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了指裴老四。
“不，讓他請客。”
我和劉豔一晚上回不了家，都是爲了保護他，裴老四不出血誰出血。
再說，一頓早飯也花不了幾塊錢。
裴老四立馬應承了下來。
“好，我請客，我請客。”
然而……我們在鎮子上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賣早點的。
别說早點攤了，鎮子上的小超市都關門了，我們連泡面都沒得吃。
我肚子咕噜噜的叫個不停，真是餓壞了。
劉豔問我。
“要不讓兄弟們給送點來？”
我還沒開口，裴老四急忙拒絕。
“别，千萬别！黎警官，你忘記昨天的事情了嗎？”
昨天怪假扮女刑警送來盒飯，要不是我發現的及時，裴老四已經被毒死了。
我想了想。
“還是讓鐵錘送來吧。”
鐵錘我非常了解，就算怪假扮她，我也認得出來。
劉豔想了想，同意了。
“那好。”
我打電話給鐵錘，讓鐵錘給姑婆說一聲，做個三人份的早餐，然後由她給送到派，出所來。
對了，還有水，派出所裏現在沒人，飲水機已經空了。
一個小時後，鐵錘來了，一同來的還有姑婆。
我趕忙迎上去。
“姑婆，你怎麽也來了？”
姑婆打量我。
“來看看你。”
“昨天沒吃飯就跑出來了，餓壞了吧，我煮了些餃子給你們。”
鐵錘打開飯盒。
“親愛的，姑婆早上現包的，我嘗了一個，可好吃了呢！”
當然，在吃之前……我得先測測毒。
“姑婆，我以前聽你說過，我身上有塊胎記，長哪裏來？”
“你屁，股上啊，你自己又看不到，問這個幹嗎？”
姑婆沒問題，我屁，股上有胎記這事兒，除了爹媽，就是姑婆了，她來投靠我的時候，爲了證明自己是我姑婆，也說了我屁，股上有胎記的事情。
我又問鐵錘。
“鐵錘，你什麽時候給我暖，床？”
鐵錘一臉興奮加驚訝的開口。
“親愛的你還好意思說這個？”
“每次人家要給你暖，床，你都拒絕了。”
鐵錘的回答也沒有問題。
我招呼劉豔和裴老四。
“吃吧。”
姑婆煮了六盤水餃，就算是三個大男人，也夠吃的了。
姑婆還貼心的帶了醋和臘八蒜。
我抓起筷子，夾起一隻餃子咬了一口。
是我最愛吃的羊肉餡。
“香！真香！嫂子你這廚藝真好！”
我瞪了裴老四一眼。
“吃你的餃子！”
吃了一盤，我的胃終于得到了滿足，姑婆給我換了另外一盤。
“親愛的，喝水！”
鐵錘給遞來一瓶礦泉水。
裴老四伸手從鐵錘手中拿走了依雲水。
“我要這個，我平時就喝這個。”
這個裴老四真是夠雞賊的。
就他這貪圖小便宜的性格，當鎮長這些年，肯定沒少貪錢。
現在中央大力反腐，就算沒有怪在追殺他，他早晚也得一起被反腐大棒給砸趴下。
鐵錘有些看不過，插着腰想罵裴老四，被劉豔擺擺手阻止了。
裴老四生怕我們跟他搶那瓶水似的，擰開瓶蓋咕嘟咕嘟的喝了兩口，臉上那表情，可得意了。
我懶得理他，擰開冰露喝了幾口，吃了一盤餃子，還真渴了。
喝着喝着，我忽然覺得不對勁。
我們這兒，市區平均工資才三千多，一個小鎮的小賣部，怎麽會賣這麽貴的礦泉水？
超市都不一定有！
壞了！
我把手裏的筷子的一扔，跑到裴老四身後，使勁拍他後背。
“快摳嗓子眼，把剛剛喝下去的水吐出來！”
裴老四被我拍的有點懵。
“高人，怎麽了？”
“快摳！”
裴老四被我吓到了，趕緊伸手摳嗓子眼，摳了兩下，他沒能吐出來，反而一頭栽倒在地上，臉色煞白不說，嘴唇紫的跟葡萄似的，還口吐白沫。
姑婆慌了神：“這……這是怎麽了？”
我沒時間解釋，急忙大喊。
“劉豔，快叫救護車！”
……
等救護車趕到的時候，裴老四已經不行了。
我恨得牙癢癢，我的确很讨厭裴老四，但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死在了我的面前。
可惡啊！
“鐵錘，剛剛你在哪裏買的水，帶我過去！”
“哦，好！”
這隻怪用這種方法下毒，是我沒想到的，它對裴老四貪婪性格了如指掌，認定他一定會搶那瓶最貴的水。
鐵錘帶着我，來到了買水的小賣鋪。
小賣部裏，坐着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鐵錘伸手指向她。
“親愛的，就是她賣給我的水。”
我湊上前去，仔細打量。
還沒等我得出結論，婦女開了口。
“不用看了，我就是。”
這算是……自己承認了嗎？
婦女伸手勾了一下，我身後的門窗，哐哐兩聲，全部關上了。
屋子裏暗了下去，但一秒鍾後，我頭頂的電燈，亮了。
我當即警惕起來，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鐵錘向前邁了一步，護在我身前。
