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音忙要回話,卻聽魚禾又道:“此外,互市所收,必須用在交趾三郡的道路、教化等方面。禁止交趾三郡的官員私用。”
楊音神情一淩,“理當如此!”
魚禾點點頭,沒有再多言。
他之所以答應的如此痛快,是因爲他也早有在交趾三郡和東越建立互市的打算。
畢竟,東越、西越都是寶地。
産糧食、也産金銀珠寶。
開設互市,能疏通兩地的貨物,達到共同發展,共同富裕的目的。
他治下的地盤大,能提供的貨物種類多、數量也大,獲益自然也最大。
魚禾之所以一直沒提此事,就是在等亡承主動提及此事。
沒想到亡承沒開口,楊音倒是先開口了。
亡承應該不會私底下接觸楊音,亡承不可能在快要死的時候,來觸他的眉頭。
所以很有可能是交趾三郡的占人和東越的占人私底下有所交易。
楊音看到了其中有利可圖,所以想将其擴大規模,并且管轄起來。
這是一件好事。
因爲這能避免占人私底下交易武器之類的東西,也能避免占人私底下合謀。
所以魚禾完全沒理由拒絕。
楊音的問題解決了。
魚禾又看向了王堂和馮英,撇着嘴道:“你們呢?要什麽?”
馮英上了年紀了,要臉,所以沒有開口。
王堂倒是不在乎臉面,果斷開口道:“合浦、南海兩郡的鹽場、碼頭,已經相繼有了産出。但是兩郡的船隻,卻無法在海上航行,更沒辦法去海中捕獲打量漁獲。
合浦和南海兩郡的食鹽等物運不出去,海邊的那些漁獲還不足以讓兩郡的百姓填飽肚子。
所以臣想向楊太守讨要交趾三郡的造船之法。”
楊音聽到這話,忙道:“一切由主公定奪。主公說給我就給。”
其實就是不想給。
想給的話,也鬧不到魚禾面前。
如今交州雖然已經建立了四處碼頭,可隻有楊音治下的兩處碼頭在運轉。
也隻有楊音治下兩處碼頭上的船隻,支持沿海航行千萬裏。
王堂手裏的兩處碼頭,說是海運碼頭,可其作用跟河運碼頭差不多。
楊音如今相當于獨占着‘遠洋’的跨州生意在做。
他自然不希望讓王堂分一杯羹。
魚禾盯着王堂,似笑非笑的道:“怎麽,見我痛快的答應了楊音的請求,你連客套話也不說了?
那你跟我說說,合浦、南海兩郡的鹽運不出去,百姓們也沒有足夠的漁獲,跟兩郡的郡衛有什麽關系?”
“額……”
王堂神情一僵,有些語塞。
“這……這……百姓們吃不飽飯,就會鬧事。鬧事就需要郡衛去平定。臣也是效法楊太守,從根子上解決郡衛實力被削弱的事情。”
王堂思量了許久,苦着臉給了魚禾一個勉強能聽得過去的答案。
魚禾瞥了王堂一眼,“勉強說得過去,就算你過關吧。”
魚禾看向楊音,吩咐道:“回頭你差人将造船的技藝送去合浦和南海兩郡,最好再出售給兩郡幾條大船。”
頓了一下,魚禾又道:“獨門生意雖然好做,但是不長久。閉門鎖戶,也很容易固步自封,停滞不前。
海運的道路,遠比你想象的要長。
海市的生意,也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大。
你應該和王堂攜手,一起發展海運和海市。
造更大的船,行更遠的路,捕更多的漁獲,這才是你們應該追求的事情。”
魚禾怕楊音對此心生不滿,還特地給楊音解釋了一番。
楊音自己也清楚,這種事情一旦上報在魚禾面前,魚禾基本上都會同意,所以他早有心裏準備。
聽到魚禾特地給自己解釋,又很看好海上貿易的前景,他心裏不僅沒怨氣,反而更有鬥志。
楊音正色道:“臣明白,臣會依照主公的吩咐去作。”
王堂也趕忙道:“臣也會依照主公的吩咐去作,定然不會辜負主公的期望。”
魚禾滿意的點點頭,看向了一直沒說話的馮英,笑問道:“你呢?”
馮英幹巴巴一笑,“臣别無所求,臣就是想讓铫期把人給臣還回來。”
魚禾瞥着馮英,心裏歎了一句。
老滑頭就是老滑頭啊。
明明有所求,卻故意不說,非要讓铫期和馮異交人。
這是要逼他去猜,逼他主動去讓利。
魚禾笑着道:“铫期是武陵尉,馮異是長沙尉,他們調動手底下郡衛,在職責之内啊。”
馮英笑眯眯的道:“話雖如此,可主公從不讓軍中的将校幹涉地方上的統治,也不讓地方上的官員幹涉軍中的軍情。
武陵衛和長沙衛雖然皆是兵馬,可屬地方統管。
铫期和馮異要替換武陵衛和長沙衛中的将士,怎麽說也得跟臣這個州牧說一聲吧?
