目前的年齡,趙承德不希望他引起太大的風波。
傷仲永的事迹古今皆有。
要是張繁弱在聚光燈底下迷失了自己,那他可就要吐血了。
想到這,趙承德拿起手機想和秦晚台事先通通氣,但看了眼時間又擔心一家人已經睡下了,那他這個電話打過去豈不是讨嫌?
唉,
他當年相親都沒這麽小心翼翼過。
趙承德收起手機憂郁的坐到電腦前,反複看着保存下來的對弈視頻,對于目睹過那一局棋的衆人而言,這一晚注定要徹夜難眠。
……
清早,淩亂的被褥下面,一大一小睡姿極其不雅,一個緊緊摟着,另一個拼命往外爬而未果,僅從這一幕就能想象昨晚發生了什麽。
“嗯……”
秦晚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她的本能告訴她該起床買早點了,但大早上的不能在床上多躺一會簡直就是對生活的不尊重。
秦晚台想起來,結果懷裏軟乎乎的觸感提醒她有東西,秦晚台低頭一看,卻見那個趴着,上半身已經逃出去但屁股還被她死死摟住的小孩。
“呵呵,到底沒逃掉。”
秦晚台得意的笑了笑,困意都因此退去不少,她伸手将熟睡的小孩又整個拽回懷裏,臉頰惬意的蹭了蹭枕頭。
‘就躺五分鍾……’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十五分鍾以後,她還沒有睜開眼,張繁弱反而醒了,他感受着溫軟和馥郁的香氣,過了好一會才想起昨晚發生了什麽。
先是大腦高速運轉所帶來的疲憊,讓他困糊塗了居然主動要讓秦晚台抱他去睡覺。
張繁弱啊張繁弱,你以後可長點心吧,這和羊入虎口有什麽區别?秦晚台那婆娘什麽樣你不知道嗎?嘴裏就沒一句可信的。
說什麽今晚不摟着睡……
呵呵,半夜雷聲一響,四肢就跟白蟒一樣纏上來了,掙都掙不脫,夜裏下雨空氣悶熱,兩個人渾身都起了層細汗,黏在一起那種感覺……
張繁弱已經想去洗澡了。
他掙紮着爬出秦晚台的懷裏,穿着小拖鞋走到衛生間,猶豫的看了眼浴缸,随後低頭聞了聞身上。
嗯?居然香香的。
那就晚上再洗吧!他踩着小闆凳到洗漱台前給口杯裏面接水,腦海裏面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局棋。
累、廢腦子,但是酣暢淋漓。
從接觸奕城開始,他下的棋也不算多,每一局棋都是前盤碾壓過去,要不是怕不尊重對手甚至都想天元開局給自己上難度了。
也就昨晚那一局棋的對手才真正讓他有了腦海中那些名棋手的感覺,想來對方在現實中應該也是個實力不匪的棋手才對。
“小孩,起這麽早啊?”
秦晚台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聽聲音她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就跟黃鼠狼偷吃了二兩小雞似的:“趕緊刷牙,刷完阿姨給你洗臉。”
“……”
張繁弱滿嘴泡沫說不了話,過了會裏邊衛生間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他連忙打開水頭龍将聲音蓋住。
“秦姨!”
待她出來以後,張繁弱不滿的擡起頭:“我是男孩,你以後在家裏的時候要注意一點。”
秦晚台歪了歪頭。
“啊?你是小男孩嗎?”
她表情可愛中透出一絲少女感:“阿姨都忘了,這樣吧,改天阿姨買點小裙子回來給你穿,這樣你以後在家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
張繁弱乖乖把嘴閉上了。
好吧,昨天已經過去了,現在這個家他又變成了臭弟弟,遇到這種事情也是敢怒不敢言。
想想還怪悲涼的。
“以後少下點棋吧,昨天看你下完一把就累的不行,這要是天天下還得了?”秦晚台一邊用擰幹水的毛巾給他擦臉一邊吐槽道:“咱家繁弱長這麽帥,可不能還沒長大頭就秃了。”
張繁弱不滿的推開她。
妖婦,就會蠱亂人心,他張某人從小到大頭發都茂密如森林,怎麽會有頭秃的一天?
想是這麽想,心裏還是挺慌的。
張繁弱決定未來兩天不下棋了,之後二人來到樓底下,卻發現莫忘歸破天荒的起早了一回。
“這是幾點了啊?”
秦晚台有點慌張的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才猛地松了口氣,轉而陰陽怪氣的看向莫忘歸:“呦,今天這是怎麽了?莫大小姐怎麽七點就醒了?該不會是要上班吧?什麽班兒需要小姐親自上啊?”
莫忘歸沒有說話。
此刻她躺在沙發上,手裏拿着一瓶駱駝奶獨自買醉,目光虛浮的看向二人,難掩内心的一絲沉痛。
她是一個受了傷的女人。
那一天,那一夜,她們同時站在他的身後,替他在内心鼓勁助威。
終于,他回過頭,眼神帶着疲憊,她期待着,卻見他目光越過自己,選擇了那個年紀大她好多歲的女人,這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莓辦法,盡梨了,銀不過。
啪——
莫忘歸正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裏,秦晚台突然坐她旁邊,擡手就往她屁股上打了一下:“難得早起一回,還不趕快出去買早飯,别忘了買四個茶葉蛋,繁弱一個人就要吃兩個,還有……”
莫忘歸心裏這個苦啊。
她借着奶勁兒想爬起來讓秦晚台不要欺人太甚,她莫寶寶也是有尊嚴的!在外她執掌數千員工,滿城權貴無不敬她三分,開口稱呼動辄總、董,回到家卻一點家庭地位都沒有,這成何體統!
