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頃和亡承十月初的時候才到南平亭。
不過魚禾在見他們之前,先見了馮英。
臨武縣的事情,馮英處理的有些誠惶誠恐。
魚禾沒将臨武縣發生的一切當回事,可馮英卻不敢不拿臨武縣發生的一切當回事。
有賊人潛入臨武縣,還差點綁走了魚禾。
雖說魚禾平安無恙,可問題的嚴重性卻不容忽視。
魚禾要是有個好歹,整個西南怕是都得亂。
到時候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所以,馮英到了臨武縣,陳述了臨武縣縣令不查之罪以後,果斷将臨武縣縣令的腦袋給砍了。
桂陽郡太守,也因此被降到了縣令的位置上。
其他桂陽郡的官員,也皆被降職。
臨武縣其他官員、小吏全部被逮捕入獄,是殺是流,馮英不太好處理,所以馮英捧着臨武縣縣令的腦袋,到了南平亭見魚禾。
“主公……”
入了南平亭别院,馮英将盛放着臨武縣縣令人頭的盒子恭恭敬敬的放在魚禾面前的案幾上,然後跪坐在下首。
雖說魚禾已經發明出了座椅,可是對于馮英這種跪坐習慣的人來說,還是喜歡跪坐在席子上說話。
所以魚禾通常都會在中堂鋪設一張席子,供手下喜歡跪坐的人跪坐。
魚禾擡頭往盒子裏瞧了一眼,瞧見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微微皺起了眉頭,“臨武縣縣令的腦袋?”
馮英見魚禾皺起了眉頭,以爲魚禾不滿,一臉惶恐,忙道:“是……”
魚禾歎了一口氣,道:“你怎麽将人給宰了?”
馮英先是一愣,然後更惶恐。
不明白魚禾這話是什麽意思,是不滿意他的處制,還是覺得将人給宰了,有點太便宜他了?!
魚禾又歎了一口氣,“罷了,宰了就宰了吧。”
說完這話,魚禾吩咐身邊的近侍将臨武縣縣令的腦袋拿走,然後不再關注此事,低頭批閱起了文書。
馮英跪坐在中堂,如坐針氈,不明白魚禾這是個什麽意思。
等了許久,見魚禾還沒有搭理他的意思,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公,那臨武縣的那些官吏該如何處制?”
魚禾猛然擡頭,愕然道:“你怎麽還沒走?”
“啊?!”
馮英一臉懵。
魚禾盯着馮英沒說話。
馮英趕忙道:“主公,臣之所以還沒走,就是想請示主公,該如何處制臨武縣的那些官吏?”
魚禾略微一愣,沒料到馮英還搞出了連坐,牽連到了這麽多人。
魚禾思量了一下,道:“他們也有不查之罪,就讓他們充作勞力,去各地的官田勞作吧。”
馮英既然将人抓了,那他就不好将人放了,傷了馮英的顔面。
反正那些人确實有不查之罪,讓他們去勞動改造一番也好。
各地的官田不少,俘虜和解放出來的奴隸也種不完,剛好可以讓罪囚們去幫忙。
想到了此處,魚禾又補充了一句,“你回頭通告各地,不要将罪囚們一直關在牢裏浪費糧食。非殺頭的大罪,一律發配到官田内去勞作。
回頭我會跟其他兩位州牧商量一二,盡快依照律令訂立相關律條。
以後凡是罪囚,皆需要到官田中服刑。
以勞作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
此事你閑暇的時候也思量一二,回頭寫成文書報給我。”
馮英一臉愕然,他完全不明白魚禾腦子怎麽轉的,怎麽突然間就轉到了罪囚服刑的問題上去了。
但他還是順從的點頭應允了一聲。
隻要魚禾沒有因爲失察之罪大肆株連就行。
隻要魚禾沒有不滿意他的處制就行。
“行了,你下去吧。”
魚禾擺了擺手。
馮英伏下身一禮,退出了中堂。
馮英剛一走,陰麗華就笑着開口,“你們主仆二人說話可真有意思。”
君即主,臣即仆,陰麗華這話倒也沒錯。
魚禾狐疑的看向陰麗華,“此話何意?”
陰麗華笑道:“你是無心重處臨武縣的官吏,馮英則是害怕你大肆株連。結果你們兩人說了半天,也沒有意識到對付到底想說什麽。”
魚禾一愣,失聲笑了。
他确實沒有重處臨武縣官吏的心思,他雖說已經成爲了一個封建統治者,但卻還沒有養成封建統治者那種怒則弑殺百千人的習慣。
誰的錯,依照錯誤的大小懲罰就好了,沒必要牽連太多人。
無腦的株連一大群人,除了能洩憤以外,沒有任何好處。
什麽斬草除根、除惡務盡之類的話,根本用不到這種事情上面。
“馮英當我是什麽,一個暴君嗎?”
