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魚禾對他們了解的頗多,應對起他們,必然是易如反掌。
他們多魚禾了解頗少,應對起魚禾,如同盲人摸象。
劉伯升也好,劉秀也罷,他們心裏都清楚,他們以後最大的敵人就是魚禾。
所以他們必須将魚禾了解的清清楚楚。
“你讓鄧禹入一趟皇宮,讓他将魚禾已經登基稱帝,并且揮師北上的事情告訴劉歆,然後問劉歆讨回王莽的骸骨。”
劉伯升雖說鬼話連篇,但還算講點道義。
他答應了幫孔放問劉歆讨要王莽的骸骨,就立刻行動了起來。
劉秀盯着劉伯升,好笑的道:“大兄不是看不上鄧禹嗎?”
鄧禹跟劉秀是同窗,也是至交。
曆史上是雲台二十八将第一位。
劉秀入長安的時候,鄧禹趕到大營投奔,提出“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的方略,被劉秀“恃之以爲蕭何“。
劉伯升覺得鄧禹是個大才,有心任用鄧禹爲軍師,但鄧禹不搭理他,一心要跟着劉秀混。
這可觸怒了劉伯升,劉伯升随後再也沒待見過鄧禹。
劉伯升聽到劉秀的話,不屑的撇撇嘴,“庸庸之輩,勉強一用……”
劉秀覺得劉伯升是死鴨子嘴硬,但并沒有戳破。
因爲那樣的話會加劇劉伯升和鄧禹的矛盾。
劉秀盯着劉伯升道:“鄧禹可以一行,問題是他該如何進宮?如今宮城的四門,皆被公孫述和王匡的兵馬把守着,時不時還會跟劉歆的兵馬展開一場激鬥。
在這種情況下,公孫述和王匡應該不會放我們的人進去。
劉歆的人也不敢冒然的打開城門,迎我們的人進去。”
劉伯升思量了一下,道:“那就再給王匡一千擔糧食,讓他讓開一條道。入宮也不必走正門,讓劉歆的人放一個吊籃即可。”
劉秀有些無語的道:“大兄這是存心要折辱鄧禹……”
劉伯升故作驚訝的道:“我有嗎?我沒有啊!”
劉秀更加無語。
但還是依照劉伯升的吩咐,派遣了鄧禹前往宮裏交涉。
劉伯升則派人去跟王匡交涉,讓王匡讓出了一條路。
王匡在這種事情上倒也沒有爲難劉伯升,他不僅答應了讓他的人給鄧禹讓出一條路,還将王莽的部分骸骨送到了劉伯升所住的地方。
誠如劉伯升所言,王莽将帝位禅讓出去了,那他對天下的罪責就減輕到了最低,再拿他的骸骨當收藏品,沒有任何意義。
而王匡之所以肯給劉伯升面子,讓出一條入宮的道路,也是因爲劉伯升在長安城内的特殊性。
長安城内的兵馬有四支,三支兵馬如今掐成了一團,劉伯升卻置身事外。
三支兵馬在不斷消耗的同時,也漸漸陷入到了僵局。
劉伯升此事若是悍然出手,他幫誰,誰就有可能會赢。
也正是因爲如此,王匡即便是對劉伯升有殺之而後快的想法,也暫時壓制着。
對于劉伯升提出的要求,隻要不是太過分,他也盡量滿足。
鄧禹是一個中年文士,年齡比劉秀稍長,跟劉伯升相當,身形消瘦,留着一副長須,着一身青色襦衫。
順着王匡麾下兵馬讓出的道路到了宮門口,向宮城上的隈嚣道明了來意。
隈嚣放下了一個吊籃,将鄧禹吊了上去。
隈嚣以前是劉歆招攬的國士,依照王莽的命令,去太學講過學問。
鄧禹、劉秀曾經聽過他宣講兵法。
所以鄧禹見了隈嚣,恭恭敬敬一禮,“弟子見過博士……”
隈嚣認識鄧禹,時隔多年,再次看到鄧禹他也是感慨萬千,“求學的那會兒,你就跟劉秀走的近,如今還在一起?”
鄧禹笑着點點頭,沒有言語。
隈嚣感歎道:“昔日我們是師生,如今卻成了敵人,還真是造化弄人……”
鄧禹笑道:“博士若是願意,我們也可以成爲摯友。”
隈嚣眉頭一揚,“劉伯升願意出手幫我們?”
鄧禹再次笑而不語。
隈嚣臉一耷拉,“你想讓我投了劉伯升,那可不行,我不能負國師公。”
再說了,他昔日是高高在上的先生,劉秀隻是他門下磕頭蟲中的一員。
讓他去跟劉秀混,他放不下那個驕傲。
鄧禹繼續笑而不語。
隈嚣嫌棄的道:“你還跟以前一樣,還是那麽無趣。說說吧,此次入宮所爲何事?劉伯升應該花費了不少代價才将你送進宮,你不可能隻是進來跟我叙舊的話?”