可他們什麽也沒說,這就是逾越啊。
臣不能不管不問,任由他們破壞地方上的統治吧?”
魚禾沉吟了一下,笑道:“那我要是說,他們這麽做,是我允許的呢?”
馮英一愣,苦笑着道:“主公要是這麽說,那臣無話可說了。”
開玩笑,魚禾的話在荊州四郡,那就是聖旨。
魚禾将铫期和馮異幹的事情攬在自己身上,那馮英還能說啥?
指責魚禾幹涉地方政務?!
信不信魚禾将他挂在旗杆上?!
魚禾屈指點了點馮英,“你啊你,就别跟我耍滑頭了。铫期和馮異的舉動,雖然不是我授意的,但此舉有助于我随後征讨揚州。
所以啊,他們的過錯,我願意補償。
你有什麽需求,隻管說。
不然,我就不問了。”
馮英錯愕的道:“主公要征讨揚州?”
王堂和楊音也一臉錯愕。
此事目前爲止隻有馬援、铫期、馮異等幾個軍中的将軍知道,馮英等人并不知情。
魚禾點着頭道:“太師公王匡和甄邯在征平了揚州以後,并沒有在揚州部署多少兵力。甄邯甚至假借征讨赤眉爲名,在揚州橫征暴斂,以至于揚州亂作一團。
揚州境内如今有上百股土匪流寇在作亂,卻無人管束。
揚州的百姓正期盼有人能救他們于水火之中。
這對我們而言,正是一個機會。”
馮英沉吟着,分析了一下局勢,又思量了一番征讨揚州的可行性,道:“确實是一個機會。主公若是能趁機拿下揚州,安撫揚州的百姓,揚州的百姓一定會心甘情願的臣服于主公,主公也能少費不少周章。
臣贊成此事。
铫期和馮異調遣郡衛,若是爲此。
那臣什麽要求也沒有。”
王堂和楊音聽到這話,對視了一眼,苦笑了一聲,也準備表态。
但魚禾卻率先開口,“那倒不用,有什麽有利于地方的要求,你盡管提。”
說到此處,魚禾看了眼王堂和楊音,對他們三個人道:“有有利于地方的要求,你們就不要有所顧忌,隻管上奏。
我隻要确認可行,就一定會答應。
你們不用借着别人犯錯的時候,才向我提出這些要求。”
王堂和楊音趕忙拱手道:“臣知道了……”
馮英沉吟了一下,苦笑着道:“是臣膚淺了。那臣就不客套了。臣希望主公能效法交趾三郡在荊州四郡也開設學宮,招募讀書人。
此外,臣還希望主公能允許各地官員舉各地孝廉入仕。”
魚禾思量着道:“前者我可以答應你,後者再論……”
馮英愕然的道:“主公不贊成舉孝廉入仕,那主公麾下以後如何選仕?”
魚禾當然不贊成舉孝廉入仕。
舉孝廉入仕,舉薦權掌握在地方的官員手裏。
地方官員能舉薦誰?
不是豪強子弟,那就是自家子弟。
即便是定下不允許舉薦自家子弟的規矩,官員們也能通過政治手段,讓别人幫忙舉薦。
如此一來,所有的官吏幾乎都會被豪強和官員們把持。
寒門永無出頭之日。
而且,舉孝廉還有一個弊端。
那就是一些足夠孝順,足夠清廉的人,有可能不識字。
讓這種人出仕,那就是禍害百姓。
魚禾堅決不能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至于魚禾以後如何選仕,魚禾自己心裏有辦法。
但是現在不能說,因爲現在還在創業階段。
現在将此事定下,很容易影響他以後逐鹿天下。
魚禾笑着道:“我不是不贊成舉孝廉,我隻是覺得舉孝廉有弊端。如何解決這個弊端,我還沒想好。所以選仕的事情就暫且不論。”
馮英有些傻眼。
王堂遲疑着道:“主公,舉孝廉乃是前漢、大新皆選用的選仕的辦法,臣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啊。”
魚禾瞥了王堂一眼,笑着道:“所以啊,前漢,大新,皆有目不識丁的官員。”
馮英和王堂一愣。
魚禾又道:“朝廷的政令,一直都是以文書傳遞。一個目不識丁的官員,如何解讀朝廷的文書?解讀不了朝廷的文書,如何推行朝廷的政令?
推行不了朝廷的政令,要他作什麽?
白養着他?”
頓了一下,魚禾繼續道:“白養着他,我倒是不介意。畢竟純孝廉潔的人值得供養。可讓他占着官位,卻什麽也做不了,任由百姓自顧死活。
那就是屍位素餐。
對百姓們毫無益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