我本以爲會有一場惡戰，沒曾想，婦女擺了擺手。
“我不和你們打。”
鬼的話不可信，怪的話呢？
或許是婦女看出了我臉上寫滿的不信任，又補充了一句。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怨念已消，我很快就會消失了。”
怨念已消？
我理解了，裴老四是最後一個目标。
我問她。
“你是誰的怨念？”
婦女起身，走到我面前。
“誰的怨念？”
她的形體，發生了變化。
她變成了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子，身穿破破爛爛的衣服，扛着一把同樣破破爛爛的栓槍。
男孩的脖子上，有一條線。
這是當初被老大爺殺死的小遊擊隊員。
他開了口，語氣迷茫。
“我爲了保衛國家，爲了保衛每一個華，夏人，與入侵者鬥争。”
“我不怕死，隻要犧牲的有意義。”
“可我沒想到，我會死在自己人的手中。”
“我拼了命去保護的人，親手把我推上了斷頭台！”
我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麽說，說些什麽。
怪的形象再一次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他肝髒的部位，肚子上有一個血洞。
這是被趙石害死的石俊。
石俊也開了口，聲音嘶啞，充滿了憤怒。
“那個庸醫，他斷定我得了嚴重的肝病，不立即做手術，會死！”
“可我根本沒有病！”
“我本想自認倒黴，沒打算追究他的責任。”
“可趙石……他怕我把誤診的事情說出去，他怕毀了自己的權威專家的名号，竟然偷偷給我打了一針病毒！”
“他該死！他該死！”
嘶吼中的石俊，再次變了模樣。
變成了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女孩的手中，還握有課本。
這是被王飛害死的年輕女教師。
女教師的額頭上，有一道紅線……
“我不喜歡王飛，真的不喜歡他。”
“你情我願才叫愛情，可他一直逼迫我，逼迫我。”
“爲了擺脫他，我故意找朋友假扮情侶，想讓他死心。”
“王飛竟然惱羞成怒，綁架了我！”
“他強奸我，蹂躏我，最後還殺了我！”
“他說想要打開我的腦殼看看，我的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爲什麽不肯答應他的追求。”
“于是他……他……”
女教師捂着自己的頭，頭蓋骨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随後，怪的形象又發生了改變。
變成了一個很小很小的女孩。
她手裏握着一根糖葫蘆，她餓壞了，大口大口的吃着。
我不忍再看了。
“停下吧！”
怪沒有讓我看到小女孩慘死的模樣，再次變成了最初婦女的形象。
“人心中自有善惡。”
“善惡對立，我并非怨念，而是人們善意的凝聚。”
“人因爲有善，所以嫉惡如仇。”
“正是因爲有善，不允許犯了極惡的人，逍遙的繼續存在人世間。”
“我馬上就要消失了，但隻要世間還有惡存在，我早晚還會再回來的。”
婦女走到我的面前，抓起我的右手。
我與她接觸的瞬間，手心中的黃泉陰司印記，變得熾熱滾，燙。
婦女面帶微笑。
“你是個善良的人，應該得到獎勵。”
說着，她抓着我的手，将我的手心，印在了她的額頭上。
婦女消失了。
頓時，關于善惡的感悟，瞬間印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什麽是善，什麽是惡。
善意可害人，惡也可救人。
随着善惡湧入，我的身體周圍也在發生變化。
突破了。
三屍境之上，爲化境。
如果三屍境是地，那化境就是半步天了。
我沒感到高興，善惡是非，永遠不可能消除。
隻要善惡存在，就會有生死。
我歎了口氣，随着怪的消失，這個案子算是結了。
結成了無頭案。
華，夏有一句諺語。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那些犯了錯誤，犯了惡的人，不要以爲沒人發現就沾沾自喜。
世間善惡，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看着。
因果循環，總有一天，惡會降臨在這些人的身上。
……
結了案，我終于是能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我回到家，腳也沒戲，臉也沒擦，甚至衣服都沒脫，躺床上就睡了。
