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禾和陰麗華犁了一半的田,就到了傍晚。
魚禾牽着牛,扛着犁頭,緩緩出了田間,陰麗華抹着汗,跟在後面。
兩人全然不知,自己犁田的景象已經被人偷畫了下來。
因爲魚父在畫好了畫以後,就帶着參軍悄悄離開了。
“還剩下一半的田,明日恐怕還得忙活一天。”
陰麗華一邊抹着汗,一邊氣喘籲籲的說着。
魚禾撇着嘴嘀咕道:“還犁個錘子,馮英那厮就該吊起來打。”
丫的還真不拿他這個主公當大王,居然騙他犁田,一犁就是一天。
這種欺騙主公的奸臣,就該打死。
陰麗華聽見了魚禾嘀咕,卻沒聽見魚禾說什麽,狐疑的盯着魚禾問,“你說什麽?”
魚禾走到田邊,放下犁頭,一邊歇息,一邊笑道:“我說,馮英到了我手下以後,夙興夜寐,勞苦功高。他的家眷此前被公孫述禍害一空,如今隻剩下了一個獨子。
待到他獨子成婚以後,他一個人過日子,肯定會跟孤獨。
所以我想讓你幫他張羅幾個妻妾,陪他過日子,最好能給他添一個一男半兒。”
陰麗華愕然的看着魚禾,她不明白魚禾怎麽突然想起給馮英張羅親事了。
魚禾看出了陰麗華心中的疑惑,笑着道:“馮英勞苦功高,我這個當主公的,也該體恤體恤他嘛。”
陰麗華一臉狐疑,她總覺得魚禾這話有些不盡不實。
魚禾卻沒有多解釋,反而叮囑道:“十五六七歲的姑娘,就别給馮英張羅了。馮英的獨子也就十五六七歲,給馮英找個十五六七歲的姑娘,讓馮英的獨子将人家叫娘,聽着怪怪的。”
“老夫少妻很尋常啊?”
“十五六七歲的姑娘,不一定會照顧人啊。還是那些寡居多年,三四十歲的婦人會照顧人。”
“……”
陰麗華一臉若有所思。
魚禾則在心頭暗笑。
馮英啊馮英,你拿我當牛使喚,我也得将你變成牛才行。
就看咱們這兩頭牛,誰先累死。
陰麗華不知道魚禾的心思,狐疑的道:“三四十歲的婦人,确實比十五六歲的姑娘會照顧人。可爲何要找寡居多年的呢?”
魚禾随口編了起來,“你看啊,我們治下許多地方經曆了兵災,女多男少。我們想恢複治下的丁口,就必須關注她們的婚事。
十五六歲的姑娘,不愁嫁。
三四十歲的婦人,特别是那些帶着孩子的,幾乎沒人問。
所以我們必須多關注三四十歲婦人的婚事。
剛剛喪夫的,我們得給人家時間,讓人家爲亡夫守喪。
但是寡居多年的卻刻不容緩。
以馮英的身份,若是娶一個寡居多年的婦人爲妻,很有可能會行程一種風氣,下面的官員很有可能會效仿。
到時候,寡居多年的婦人和小姑娘一起幫我們添丁進口,我們治下的人丁很快就會興旺起來。”
魚禾說的頭頭是道,陰麗華也信以爲真,聽的很仔細。
新漢兩朝,可不講什麽爲亡夫守一輩子孝,亦或者貞節一類的東西。
寡婦改嫁,沒人會說什麽。
有條件的,天天改嫁,都不會有人說什麽。
像是唐初的時候,不僅沒人會講貞節之類的話題,甚至官方還會主動鼓勵民間的寡婦、小姑娘盡快成親。
一些拖着不改嫁,不成親的,官方還會親自下場,對其進行官配。
一些外出征戰的将士,出門三五載,回到家裏,說不定就多一個妻子,甚至還有可能多幾個娃。
有人或許覺得不人道,但沒辦法人道啊。
講人道的話,大唐随後的盛世可能就沒了。
唐初的時候,大唐的人口才兩百萬戶。
依照以戶三到五人的标準,全國上下人口也就幾百萬到一千萬之間。
算上世家門閥藏匿的,可能就一千幾百萬,不到兩千萬。
不到兩千萬人口,還不及後世魔都一市的人口,分布在大唐廣闊的疆域上,稀稀拉拉,少的可憐。
大唐隻能強行官配,促進人口增長。
魚禾治下的情況,比唐初好了不少,但人口依舊太少,而且女多男少,陰盛陽衰。
所以魚禾讓寡婦改嫁,陰麗華覺得沒毛病。
“此事我會盡快去辦。”
陰麗華思量了一會兒,覺得這确實是一個值得注意,值得去做的事情,所以就點頭應允了。
魚禾嘴角翹起,樂呵呵的笑了。
魚禾重新扛起了犁頭,牽着牛,跟陰麗華一起返回了别院。
一進别院,巴山就氣喘籲籲的走上前,拿過了魚禾肩頭的犁頭。
魚禾見巴山也是一副農人打扮,疑問道:“你也去耕田了?”
