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麗華去的也快,回來的也快。
一進屋舍,就湊到魚禾面前,笑吟吟的問,“你喜歡莊敏?”
魚禾被問的一臉懵,“什麽跟什麽?”
陰麗華毫不客氣的坐在了魚禾面前,笑着道:“莊敏确實不錯,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家世也好,還有學問,還聰明……”
魚禾翻了個白眼,“你要亂點鴛鴦譜?”
陰麗華依舊笑着道:“我瞧着莊敏就不錯,前挺飽滿,坐地渾圓,一看就是一個好生養的。”
勞什子的前挺飽滿?
那天庭飽滿是個啥?
魚禾被氣笑了,“相面的人若是聽到你這話,會被氣死!”
陰麗華煞有其事的道:“我就覺得莊敏不錯。”
魚禾瞥了陰麗華一眼,不鹹不淡的道:“莊敏是聰明,但是不夠聰明,卻又喜歡自作聰明。一個不夠聰明的人,在一個真正的聰明人面前自作聰明,會讓人覺得很滑稽、很蠢、很反感。
所以我不喜歡她。”
陰麗華眨眨眼,“真不喜歡?”
魚禾坦言道:“不喜歡!我很不喜歡那種不夠聰明,還自作聰明的人。那樣的人待在我身邊,我會覺得如芒在背,坐立難甯。”
魚禾對于自己的人生大事,有自己的想法。
找妻子,就該找賢惠的,而不是找個花瓶。
若是能找一個才貌俱佳的賢妻,那自然更好。
賢惠的妻子,能幫人成事。
花瓶妻子,能坑的人傾家蕩産。
他又不貪色。
就算貪色,也沒必要将妻子的位置給一個花瓶。
這是古代,又不是後世。
古代是可以納妾的。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納一屋子花瓶耍着玩,也不會有人說啥。
“呵呵呵……”
陰麗華捂着嘴嬌笑道:“人家一個漂亮的大家閨秀,到你嘴裏,怎麽變得跟虎狼似的。”
魚禾瞥着陰麗華,道:“不夠聰明的人,卻又喜歡自作聰明,跟虎狼有什麽區别?”
陰麗華沉吟了一下,認真的點了點頭,“理是這麽個理……”
頓了一下,陰麗華又笑嘻嘻的道:“可我瞧着人家姑娘似乎很喜歡你。剛才我們議事的時候,我幫你說話,她就一個勁的盯着我看。
那眼神,像是我搶了她什麽寶貝一樣。”
魚禾哭笑不得的道:“你是我府上的長史,不幫我說話,難道幫别人說話。此事以後休提,我跟莊敏絕對不會産生任何瓜葛。”
“嗯……”
陰麗華也不知道怎麽了,居然沒跟魚禾互怼,反而乖巧的答應了一聲。
甜甜一笑,雙眼居然彎成了月牙兒。
魚禾沒在意這個,他提醒了一句,“我的事,你以後可少摻和。”
陰麗華又應了一聲。
魚禾繼續道:“方絮改良的事情操辦的如何?”
方絮,又叫赫蹏,是蜀中的蠶戶将惡繭、病繭等則用漂絮取出蠶絲以後,留下的殘渣制成的一種物品。
此物數量極少,又沒什麽大作用,所以不被人們熟知。
魚禾手裏的疆域越來越大,要處理的公務越來越多,用竹簡、帛書傳遞信件和公文,耗費不少,且不方便存放,批閱的時候耗時也多。
一個不經意間,魚禾房裏就會堆滿竹簡。
魚禾不由的就想到了紙。
紙作爲中國古代的四大發明之一,其造法在後世是公開的,魚禾知曉。
所以找上了陰麗華,讓陰麗華去做紙。
陰麗華在得知了魚禾的想法以後,告訴魚禾,魚禾所說的紙跟方絮、赫蹏很相似。
後世一度稱造紙術是東漢的蔡倫發明的,但後經證實,蔡倫是造紙術的改良者,而非發明者。
而在蔡倫改良造紙術之前,紙就叫方絮和赫蹏。
魚禾讓陰麗華找來了方絮、赫蹏,發現很簡陋,比草紙還不如,也不好書寫。
所以已改良的名義,将造紙術傳授給了陰麗華,讓陰麗華找人去做。
如今已經過去了數日,魚禾想起了此事,便詢問了一番。
“我已經找人籌建了一個小作坊,如今依照你所說,正在搗漿!”
陰麗華雖然不明白,魚禾将方絮那種沒什麽大作用的東西改良以後,能有什麽變化,但她還是依照魚禾的吩咐去做了。
魚禾笑道:“那就快了……”
陰麗華笑問,“你似乎對方絮很上心。”
魚禾賣了個關子,“等東西出來了,你就明白了。”
陰麗華笑嘻嘻道:“那我拭目以待。”
魚禾又陪着陰麗華聊了一會兒,然後開始處理公務。
幾日後,莊敏在亡波陪伴下,厚着臉皮趕到别院找魚禾。
但剛到别院,就被告知,魚禾去了造紙作坊。
莊敏咬咬牙,趕去了造紙作坊。
到了造紙作坊以後。
就看到魚禾和陰麗華湊在一起,正捧着一張發黃,且帶着草木紋和毛邊的‘布’在細細觀看。
陰麗華眨着美眸,盯着‘布’瞅了好一會兒,沒看出什麽特别的,忍不住問,“這東西比方絮好了不少,可有什麽用?”
