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少天師都閉上了眼睛。

或許是少天師太久太久沒有入睡了，他的呼吸很快就平穩了下來。

而我，則是掙紮了許久才睡着。

兩人同時入睡，回夢玉令就發揮了作用。

我和少天師，同時入夢了。

我們身處的位置，是龍虎山的上清宮。

一個擁有曼妙身姿姑娘，正在殿前上香祈福。

少天師望着她，眼中再無他物，他身體在不停的顫抖着，嘴唇也在顫抖。

“衛鴦……是衛鴦！”

他跑上去想要抱住衛鴦，卻是撲了個空。

他站在衛鴦面前，大聲喊。

“衛鴦，是我啊，我是雲峰子啊！”

然而衛鴦好似看不到他一般，仍舊專心祈福。

我走到少天師旁邊，給他解釋。

“回夢玉令凝聚的夢境，能夠還原曆史真相，我們隻能旁觀，不能幹預。”

其實回夢玉令能夠讓他完全帶入曆史，我上次使用，亦是這樣。

隻是我怕少天師太過沉迷，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用秦瓊教給我的秘法，隻許他旁觀。

少天師喃喃道：“這是我和衛鴦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他看向大殿的另一側，我順着他的眼神看去，看到了另一個少天師。

大概是被衛鴦的美貌吸引，少天師主動過來搭讪。

他在衛鴦面前開口說第一句話時，竟然是臉紅了。

别看少天師是個美男子，卻是三十年少有下山，沒有談過戀愛的雛兒。

兩人一句一句的聊着，似乎很開心。

再看“未來”的少天師，卻是滿臉淚痕。

哎，重溫這一幕，怕是心會很痛。

兩人聊了很久，直到太陽快要下山，才戀戀不舍的分開。

衛鴦下山了。

“走，我們跟上去。”

我帶着精神恍惚的少天師下山追趕，走到半山坡時，見到了一個帶着鴨舌帽看不清臉的男子。

衛鴦走到了他的身邊。

說了一句話。

“我接觸上雲峰子了。”

一句話，整個夢境幾乎差點崩潰。

我急忙對少天師大喊。

“冷靜點！夢境潰散了，就再也凝聚不起來了，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嗎？

冷靜些！”

少天師強忍着悲痛，死死的攥緊拳頭。

夢境重新穩定了下來。

衛鴦和神秘男人一同下山了，他們走了幾步，消失不見了。

這是夢境邊緣，追不上去的。

“衛鴦她……”
從目前衛鴦的表現來看，和小道士說的沒有出入。

衛鴦的确是帶着某種目的，故意接近少天師的。

少天師的情緒仍舊無法穩定，他心中的堅持，此刻恐怕已經是徹底崩塌了。

“你先别急，至少讓我們知道與衛鴦接頭的人是誰。”

想要維持夢境，就必須給少天師一個念想。

如果愛情不行，那就用仇恨。

果然，少天師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憤怒。

是誰派衛鴦接近他，他也想知道！
夢境隻會呈現少天師想知道的事情，在衛鴦離開後，夢境中的時間，仿佛按下快捷鍵的視頻，飛快加速。

直到……第二天衛鴦再次出現。

夢境中的少天師，再次看到衛鴦，臉上盡是開心與興奮的表情。

他主動來到衛鴦的身邊，兩人像是老熟人，自然而然的交談起來。

……
一天又一天的過去了。

少天師與衛鴦的感情，逐步加深。

終于，少天師向衛鴦傾訴了自己的感情，衛鴦羞澀的點了點頭，兩人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這本是一段鴛鴦佳話，但我知道，這隻是悲劇的開始。

在一起後，少天師帶着衛鴦來到了後山。

龍虎山本就不禁止門下弟子談情說愛，自然無人阻攔。

甚至，少天師和衛鴦還在後山之後……這一段，我自覺的轉過身捂住耳朵，不看不聽。

這樣恩愛的日子持續了很久，直到那個神秘人，再次出現。

奇怪的是，這一次，神秘人出現在了後山。

神秘人仍舊把全身包裹的嚴實，看不出長相。

他責罵衛鴦，上清五雷決的秘籍就在少天師手中，爲何她還沒有拿到手。

很明顯，上清五雷決就是小道士口中的龍虎山絕學。

看到這裏，我心生疑惑。

這個人的一言一行，似乎對龍虎山的事情了如指掌。

重要的是，他是怎麽進入後山的？

來時我觀察過了，前山到後山隻有一道小門，而且有龍虎山弟子站崗駐守，若不是當時有小道士接引，我進不了後山。

我扭頭準備詢問少天師，隻見他臉上的神情，十分的複雜。

“隻有龍虎山的人，才知道上清五雷決在我手中！”

這麽說，想要偷取上清五雷決秘籍的，是龍虎山上的人，是内賊。

“你能從他的聲音聽出是誰嗎？”

少天師搖頭：“他故意改了音調，我判斷不出來。”