魚禾笑着搖了搖頭。
陰麗華笑道:“并不是馮英當你是暴君,而是臨武縣發生的事情,在你眼裏是一樁小事,可是在其他人眼裏卻是一樁大事。
你的身份決定了,你即便是吃錯了東西,鬧了肚子,也是足以震驚西南各地的大事,更别提半路被人圍追堵截了。”
魚禾愕然道:“我身份這麽高了嗎?”
陰麗華白了魚禾一眼,“不然呢?”
魚禾哭笑不得的道:“那我以後豈不是事事都要小心,連門也不能出了?”
陰麗華思量了一下,道:“若是你再被人圍堵一次,以後就别想一個人出門了。去郡縣内轉悠,少說得有數百人跟着,出遠門的話,少說得上萬人跟着。”
魚禾張了張嘴,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
所以乾隆那貨三下江南,是假的?
康熙微服私訪記也隻是一個單純的電視劇?
“那我豈不是再也不能私底下出去轉悠了?”
魚禾疑問。
陰麗華笑眯眯的道:“不僅如此,以後你作什麽都會有人跟着,你将會沒有一點兒秘密。”
魚禾神情一僵,沒有秘密?
那還是人嗎?
“吃飯……睡覺……批閱文書,就不用人跟着了吧?”
“那可不行,吃飯得找人先嘗一嘗,确認無毒以後,你才能吃。當然了,最好就是提前一天做好,讓人先嘗,經過一天時間,确認不會有任何危害以後,才能吃。
睡覺得有人守在床前,萬一你有踹被子的習慣,得随時給你蓋上被子,萬一着涼了,那也是大事。
批閱文書,也得有人伺候在邊上,随時随地爲你盞茶倒水。”
“嘶……”
魚禾聽完陰麗華的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家夥,比坐牢都恐怖啊。
牢犯三餐還能吃頓熱乎的呢。
統治者居然隻能吃隔夜的。
太可怕了。
“還是不要了,我可不習慣一直被人跟着,更不喜歡吃隔夜的東西。”
魚禾果斷拒絕。
陰麗華笑着道:“現在你還能拒絕,以後怕是由不得你了。”
陰麗華說的是實話,魚禾卻不信。
他不願意,誰還能強迫他不成?!
當他手底下的虎贲是泥捏的?
魚禾不想跟陰麗華繼續讨論這個問題,就立馬轉移起了話題,“莊頃和亡承什麽時候到?”
陰麗華收起了笑臉,正色道:“估摸着今天傍晚就到。”
魚禾點了點頭,“那到了傍晚的時候,你跟我一起出去迎一迎。”
……
傍晚的時候。
魚禾、陰麗華穿上了華服,趕到了城外的官道上迎莊頃和亡承。
兩個人帶着龐大的侍衛隊伍,騎着兩頭巨象,由遠及近,走到了魚禾面前。
兩個人之所以沒有乘坐馬車,是因爲象在西南要比馬好使,也比馬車更平穩。
莊頃還是老樣子,沒什麽變化。
亡承就變了許多,整個人瘦了一圈,臉上的黑斑也多了不少,看着很虛弱,已經沒辦法走路了,一直被巨象馱着,下了巨象,就需要被人擡着。
“莊王、句町王……”
魚禾主動上前施禮。
莊頃躬身還禮。
亡承也催促着仆人扶着他下了坐塌,鄭重的向魚禾一禮。
魚禾盯着亡承苦笑道:“身體不便,就不要施禮了。你我之間無需這麽客套。”
亡承蒼白的臉上擠出了一個笑意,道:“你們漢家重禮,所以我們關系再好,禮也不能廢。”
魚禾苦笑道:“那就随你了。走,我們到别院說話。”
魚禾邀請着亡承和莊頃到了南平亭别院。
仆人們已經準備好了酒菜。
亡承和莊頃到了以後,坐下就先吃喝。
莊頃沒怎麽客氣,坐下以後就胡吃海塞了一番。
亡承卻隻吃了一點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莊頃率先開口,“我想要東越……”
所謂的東越,就是南越東部。
因爲莊頃和亡承随後還要瓜分哀牢,所以南越的疆土隻能以東西分,不能以南北分。
東越臨近交趾三郡,又臨海,且多平地,除了能多種糧食以外,以後還能跟着魚禾一起沾光,一起做海鹽,發展海上貿易。
所以莊頃盯上了東越。
亡承亦是如此,“我也想要東越……”
魚禾笑問,“你們就是因爲都想要東越,所以相持不下,才特地過來找我幫忙?”
莊頃和亡承齊齊點頭。
魚禾又問,“你們都覺得東越比西越好?”
莊頃和亡承再次毫不猶豫的點頭。
魚禾點點頭,又道:“那東越和西越那個更好擴張?”
莊頃和亡承齊齊一愣,細細的品味起了魚禾的話。
他們一直在考慮以後領地發展的問題,卻從沒考慮過擴張的問題。
如今魚禾提起此事,他們才明白。
東越雖然臨近交趾三郡,平地多,能多種糧食,能借着魚禾的光快速發展,但卻不好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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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