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天,她們三個向我道歉了。”
“說她們壓力太大,口不擇言,希望我能原諒她們。”
“大家在一個宿舍住了兩年半了,我也不想鬧的太僵,就原諒了她們。”
“晚上放學的以後,小紅偷偷喊住了我,她說她們三個想去鬧鬼的舊宿舍樓玩碟仙,問問碟仙自己能不能考上大學。”
“她說玩碟仙人少了不行,最少也要四個人,想讓我一起去。”
“我膽小,不敢去,小紅問我就不想知道自己的未來是什麽樣子的嗎,我心動了,就答應了。”
再後來的事情,我就知道了。
彩虹宿舍的四個女孩子,夜裏去了廢棄的宿舍樓,在406房間玩起了碟仙。
碟仙說其他三人都能考上大學,而小黃考不上。
小黃受到打擊,在沒送走碟仙的情況下,松開了扶住碟子的手。
“我們從舊宿舍樓逃出來後,我一夜都沒睡着。”
“我想不明白,整個宿舍明明是我學習最好,爲什麽唯獨是我考不上大學。”
“我偷偷的把眼睛哭紅了,第二天被吳茵老師發現,她把我叫進了辦公室。”
“我想他說明了事情,吳茵老師安慰我,說不好迷信,好好複習。”
“第二天夜裏,我實在是太困了,衣服沒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我聽到了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告訴我,我上當受騙了,根本沒有什麽碟仙,是其他三人報複我,一起演了一場戲。”
“那碟子之所以能移動,并非是請來了碟仙,而是她們三人共同用力推動的。”
“我驚醒過來,質問她們,她們不承認……可從她們臉上的表情我能看得出來……這是真的!”
“不就是我學習比她們好嗎……她們竟然這樣戲耍我!”
“我很生氣,跑到廁所裏哭,哭了好久,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那個聲音問我……想不要複仇?”
“我想都沒想……答……答應了!”
……聽到小黃的訴說,我被震驚了。
我和秦瓊原本以爲,彩虹宿舍的三個女孩子接連自殺,是因爲惹到了碟仙。
而真實的情況卻是,根本沒有碟仙。
是小黃的三個舍友,聯合作局戲耍了她。
那……問小黃想不想複仇的聲音,又是誰?
有一個答案是肯定的,聲音的主人,不是人。
如果是人,小黃在廁所裏哭,怎麽可能會看不見它。
我問小黃。
“那個聲音,是男是女?”
“是女的。”
小黃抽泣了一下。
“我當時心裏特别恨她們,就答應了。”
“誰知第二天……小粉就跳樓自殺了!”
“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嗚嗚嗚……”
小黃承受不住了,嗷啕痛苦。
我怕她情緒崩潰,隻能先緩一緩,等她情緒穩定下來。
秦瓊把當做香盞的茶碗放在病床旁白的小桌上,又往裏添了點安魂香。
“大哥大姐,剩下的這些安魂香你們收着,夠燒一天一夜的了,别斷火,你們女兒的情況,應該會改善許多。”
小黃的父母對我們是千恩萬謝。
過了好一陣,不知道是小黃自己哭夠了,還是安魂香的效果更強烈了,她止住了哭聲。
我繼續問小黃。
“你剛剛爲什麽要拿花瓶砸吳茵老師?”
我和秦瓊進來看她時,小黃同樣是情緒激動,但隻是把自己藏在枕頭下,并沒有攻擊我們。
然而吳茵老師一來,她又是扔枕頭又是扔花瓶的,如同瘋了一般。
這種區别對待,總不能小黃不理智情況下的随機行爲吧?
我覺得她一定是有理由的。
小黃猶豫了一下,似乎有話說不出口。
“我不知道……”
她捏了捏病服的衣角。
“我總覺得,問我要不要報複的聲音,和吳茵老師的聲音……特别像。”
和吳茵老師的聲音很像?
相似的聲音……奇怪的傷痕顔色……和她靠近時心裏不舒服的感覺……
我有一種直覺,吳茵老師的身上,隐藏着很大的秘密。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想要跳樓那天的事情,還記不記得?”