魚禾神秘莫測的一笑,吩咐了作坊的管事一聲,“取筆墨硯來……”
管事的應了一聲,去取筆墨。
魚禾将黃紙鋪在邊上的案幾上,待到管事的取來了筆墨硯,魚禾提起了壁,管事的準備幫魚禾磨墨,卻被陰麗華攔下。
陰麗華有點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黃紙的用途,所以親自上手幫魚禾磨墨。
魚禾揮筆在硯台裏一點,待到筆尖吸滿了墨汁,立馬開始在黃紙上揮毫。
一點一點核桃大小的字印在了黃紙上。
造紙的工藝有點糙、原材料也有問題,所以字隐隐有點化開。
但即便如此,陰麗華依然瞪大了眼。
“這……這東西能用于書寫?”
魚禾收起筆,點點頭,“不錯,它能用于書寫,能取代絹布和竹簡。就是有點糙,好需要改良,回頭讓匠人們弄點稻杆和麥稈試試。”
魚禾依稀記得,稻杆和麥稈造紙的效果更加。
陰麗華的雙眼瞬間化作了方孔狀态,她看看紙,又看看魚禾,再看看紙。
一瞬間她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紙張造價比絹布和竹簡低了不止一星半點,做成獨門生意的話,怕是得賺到盆滿缽滿。
想到了魚禾改良出紙張,傳播出去以後,天底下所有讀書人,怕是都要欠魚禾一個人情。
想到魚禾借着紙張,得到天底下大部分讀書人認可以後,似乎就不缺人才用了。
錢、人才、名望、丁口、疆域、兵馬,魚禾全都不缺。
陰麗華第一次覺得,魚禾或許真的有奪取天下,問鼎九五的可能。
“試試?”
魚禾見陰麗華雙眼亮晶晶的,以爲陰麗華也想寫兩個字試試,立馬将筆遞給陰麗華。
陰麗華沒有拒絕,拿過筆,興緻勃勃的湊到魚禾身邊,開始書寫。
瞧着一男一女,一對壁人并肩站在案幾前,湊在一起,又說又笑,就像是一對在卧房裏調情的小夫妻。
莊敏心裏是又酸又痛,雙眼不知不覺間有點泛紅。
明明是她先認識魚禾的,明明她的才貌不輸給任何人,爲何站在魚禾身邊的不是她?
淚水一時間布滿了莊敏的眼眶。
亡波一臉緊張的湊到莊敏面前,有些手足無措的詢問,“敏兒,你怎麽了?”
莊敏咬着牙,強忍着沒有讓淚水流出眼眶,“沒……沒事……”
“可……可是你……”
亡波急了。
“回住處!”
莊敏卻猛然回過頭,邁步往作坊外走去。
亡波急忙跟了上去。
在亡波和莊敏離開以後,陰麗華已經在黃紙上寫下了一篇《詩經》裏的小篇。
陰麗華用的是梅花小篆,字如梅花,一朵朵在紙上綻放,再加上隐隐印出的字邊,梅花像是活了一般,十分養眼。
而同一張紙上,魚禾寫的字,就瞬間被比下去了。
魚禾自己都沒眼看。
魚禾能把小篆寫好就不錯了,在把字寫好的同時,還把字寫成梅花狀,他根本做不到。
更不敢跟人比。
陰麗華瞧出了魚禾的窘迫,沒有點破,隻是嘴角勾起了一抹淺笑。
“繼續造,多造一些,用麥稈、稻杆、各種樹皮等物,都試一下。漿料用石碾子碾的再碎一些,攪拌的時候多攪拌一會兒。
總而言之,不要怕廢東西,多試試。
什麽時候造出的紙,光滑、雪白,什麽時候就算成了。”
魚禾叮囑着作坊的管事。
管事在看到魚禾在黃紙上書寫了一番以後,也意識到了紙張的價值,急忙點頭應承。
魚禾又提醒道:“記得将毛邊裁去,做成大小一樣的紙。”
“是!”
管事趕忙又應了一句。
陰麗華在旁邊笑道:“随後我四海貨鋪,又要添一件新貨物了。”
說到此處,陰麗華還沖着魚禾眨眨眼,“用此物跟那些豪強兌換糧食,必然能有多少換多少。”
魚禾笑着點點頭。
豪強們之所以強勢,之所以能發展成世家、門閥,就是因爲他們不僅掌握着天下大部分的田産、錢财、生意,還掌握着天底下的學問。
而豪強們對待學問的态度,遠比錢财更珍惜。
所以耗費一些錢糧,購置能夠承載學問、傳遞學問的紙張,他們根本不會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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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