巴山點着頭,甕聲甕氣的道:“馮州牧說主公以後吃的糧食,全部得自己種,讓俺帶着人去伺候主公的官田,俺就帶人去了。”
說到此處,巴山驕傲的仰起頭,“俺今日犁了足足七畝田呢。俺的那些兄弟也犁了不少。再有兩日,俺們就能将主公的官田犁完。”
魚禾聽到這話,又好氣又好笑。
馮英你丫不地道,居然糊弄一些憨兒。
我吃的糧食得自己種?
我還有官田?
我一個坐擁上千萬百姓的大王,需要自己種田?
我又是什麽時候給自己賜的官田?
魚禾咬咬牙,側頭吩咐陰麗華,“陰長史啊,記得要幫馮英找一個年齡相仿的妻子,如此他們才合得來。”
陰麗華不明所以,“年齡相仿?五旬嗎?那恐怕已經沒辦法生了吧?”
魚禾嘿嘿笑道:“能不能生不重要,重要的是合得來。生孩子的事情就交給那些妾室。”
陰麗華狐疑的看着魚禾。
魚禾隻是一個勁在笑,卻沒有多做解釋。
“我去洗漱。”
陰麗華見魚禾不再多言,就說了一句,捋了捋額前的長發,離開了。
魚禾點了點頭,也去洗漱。
魚禾在别院的仆人伺候下,洗漱完,換上了幹爽的襦衣,趕到了别院正堂内,準備趁着天黑之前,批閱一副奏疏。
一進門,就看到陰麗華帶着一身水氣,俏生生的站在哪兒,雙眼瞪着,小嘴微微鼓起,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在陰麗華身邊的案幾上,擺放着一鼎熟肉和兩碗清粥。
魚禾瞧着陰麗華那略顯可愛的模樣,笑着道:“怎麽了,誰惹你了?”
陰麗華惡狠狠的瞪了魚禾一眼。
魚禾一愣,“我?!”
魚禾失聲笑道:“我今天沒招惹你啊。還給你加了許多女兒家用的東西當俸祿呢。”
陰麗華氣哼哼的道:“你給馮英張羅妻妾,還偏要找寡居多年的婦人,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魚禾好笑道:“誰告訴你的?”
陰麗華瞪了魚禾一眼,雙頰有點羞紅。
伺候她洗漱的婦人們,将魚禾那點懷心思全告訴陰麗華了。
陰麗華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猛然被人拿男女之事給騙了,心裏是又羞又怒。
陰麗華雖然知道一些男女之事,但知道的不多。
陰氏的仆人們,也有教養和規矩,不敢在陰麗華面前說那些男女之事。
所以陰麗華根本不知道女人家嫁了人以後,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魚禾笑問道:“你不覺得,馮英那厮折騰了我們一天,我們也該折騰折騰他嗎?”
陰麗華紅着臉,羞怒的道:“可你這也太下作了!”
魚禾眨眨眼,問道:“那你覺不覺得很解氣?”
陰麗華愣了一下,噗呲一下笑了。
她瞪着魚禾,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以後再也不許做這麽下作的事了!”
魚禾果斷保證,“僅此一次!”
但沒有下不爲例。
也就是說下次有這種事情,他還幹。
陰麗華哭笑不得,卻也沒跟魚禾計較,隻要魚禾不拿男女之事欺負人就行。
魚禾開了幾句玩笑,緩解了一下氣氛,兩個人開始坐下,簡單的吃了口東西,然後開始忙公務。
天逐漸就黑了。
魚禾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房裏的滴漏,伸了個懶腰,準備回房休息。
“哒哒哒……”
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在别院外響起。
魚禾和已經很困倦的陰麗華,立馬望向了别院外。
沒過多久,就看到魚蒙帶着一個騎兵闖進了房内。
騎兵單膝跪在地上,急促的道:“啓禀主公,日前王奮将軍率軍征讨南越都城,遭南越征氏和南越呂氏伏擊,兵敗南越都城。
南越呂氏如今遣征氏的兩姊妹爲将帥,兵出南越都城,向交州進發。
楊音将軍和謝祿副将如今率領着交趾三郡的蠻兵和東山軍正在抵禦。”
騎兵口中的征氏和呂氏,乃是南越的兩大氏族。
南越國自前漢元鼎六年(公元前111)被前漢大将楊仆率軍征滅以後,一部分疆土劃入了交州,另一部分疆土就歸南越舊有的一批氏族在治理。
其中征氏是南越的本土氏族,呂氏是趙氏南越遺留下的一大貴族氏族。
呂氏的先祖呂嘉曾經擔任過南越國丞相,輔佐過南越國三代君王,族中有七十多人在南越國出任各種官職,在南越影響力極大。
趙氏南越滅了,呂氏依然尚存。
魚禾聽到騎兵的話,臉色一變,“王奮敗了?王奮怎麽會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