小黃先是點了點頭,随後又搖了搖頭。
“我們宿舍的三個人,都已經跳樓了,整個宿舍隻剩下我一人。”
“我害怕的睡不着覺,爸爸給我打電話,說明天帶我去校外住……”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我很困很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恍惚間,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她說……她已經幫我完成了複仇,現在,是該我報答她了……”
“随後,我就沒了知覺……再醒來時,是保安章大爺把我從窗戶上抱了下來……”
我問她。
“我聽你父母說,除了章大爺,吳茵老師也在?”
小黃點了點頭。
“我隐約記得,章大爺扶着我往樓下走時,吳茵老師從樓下跑了上來。”
小黃說到這裏,捂住了頭。
“我記不清了……”
被救下後,小黃情緒徹底失控,變成了之前的樣子。
該問的問題我都問了,和小黃的父母交代了兩句,離開了醫院。
回家的路上,秦瓊問我。
“兄弟,你說這害人的鬼,會是誰呢?”
我用不确定的語氣回答。
“會不會是……吳茵老師?”
秦瓊撓了撓頭。
“我也這麽懷疑,隻是沒證據啊。”
“按照章大爺的說法,廢棄宿舍樓裏的中的厲鬼,八成是十五年前第一個自殺的任梅梅。”
“宿舍樓咱也進去過了,能設下結界的鬼,最低也是夜叉級别了。”
“而你和吳茵握過手,黃泉陰司印記這不是……沒反應嘛!”
我拍了拍腦袋。
“秦瓊,你說會不會有這麽一種可能。”
“吳茵老師……就是任梅梅!”
說出這句話,我自己都笑了。
這怎麽可能……
任梅梅死了十五年,九成九變成了厲鬼,吳茵老師怎麽會是任梅梅。
笑着笑着,我臉上的表情僵硬住了。
吳茵老師……真的是人嗎?
她額頭上發黑的淤痕,曆曆在目!
然後,
之前我想到的恐怖的猜測,再次湧上心頭。
剛被砸傷,皮膚上就出現黑色的淤痕,隻有死人才有這種可能。
我猜測吳茵老師有可能是鬼煞,但又否定了。
我和鐵錘相處了這麽久,知道鬼煞是什麽樣子的,能夠一眼認出。
但我忘記了另外一種可能。
“借屍還魂!”
秦瓊愣了一下,反問。
“江辰,你說什麽?”
“我說……借屍還魂!”
秦瓊倒吸一口涼氣。
“像陸靜靜那樣的?”
“不是!”
我搖頭,陸靜靜是借用轉生戒的力量,将自己的靈魂注入姐姐的身體中。
她的确是“借屍還魂”,但身體是活的,有心跳、能呼吸。
而我說的借屍還魂,則是鬼鑽入死人的身體中,暫時控制這具身體的法門。
這種法門,人仍舊是死的,沒心跳,也沒呼吸。
秦瓊有些不相信。
“不可能,人沒了心跳和呼吸,身體會發臭腐爛的,你看吳茵除了額頭傷口有些奇怪,我剛剛說的幾條特征她都不符合。”
我仍舊堅持這個觀點。
“普通惡鬼或許做不到,但她很可能是夜叉級别的鬼。”
“是不是真的,我們驗證一下就知道了。”
秦瓊反問我。
“怎麽驗證?”
“就像你說的,借屍還魂的人,是沒有呼吸的,我們再去見一見吳茵老師。”
人呼吸,胸口是有起伏的。
一眼就能辨别出來!
秦瓊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好!”
天色太晚,我們肯定不會傻到夜間去找吳茵老師。
我們先回家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再次趕到了學校。
這一次,還帶着鐵錘一起來了。
如果吳茵老師真是任梅梅,真是夜叉,有鐵錘在,我和秦瓊更安全些。
我們來的很早,就在學校門口等吳茵老師來上班。
被我們等到了。
吳茵老師來到我們身前。
“江先生、秦先生,你們是在等我嗎?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吳茵老師在說話時,我在觀察着她的胸口。
講道理,吳茵老師的身材,挺火辣的。
但此刻我卻是一點欣賞的心情都沒有。
我發現,吳茵老師的胸口……
沒有絲毫起伏!“江先生?”
吳茵老師喊了我一聲,讓我驚醒過來。
“你怎麽了?”