鄧禹緩緩開口道:“學生此次入宮,是爲了向國師公讨要王莽的骸骨。”
隈嚣愣了一下,不解的道:“不是說好四家平分嗎?怎麽又讨要上了?”
鄧禹淡然笑道:“因爲王莽骸骨對于我等而言,已經再無用處。但是對有些人而言,卻是一個念想。”
頓了一下,鄧禹着重強調,“也隻是一個念想。”
隈嚣皺眉道:“王莽篡漢而立,倒行逆施,讓天下芸芸衆生苦不堪言。天下仁人志士,無不想殺之而後快。
我們隻要拿出他的骸骨,必然有無數仁人志士相投。
你怎麽能說,王莽的骸骨對我等而言無用呢?”
鄧禹拱手笑道:“博士不知道,那王莽在敗亡之前,已經将帝位禅讓給了魚禾,并且将傳國玉玺贈給了魚禾。
魚禾已經于江水以南的石頭城稱帝,号周。”
隈嚣臉色瞬間就變了,一臉難以置信,“王莽将帝位禅讓給了魚禾,還将傳國玉玺贈給了魚禾?”
那我們在長安城内争了個什麽?
争了個寂寞?!
王匡和公孫述爲何在入了長安城以後突然反水?
還不是因爲懷疑傳國玉玺就在自家主公身上,想借此奪過去。
爲此将他們一行人堵在宮城内打了足足一個月,雙方耗費的兵力多達萬數。
結果到最後,什麽也沒撈着,還折損了那麽多兵馬。
鄧禹在隈嚣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中,道:“王莽有禅讓之舉,此前種種已經不重要了。我們拿王莽的骸骨,也不會招攬到多少仁人志士。
所以想請國師公将王莽的骸骨贈與我們。”
隈嚣深吸了兩口氣,努力壓下了心頭的種種情緒,盯着鄧禹,沉聲道:“既然王莽的骸骨已經無用,那你們要王莽的骸骨作什麽?”
鄧禹坦言道:“有莽新舊臣求到了我家主公頭上,想爲王莽收屍。我家主公念及往日的情分,就答應了此事。”
隈嚣直直的盯着鄧禹,質問道:“當真如此?”
隈嚣在此次征讨三輔期間,跟劉伯升也有一些往來,深知劉伯升是一個看似大大咧咧,可是嘴裏沒多少實話的人。
所以對劉伯升所作的任何時期,他都會好好的斟酌一二。
鄧禹聽出了隈嚣的疑惑,笑着解釋道:“我家主公乃是文叔。”
隈嚣一愣,盯着鄧禹看了好一會兒,失笑道:“有趣有趣,你居然投了劉秀,而不是劉伯升,實在是太有趣了。”
劉伯升和劉秀同屬一方勢力,又是親兄弟。
按理說兩個人是一體的,不分彼此。
鄧禹跑去投靠,投他們誰都一樣。
而依照常理,劉伯升乃是柱天都部的首腦(劉伯升和劉秀兵馬号稱舂陵兵,但所屬的勢力号稱柱天都部),鄧禹即便是去投靠,也是該拜劉伯升爲主公,而非劉秀。
但他偏偏拜了劉秀。
這是不是就有趣了?!
鄧禹依舊笑而不語。
隈嚣見此,沒有繼續深挖這個問題,他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鄧禹一眼,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淡然的道:“此事我可以告知給主公,但主公如何決斷,并非我能左右的。看在往日師生情分上,我也不怕告訴你,主公近來性子不是很好,他答應的可能性極小。”
隈嚣的話說的很委婉。
近些日子,劉歆的性子可不能用簡單的不好形容。
那簡直就是殘暴。
他不僅斬殺了不少宮人,還将王莽的一些妃嫔生生折磨緻死。
甚至還将王莽留在宮裏的幼子的屍骸拖出來鞭屍。
劉歆明顯是恨極了王莽,他留着王莽的骸骨還能鞭屍,交出去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鄧禹點了點頭,示意他有一定的心裏準備。
隈嚣不再多言,帶着鄧禹趕往了章台宮。
到了章台宮前的空地上的時候。
鄧禹就聽到一陣陣鞭聲。
走近了以後,就看到劉歆正撸起袖子,在瘋狂的用一根帶刺的皮鞭,在抽打一具屍骸。
那屍骸已經被劉歆抽打的皮開肉綻、面目全非。
但劉歆依然沒有放過。
隈嚣、鄧禹齊齊皺了皺眉頭。
鄧禹忍不住看向隈嚣,“博士沒勸阻過?”
隈嚣歎了一口氣,沒多言。
他勸過,但是沒用。
鄧禹深吸了一口氣,沖着劉歆的背影大聲喊道:“打的好!”
劉歆手裏的鞭子一聽,回過頭,瞪着一雙猩紅的雙眼看向了鄧禹,眼中充滿了殺意。
但鄧禹一點兒也不懼怕,反而笑着道:“但我覺得光是鞭打,還不夠解恨。不如找一口鼎,将其剝皮去骨,烹了如何?”
劉歆聲音沙啞低吼,“那與禽獸何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