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病床上站了起來,我在等陸靜靜動手,或者找準機會,先下手爲強。
然而陸靜靜仍舊躺在病床上,似乎并沒有出手的打算。
“我現在不殺你。”
不和我打?
我沒有開口,等陸靜靜把話說完。
“畢竟殺了你,我還真沒把辦法從那隻鬼煞手裏奪走戒指。”
我的決定是正确的,隻要戒指在鐵錘手裏,陸靜靜就奪不走。
陸靜靜再一次笑了,一副盡在掌握中的表情。
“你知道我爲什麽有閑心陪你聊天嗎?”
我心中一驚,剛剛隻顧得聽陸靜靜講那些隐秘,沒有想這個問題。
陸靜靜明明可以直接了當的對我提出要求。
幹嘛講這麽多?
隻是彰顯她沒有濫殺無辜嗎?
“你在拖延時間!”
啪啪啪!
陸靜靜再次鼓掌。
“真聰明。”
我雖然猜到了陸靜靜的目的,但她爲什麽要跟我拖延時間,我卻是想不明白。
陸靜靜沒有繼續賣官司。
“我在等一個人。”
“等他到了,你就會乖乖把戒指交出來了。”
“等的這段時間這麽無聊,我們光幹坐着,也太無聊了些。”
誰?
誰要來!
“和你聊的很開心,不過他來了,我們該說正事了。”
有腳步聲從門外響起,由遠及近。
我側過身,死死的頂住房門。
嘎吱!
門開了,一個熟悉你的面孔,出現在我的面前。
“秦瓊!”
來的人,是秦瓊!
“你怎麽來了?
!”
我明明讓秦瓊不要過來的,他也答應了,怎麽會……
我忽然發現,秦瓊的樣子有些不對勁。
他好像沒有聽到我在說話,目光呆滞,像是傻了。
遭了!他被陸靜靜給控制了。
一定是之前陸靜靜去茶館時,在他身上施了鬼術,鐵錘雖然打暈了他,卻沒能破除鬼術。
該死!是我大意了!
我趁着陸靜靜不注意,直接撲向秦瓊。
忽然間,秦瓊有了動作,他伸出手,把我推向一旁。
我腳下一個踉跄,倒在地上。
我立即爬起身,準備再撲向秦瓊。
然而秦瓊的下一個動作,讓我身體僵住,不敢亂動。
秦瓊從床邊的水果籃裏,抓起水果刀。
沒有捅向我。
而是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是陸靜靜的意思,也是她的警告。
我若是再敢輕舉妄動,秦瓊就會拿刀抹脖子。
“咯咯咯。”
這是陸靜靜的笑聲,她在鬼界時,就是這樣笑的。
陰森滲人。
我側頭看去,陸晚晚已經閉上了眼睛,而病床邊,則是站着一個與她相貌相同的女孩。
這個女孩渾身彌漫着怨氣,整個病房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陸靜靜,已經不需要絲毫的掩飾了。
陸靜靜走到我面前,伸出了手。
“你改變主意了嗎?”
他娘的,看着陸靜靜似笑非笑一副吃定我的表情,我恨不得一巴掌抽在她的臉上。
但我隻能想想。
陸靜靜不是普通的鬼,一個不慎,秦瓊必死無疑。
見我不說話,秦瓊手中的刀,離着脖子更近了。
刀鋒下,就是他的頸部大動脈。
“我可不會給你太多的思考時間。”
“三秒鍾,給,還是不給。”
“你最好快點想。”
“三。”
“二。”
陸靜靜的嘴型,馬上就要喊出“一”。
秦瓊手中有了動作,陸靜靜并不隻是說說。
我大喊一聲。
“停!”
我和秦瓊也算是兄弟,他救過我的性命,我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去。
“戒指我給你!”
說完這句話,我感覺自己全身都沒了力氣。
陸靜靜笑了。
笑的特别開心。
笑聲特别刺耳。
“咯咯咯!”
“咯咯!”
“咯!”
秦瓊在陸靜靜手上,我不得不聽她的。
我掐咒召喚鐵錘,鐵錘趕來後,陸靜靜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她警告我。
“如果她有任何舉動,我都會殺人。”
鐵錘怒視陸靜靜。
“有本事跟姑奶奶再打一架!”
陸靜靜翻了個白眼。
鐵錘:……
鐵錘把戒指給了我,我沒立即把它給陸靜靜。
“我怎麽能相信你,不會撕票?”
在我小時候看過的警匪片裏,但凡拿到錢的綁匪,都選擇殺了人質。
“我最恨失信的人,我可沒有姐姐那麽無恥。”
似乎很有道理。
“可你剛剛還說我給你戒指就不糾纏我,私下卻準備殺了我,這就是你所謂的信守承諾?”
陸晚晚:……
她臉色變了好幾遍,然後秦瓊手中的刀子直接貼在脖子的皮膚上了。
“你給不給!不給我現在就殺了他!”
呵,騙子,惱羞成怒了。
我沒得選擇,我把戒指往地上一扔,等陸靜靜伸手去撿時,一把抓住秦瓊握刀的手。
秦瓊身形一個踉跄,原本迷糊的眼神變得清明了許多。
秦瓊看到自己架在脖子上的刀,吓得一個哆嗦,手一松,刀掉地上了。
“我……我這是在幹嘛?”