我裝作無事的把自己的眼睛從吳茵老師的胸口移開。
“沒事沒事,昨晚沒睡好,有點走神了。”
我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秦瓊,他也是裝作無事的模樣,但他眼睛中的波動,已經出賣了他的情緒。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去上課了,學生們在等我。”
“好。”
吳茵老師剛走兩步,我又喊住了她。
“吳茵老師!”
她回過頭,滿臉疑惑。
“怎麽了?”
我問了一個問題。
“你在這裏教書幾年了?”
“昨天不是說過了嗎,一年。”
“沒事了,你去忙吧。”
吳茵老師走了,秦瓊揉了揉鼻子。
“兄弟,看到了?”
我點點頭我,吳茵老師的胸口,沒有起伏。
不僅如此,我還特意觀察了她的額頭,昨夜被花瓶砸出來的淤傷已經消失不見了。
正常人,絕對沒有這麽快的恢複速度。
她和我猜測的一樣,是借屍還魂!
在這具驅殼之下,是一隻夜叉級别的厲鬼。
這隻夜叉的名字,很有可能是任梅梅!
任梅梅将吳茵老師的身體,據爲己有。
鐵錘問我。
“親愛的,咱接下來怎麽做,去打架嗎?”
說着,鐵錘握緊小拳頭,在我面前揚了揚。
我拒絕了。
“不,先不急。”
能夠做出結界的鬼,最少也是夜叉級别的。
任梅梅在廢棄宿舍樓裏設下結界,爲了什麽?
我敢肯定,這是她的秘密,一個不能我們這樣的陰陽師發現的秘密。
“我們再去探探舊宿舍樓。”
秘密就藏在廢棄宿舍樓的406房間,我想要弄清楚。
今天是白天去探,還有鐵錘在身旁,比起昨天,我更有底氣。
廢棄宿舍樓内的窗戶玻璃,被陰氣浸染成了茶色,陽光幾乎無法照入。
哪怕是白天,廢棄宿舍樓内也是昏暗陰沉的。
我們準備了蠟燭,比起昨晚多準備了幾根,萬一再被困住,也無需省着用。
準備妥當後,我們再一次來到廢棄宿舍樓前。
奇怪的是,宿舍樓的大門,沒有上鎖。
我走到門前,将鎖拿起。
鎖芯沒有被撬過的痕迹,是有人用鑰匙打開的。
有鑰匙的人,是安保科章大爺。
章大爺來廢棄宿舍樓做什麽?
門開了,倒是不用我們再翻一次窗戶,我們從正門走入,順着樓梯向上走。
這一次……我們沒有再被結界爲難,非常順利的走到了四樓。
望着牆面挂着的号碼牌上的數字4,我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麽簡單就到了?
406宿舍就在四樓的中央部位,樓梯一轉角就能看到。
與其他閉着門的宿舍不同,406宿舍門,是打開的。
有煙從宿舍門中飄出,是紙燒過的味道。
406宿舍裏,有人!
我們小心翼翼的走到406門前,往門内一看,果然是有人的!
一個身穿保安服的老年人,正蹲在地上,往身前鐵盆中添紙錢。
鐵盆中,火苗閃動。
“章大爺?”
老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不是章大爺還能是誰?
章大爺見到我們,把剩餘的紙錢都扔進火盆裏,顫巍巍的站起身子。
他的腿有些抖,我趕緊湊上前扶住他。
章大爺有些不好意思。
“上年紀了,蹲一會兒腿就麻了。”
我看了眼還在着火的鐵盆。
“章大爺,您怎麽會在這?”
章大爺笑呵呵的。
“昨天晚上,我夢到梅梅了,她生前就是個腼腆的孩子,我怕她是在陰間錢不夠用了,不好意思托夢跟家裏要,今天過來給她燒點。”
等鐵盆裏的火滅了,章大爺把盆端了起來。
“我該回去值崗了,鑰匙留給你們,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我說好,接過了宿舍樓的鑰匙。
章大爺離開了,我能聽到他下樓時鞋底與樓梯摩擦的聲音。
鐵錘打量着406宿舍。
“親愛的,這宿舍除了髒,沒啥奇怪的地方啊?”
髒也不奇怪吧,已經已經荒廢了十五年。
我感受了一下,并沒有在宿舍中感受到陰氣,更别說鬼了。
也對,畢竟有任梅梅這隻夜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