昨晚在派出所，也算是奇特的體驗了。
我這一覺，直接睡到第二天中午。
起床吃飯，快結束的時候，鐵錘忽然跟我講。
“親愛的，昨天你不在家，隔壁村的一個老頭過來找你了，說是他寶貝孫子有些不正常，懷疑是被髒東西着了道，他知道你經營此行，托我跟你說說，幫忙給看看。”
隔壁村，如果真的是遇到了髒東西，這個事情我還真不能不管。
“行，下午我就過去看看。”
鐵錘急忙道：“親愛的，帶着我，帶着我！”
吃過飯，我讓鐵錘打電話過去，說我們馬上就到。
我再村子裏長大，周圍村子的人也都基本認識，前來找我的是鄰村的呂大爺。
我走進呂大爺的家門，這麽多年沒來，他家幾乎沒什麽變化。
院子裏蹲着個小孩子，五六歲的模樣，正在玩彈珠。
大冬天的，鼻涕都凍出來了。
該不會，他就是呂大爺的孫子吧？
我在院子裏喊了一聲。
“家裏有人嗎？”
屋門開了，出來一個少，婦。
“你好，找誰？”
小男孩擡起頭，喊了聲媽媽。
“我找呂大爺。”
少，婦請我進屋說話。
一進屋，我見到了呂大爺。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記憶中還是個健壯的中年人，沒曾想，呂大爺瘦了許多，腰彎了，頭發也花白了不少。
歲月不饒人啊。
“呂大爺，還記得我不？”
呂大爺看到我，十分的興奮。
“記得記得！”
叙了兩句舊，我說到了正事兒。
“呂大爺，您找我說是你孫子他有些……”
“對對對，江辰你快給我的寶貝孫子看看，他老說自己能看到稀奇古怪的事情。”
稀奇古怪的事情？
有些單純的小孩子，的确能看到鬼。
莫不是陰陽眼？
在有關靈異故事的傳聞中，陰陽眼是流傳最廣的。
傳聞有一類人，他們天生眼睛就和别人不同，能看到鬼。
我曾經問過秦瓊，秦瓊告訴我，世間的确有這類人，不過非常稀少，想找一個有陰陽眼的人，跟買彩票中五百萬的幾率差不多。
“我去看看小呂。”
我和鐵錘再次來到院子裏，我蹲到小呂身旁，笑着問他。
“能和叔叔一起玩嗎？”
小呂抓起幾個彈珠把手伸到我面前。
“叔叔，我們玩這個吧？”
“好啊。”
我把彈珠接過來，順手抓了一下小呂的手。
黃泉陰司印記沒有任何反應。
這排除了小呂被鬼纏身的可能性。
鐵錘排着手。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小呂倒是很大方，又給鐵錘幾顆彈珠，他碰到鐵錘手的時候，嘶了一口。
“姐姐，你的手好冰喔。”
鐵錘微笑。
“天太冷了，把姐姐凍着了。”
我們三人挽起了彈珠，鐵錘不懂規則，我和小呂先給她講了一邊。
我們玩的是彈珠最簡單的規則，隻要能砸中對方的彈珠，就能赢下這一顆。
我和小呂都是自信滿滿。
小呂自信，大概是所有的孩子都覺得自己玩遊戲天下第一。
我自信，是因爲我在小呂這個年紀時，玩彈珠周圍幾個村的孩子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誰知一開局，我和小呂就輸慘了。
第一次玩彈珠的鐵錘，好似在彈珠上加了瞄準鏡，指哪打哪，再遠都打得中。
不一會兒，我和小呂手中都隻剩下一顆彈珠了。
我不服氣，心裏想着一定要赢鐵錘一局，否則我這個親愛的的顔面，哪裏放。
開局，我和小呂都沒砸中其他人的彈珠，輪到鐵錘了。
鐵錘剛撿起自己的彈珠，還沒彈出去，小呂表情一下就洩氣了。
“我們輸了。”
我奇怪的問小呂。
“怎麽就輸了？”
小呂指了指我的彈珠。
“你的彈珠被姐姐砸中了。”
他正說着，鐵錘把手中的彈珠往前一砸，正中我的彈珠。
我愣了一下，隻聽小呂又說。
“姐姐把彈珠彈到牆上，反彈回來碰到了我的彈珠。”
鐵錘撿起自己的彈珠，把它放在自己的拇指前方，用彈的方式，将彈珠離手。
彈珠碰到小呂彈珠前面的牆面，反彈回來後，剛好碰到小呂的彈珠。
我傻了眼，這和小呂說的，分毫不差！
“耶！我赢了！”
鐵錘開心的像個孩子，往常我都會誇她兩句，此刻我卻被小呂的剛剛的話所震撼。
雖然不能排除這是小呂猜到的可能，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事兒不簡單。
我急忙問。
“小呂，你能看到未來？”
小呂點了點頭。
“我有時候，眼裏會浮現出一些場景，過不了多久，這些場景就會發生。”
“我告訴過爸爸媽媽，也告訴過爺爺，可他們都不相信我。”
還真被我猜中了……
小呂的眼睛，并非是能看到鬼的陰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