我沒時間回答秦瓊的問題,陸靜靜已經從地上撿起了戒指!
“鐵錘,打她!”
“是!”
鐵錘撲向陸靜靜,卻是撲了個空。
陸靜靜的身體化作一灘膿血,湧入病床上陸晚晚的身體内。
我分明看到,在陸靜靜變成膿血前,她對我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她是在向我炫耀,自己成功了。
我看到,陸晚晚右手無名指上,多了一枚銀戒。
“滴滴滴!”
連接陸晚晚身體的儀器滴滴作響,生命監測儀上,出現了一條平緩的直線。
醫護人員沖了進來,将我們趕了出去。
“病人搶救,無關人員出去!”
我在被護士推出去前,看到了陸晚晚手上的戒指,第五個字符,染成了紅色!
陰物被激活了。
鐵錘在病房外跺了跺腳。
“那夜叉就在陸晚晚的體内,我去把她脖子掐斷!”
“别胡鬧!”
鐵錘真要把陸晚晚的脖子掐斷,怕是明天就會有高人把她給收了。
陸晚晚的父母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趕了回來,同樣不允許進病房。
老兩口待在房門外,哭的稀裏嘩啦。
趁着這個機會,我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秦瓊。
秦瓊十分懊惱。
“是我壞了事!”
我沒怪秦瓊,他中招也是無奈的事情。
陸靜靜的陰謀已經得逞了,大部分的謎團也已經解開了。
隻剩下一個疑問。
那戒指,究竟有什麽效果?
秦瓊思索了一下。
“江辰,你說那戒指是不是可以幫陸靜靜奪舍?”
我心裏一動,之前我質疑陸靜靜不可能奪舍成功,她卻說不勞我費心。
看得出,她似乎很有信心能成功。
那枚戒指,或許就是她的信心所在!
正在我費心思索時,病房的門開了。
陸晚晚的父母急忙走上前。
“醫生,醫生,俺閨女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抹了抹汗。
“搶救回來了,不過還沒脫離危險期,先轉移到重症監護室吧!”
救回來了?
這怎麽可能!
我是親眼看見戒指的第五個字符,被染紅了!
護士推着病床走了出來。
陸晚晚臉色慘白,卻是睜着眼的,她還能安慰哭泣的父母。
當病床從我身邊推過時,陸晚晚把頭擺向我。
她張開嘴,說了一句話,卻沒發出聲音。
我看懂了她的唇語。
她告訴我:“這具身體,歸我了。”
陸晚晚果然還是死了,現在占據陸晚晚身體的,是她的雙胞胎妹妹陸靜靜。
而且這已經不是鬼附身了,而是鸠占鵲巢。
陸靜靜……活過來了!
最後一個謎團解開了。
那枚戒指,能讓人死而複活。
可謂是轉生戒。
從醫院出來,我拖着疲憊的身軀的回到了家。
老方坐在平房,一手端着紫茶壺,喝的不亦樂乎。
見我們回來,老方打了個飽嗝。
“江大仙,你家茶葉不錯啊!”
“蘇州産的明前碧螺春,真是懂得享受。”
或許是見我臉色不好,老方立馬改了口。
“江大仙不要誤會,我是看你們都出了門,好心幫你們看了會兒家,不用謝我,不用謝我。”
老方從地上站起來,捶了捶腿,面色傷感的感歎。
“人老咯,坐一會兒腿都麻了,無子無孫的,以後走不動了可咋辦!”
這一次的事情,是我成爲風水師以來,最大的一次挫折。
老方好像一點都看不出我不現在不待見他,候着臉皮湊了進來。
“江大仙,你見到那夜叉了吧?”
“你怎麽知道?”
“老夫我夜觀天象,掐指一算……”
我趕緊打斷老方準備開始的長篇大論。
“說人話。”
“我真是掐指算的。”
想起老方驅散膿血的那張神奇的符,我暫且是信了。
老方笑着跟我說。
“江大仙,老夫跟你有緣,送你一句話。”
我支起耳朵聽,這個似騙子又似高手的老方,或許真有獨特的本事。
老方輕咳兩聲,故作高深模樣。
“高人曾經說過,失敗是成功他媽。”
我沒忍住,又打斷了他。
“人家說的是,成功是失敗之母。”
老方一張老臉更紅了。
“都一樣,都一樣,魯迅可能也說過。”
“江大仙,你不要氣餒,夜叉的确是赢了你,但最終輸的,還會是她。”
“天之道,不可違逆!”
“不可違逆啊!”
老方最後兩句話,看起來像是在感歎,可我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老方,你别賣關子了,到底怎麽回事?”
老方跟我解釋。
“咱這一行,見多了陰魂惡鬼,不得不信鬼神。”
老方擡手指了指天。
“天上有沒有神仙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有天規的。”
“太陽東升西落,水從高處往下流,人生老病死,都是天數。”
“天數就是天規,天規就是天道。”
“天道不容置疑,不容改變。”
“想要改變的人,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老方的話,玄之又玄,若是換做以前,我肯定是嗤之以鼻。
可今天,我竟是有些信了。
我有一種直覺,我和陸靜靜之間,還沒有結束。
老方起了身。
“該回家吃飯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