這就奇怪了，明明是龍虎山上的人，隐藏自己有着先天的優勢，任誰都不會懷疑。

那神秘人爲何還要遮住身形，改變聲音呢？

除非……他是不想讓衛鴦知道自己是誰！
我明白了，衛鴦也不知道這人是誰。

……
在聽到神秘人的責罵後，衛鴦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

神秘人威脅道：“别忘了，你隻有不到二十天的時間了，秘籍拿不到，你休想從我這裏得到解藥。”

“秘籍還是活命，你仔細來選吧！”

看樣子，衛鴦被神秘人下了毒，逼迫她爲其做事。

衛鴦回到少天師身邊後，心緒不甯，雖然隐藏的很好，但依舊被少天師發現了端詳。

少天師追問之下，衛鴦問了他一句話。

“雲峰子，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的錯事，你會原諒我嗎？”

那時的少天師，什麽都不知情，他動情的對衛鴦說，無論衛鴦做了什麽錯事，他都會原諒的。

我看到衛鴦的眼裏，有淚。

衛鴦此刻的神情和情緒并不像是作假，我心中猜測，她該不會真的愛上少天師了吧？

再往後的十天裏，衛鴦并沒有動手，她依舊和少天師過着你侬我侬的生活。

或許是因爲臨近毒發，衛鴦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神秘人再次找到了衛鴦。

“過了今夜，就是你毒發身亡的日子，你自己想清楚了！”

那一天，是個月圓之夜。

我身邊的少天師，手掌微微顫抖。

“這是衛鴦過世的那一天……”
告别神秘人後，衛鴦回到了少天師的身邊，少天師終于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衛鴦，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他伸手給衛鴦把脈，随即臉色劇變。

“你怎麽中毒了？”

衛鴦臉上帶淚，說出了自己被人用毒逼迫偷取上清五雷決秘籍的事實。

衛鴦淚眼朦胧：“我本想早些從你身上偷走秘籍的，可我發現，自己真的愛上了你。”

“我不想傷害你。”

“過了今夜我就會死，雲峰子，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厮守終生了。”

很讓人感動的場景，我卻心中滿是疑惑。

少天師明明告訴我，他并不知道衛鴦爲什麽會偷取秘籍。

我質問少天師，卻見少天師死死的盯着夢境中正在發生的事情。

“我不記得，我記得那天我身體不适，早早的就睡下了……”
我見少天師不像是在說謊，隻好先繼續看下去。

得知真相的少天師，竟是做出了讓我和來自“未來”的少天師驚到差點咬到舌頭的舉動。

他在得知自己無法解救衛鴦後，親自将秘籍取出，放到衛鴦的手中。

此時此刻，我隻想爆粗口。

草泥馬！甘霖娘！
你不是說自己不知道衛鴦爲什麽要偷秘籍，因爲得不到答案才生了心魔嗎？

秘籍就是你親手交給人家的！
“雲峰子，你爲什麽……”
“衛鴦，什麽都比不上你重要，你先拿秘籍去換解藥。”

“可是……”
“我不會隐瞞自己的罪責，等你離開後，我會自己去找師父領取責罰！”

少天師還算敢作敢當……隻是這狗屎一般的情節，電視劇都不敢這麽演啊！
更讓人震驚的還在後面，衛鴦拿到秘訣之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手帕，捂在了少天師的口鼻上。

少天師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衛鴦将他安置在床上，然後使用了某種陰術。

如果我沒猜錯，這陰術能夠消除人的記憶……這就是少天師不記得這一段的原因。

事情出現了轉折，衛鴦得到了秘籍。

我不知道她消除少天師這段記憶，是爲了讓少天師不自責，還是她本就是上演一場苦情戲來騙取秘籍。

至少，有了秘籍，她就能找神秘人換取解藥了。

衛鴦帶着秘籍來到了與神秘人約定的地方，我和少天師兩個旁觀者，緊随其後。

神秘人沒等來，卻來了一個穿道袍的中年人。

少天師愣了一下：“張師伯？”

衛鴦十分緊張，下意識想要逃走。

張師伯開了口，卻是神秘人的聲音。

“秘籍偷來了嗎？”

果然是内賊，逼迫衛鴦去偷秘籍的，是他！
衛鴦将秘籍藏在口袋裏，對着張師伯伸出手。

她神情緊張。

“解藥呢？”

張師伯向前走了一步，同樣伸出手。

“你先把秘籍給我。”

衛鴦并不傻。

“你不把解藥給我，休想得到秘籍！”

張師伯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他笑眯眯的看着衛鴦，活脫脫的一個笑面虎。

他走到衛鴦面前，将手伸進口袋裏。

“好，我這就給你解藥……”
忽然間，張師伯閃電出手，一掌拍在衛鴦的胸口上。

“啊！”

衛鴦慘叫一聲，身體向後倒去。

衛鴦被張師伯拍了一掌後，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嘴角上還有一絲血迹。

張師伯走到衛鴦面前，伸手将她藏在身上的秘籍槍了過來。

他望着手中的秘籍，忍不住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