“你爲什麽瞪着眼睛看着我?”
秦晚台的手緩緩攀上胸口,語氣不可思議的道:“難道你還要打媽媽不成?媽媽隻不過是讓你買個飯,你居然想打我?”
說着,她回頭拽了拽張繁弱的袖子,指着莫忘歸向他告狀:“你看莫忘歸現在多不像話?她居然要打我!”
“……”
兩個人無語的看着她。
莫忘歸更是委屈的眼淚花都泛出來了,這時候張繁弱走過來拽了拽她的袖子:“莫姐姐,我們兩個一起去買早飯吧?”
“……好。”
莫忘歸委屈巴巴的爬了起來。
秦晚台直接往她留下的枕頭上一躺,語氣不勝唏噓的道:“唉,沒良心啊,兩個人合起夥來孤立我這個孤寡老人,這日子過的還有什麽意思啊?我還不如死……死去養老院呢,不在這礙你們的眼了。”
張繁弱表情宛如地鐵老人看手機。
他牽着莫忘歸,無視還在碎碎念、已經瀕臨惡婆婆化的秦晚台走出門,見莫忘歸還有些悶悶不樂,他想了想,最終牽着她走到花圃。
昨夜剛下了場雨。
經過風和雨露的洗滌,花圃裏月季的枝與花都煥然一新,朵朵都帶着露珠顯得嬌豔欲滴。
“莫姐姐,這個送給你。”
他折了一朵粉白色的月季花遞給莫忘歸:“别不開心了,秦姨她也是在逗你玩呢。”
“……”
莫忘歸愣愣的接過花。
張繁弱來家裏一個多月了,她竟然又收到了花,雖然是帶着安慰性質的,但還是好感動,差點憨憨落淚。
“你真好……”
莫忘歸拿着花振作了點,牽着他走到門外,終于打開心門向他訴起苦水:“媽媽這個人很壞,我最近好讨厭她。”
張繁弱點了點頭。
他倒是覺得還好,但點頭能讓莫忘歸察覺到共鳴,心裏也許就能好受一點。
“你也這麽覺得對吧!”
莫忘歸抓着他的小手緊了緊,激動道:“我還有套房子離公司很近,晚上我們偷偷搬過去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吧?”
“……”
張繁弱無語了。
偷偷搬過去可還行,明早秦晚台一覺醒來發現家裏空空如也,自己真成了孤寡老人,那還不哇的一聲哭出來?
不可行不可行。
“莫姐姐,你是不是因爲……”張繁弱擡頭看着她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道:“你是不是因爲秦姨對你沒以前那麽關心,所以你有點不舒服啊?”
“……?”
莫忘歸疑惑的歪了歪頭。
什麽鬼,秦晚台以前對她關心更少,一個星期都打不了兩次電話,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舒服的啊。
現如今唯一不舒服的點隻是……
“不是她,是你。”
莫忘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你爲什麽每次都和她睡?我好像隻有給你錢才能和你睡一次。”
這番話她是鼓起勇氣才問的。
也沒什麽歧義,畢竟憨憨能有什麽怪心眼?但是張繁弱卻聽的差點吐血,連忙看了看左右,見到沒有人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你在說什麽啊!”
他松完氣惱羞成怒的擡起頭:“這和錢有什麽關系?你說的好像我是什麽壞小孩一樣!!”
“……啊?沒有啊。”
莫忘歸慌忙解釋道:“你不是壞小孩啊,你是我心裏最喜歡的小孩,真的——”
她的眼睛閃爍着純粹的光,
左右兩個眼睛仿佛分别刻着誠實,令張繁弱不禁有些自慚形穢。
“你……年紀就和我姐姐一樣。”
他說話間不自然的撇開頭:“我是男孩子,當然不可以和你經常睡在一張床上啊。”
“呃,可是你才四歲啊。”
莫忘歸下意識往他下面看了眼:“連小學都沒上,爲什麽會不好意思啊?”
她的聲音透着好奇。
但張繁弱卻不想和她糾結這個話題,直接甩開頭沒好氣的道:“我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你見過有小孩比我更聰明嗎?這個問題以後不要再問了,會顯得很笨。”
“哦。”
莫忘歸乖乖閉嘴了。
過了會,二人買了早餐往回走,快到家的時候她又忍不住低頭。
“那我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莫忘歸頓了頓,看着他的臉色又補充道:“給錢也行。”
“……”
張繁弱絕望的看了她一眼。
“莫姐姐,你沒救了。”
“……”
這一天又是安靜祥和的一天。
但和往常一樣,平靜中總是會帶有各種各樣的小插曲。
三個人吃完早點,都無所事事的待在家中,原本秦晚台想趁着最後的假期帶二人出去玩一天,但上午的一通電話打亂了她的計劃。
“繁弱,你李姨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