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承沉吟了片刻,笑着道:“鄧讓應該不知道,不然他不可能派遣占英來見我們。”
鄧讓若是知道占英有反心,怎麽可能讓占英來見魚禾、亡承、莊頃呢?
他是嫌自己交州牧的位置坐的太滋潤?
還是覺得魚禾三人不會觊觎他的交州?
魚禾、亡承、莊頃三人已經開始擴張起了領土,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明顯要陷入内亂的地方送到眼前,他們怎麽可能不吃?
雖說魚禾三人在占人造反的時候出兵,未必能拿下整個交州,但吞下半個交州,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莊頃思量着道:“也許鄧讓知道,鄧讓故意派遣占英來,就是引誘我們上鈎,然後他和占人配合在一起,給我們一個痛擊?”
亡承愣了一下,點着頭道:“也有道理。我在交州跟鄧讓交手的時候,我發現此人雖然沒有稱霸天下的雄心,但是頗具智慧,手段也高超,交州幾郡的太守,被他壓的服服帖帖的。
他此番在我們手裏吃了一個大虧,很有可能會反手報複我們。”
亡承說完這話,看向了魚禾。
莊頃也是如此。
他們兩個如何看此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魚禾如何看此事。
目前爲止,魚禾的謀劃,從沒有出過大的差錯,魚禾的消息也比他們靈通。
所以他們相信,魚禾比他們看的更準。
魚禾笑着道:“此事是真是假,我們根本不需要去計較。我們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如今需要好好休養生息,重整軍備。
暫時沒有時間和兵力去找鄧讓的麻煩。”
亡承忍不住道:“但占人若是真的反了,我們要是趁機兵進交州,沒準能從交州身上割下一塊肥肉。”
魚禾點着頭道:“那就等占人真的反了再說。占人若是真的反了,并且跟鄧讓交手了,那麽此事就不需要我們再不辨别。也不用擔心鄧讓會設局引誘我們。”
亡承思量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莊頃則沒有多言。
魚禾說得有道理,他不需要再發表太多的見解。
魚禾看着二人,笑着道:“占人的事情聊完了,我們是不是該聊一聊正事了?”
魚禾很清楚,亡承和莊頃一起到了滇池,還專門等了他許多天,肯定不是爲了見占英。
也不是爲了迎接他回歸。
兩個人是來分潤此次戰争的紅利來了。
此次戰事,三方損傷都不小。
但獲利也大,不僅吃掉了廉丹率領的大軍,還吃掉了兩郡半的疆土。
俘虜、軍備、軍馬、糧草、領土、人口等等,獲利巨大。
俘虜方面,已經被他用椰油和紅糖給搞定了。
但是剩下的卻還沒有分潤。
莊頃沖着魚禾燦燦一笑,沒有言語。
因爲他清楚,論勾心鬥角,他不是魚禾和亡承的對手,跟魚禾和亡承交鋒,他有可能會被吞的骨頭渣子都不剩。
所以他選擇了沉默,先讓魚禾和亡承交手,看看誰占上風,然後再決定如何開口牟利。
亡承見莊頃不言語,撇了撇嘴,毫不客氣的道:“軍馬我就不要了,要了也沒什麽大作用。我句町的道路崎岖,軍馬根本跑不開,也組建不了騎兵。
驢子和騾子我要三分之一,我句町也有百姓照顧農桑,需要牲口幫忙。
軍備我也不要了,雖說朝廷的軍備比我句町的軍備強了不止一星半點,但比起太守的鐵甲,尤爲不如。
錢糧我要分潤四分之一。
亡眠此次在平夷戰敗,差點害死了魚公和魚夫人,我讓出一部分錢糧,就當給魚公和魚夫人賠罪了。”
莊頃聽完亡承這話,驚愕的張着嘴,瞪着眼,看着亡承。
這還是他認識的這個亡承嗎?
你這是分潤戰利品嗎?
你這是在搞慈善啊。
魚禾也有些錯愕,“隻要這些?”
亡承讓利讓的有些過分,由不得他不錯愕。
亡承淡淡的一笑,道:“太守拿了軍備,拿了所有軍馬,總得給我一些補償不是?别的我也不要,就要太守手裏的鐵甲。
五千套!
我可以出一半工錢!”
莊頃恍然,亡承原來是惦記上了魚禾手裏的鐵甲,難怪會讓這麽大的利給魚禾。
說實話,他也惦記魚禾手裏的鐵甲。
相魁、張休二人率領一千多人,在飛龍澗打出的戰績,足以讓他和亡承側目。
刨去相魁和張休的勇武不說,鐵甲在裏面發揮着巨大的作用。
他們手下又不缺悍卒,若是在配備上鐵甲,戰鬥力能成倍數增長。
相魁和張休用一千多人,擋住數萬大軍,幹翻了一萬多敵人。
他們手裏有五千鐵甲悍卒的話,也能擋住數萬大軍,若是在有利的地形交手,跟十萬大軍碰一碰,也不是不可以。
他們手裏的五千鐵甲悍卒,或許沒辦法複制相魁和張休在飛龍澗的殺敵戰績。
但是正面對戰,擊潰敵人兩三萬人,應該不成問題。
再配備上一些藤甲、武戈,對上敵人十萬人,也敢正面一戰。
養一支五千鐵甲悍卒軍隊,能讓他們少養幾萬兵馬。
魚禾造出的鐵甲,損壞率極低,省着點用的話,說不定能傳兩三代人。
能爲他們節省不少東西。
莊頃明白了其中的好處,幾乎毫不猶豫的道:“我和亡兄的想法一樣,我也要三分之一的騾驢,四分之一的錢糧。我也要五千鐵甲!”
魚禾瞥了莊頃一眼。
“你爲何要四分之一的錢糧?”
莊頃大義淩然的道:“我的人在夜郎作戰的時候,沒能守住左翼,以至于敵人突進到了夜郎,差點要了你我的性命,還害的陰将軍在山林裏搜索了數日,也該賠償。”
魚禾白了莊頃一眼。
莊頃的人沒守住左翼,固然有錯。
但當時布置戰略的是他,不是莊頃,莊頃不需要承擔這個責任。
莊頃之所以讓出這麽大的利益,明顯是害怕他會拒絕給莊氏鐵甲。
坦白說,就亡承和莊頃的讓利看,他們要五千套鐵甲,都要少了。
光是戰場上繳獲到的那些軍備,都不止這個價碼。
更别提還要搭上軍馬。
他們之所以讓這麽大的利,是因爲鐵甲鍛造的工藝,遠比鐵甲本身更值錢。
魚禾若是不點頭,他們就算拿出再多錢,讓再多利,也得不到鐵甲。
魚禾略微思量了一下,點着頭道:“既然兩位執意要鐵甲,那我就給兩位鐵甲。我也不占兩位便宜,我給你們每人六千套鐵甲,額外贈送四套将甲,工錢就算了。”
魚禾并沒有想過守着鐵甲不放。
這東西光靠着守是守不住的。
亡承和莊頃沒有背地裏挖匠人、派遣探子間諜之類的查探鐵甲的鍛造工藝,反而光明正大地跟他交易,已經很給他面子了。
雖然他有辦法能守住匠人們和鍛造工藝。
但鐵甲造出來,終究是要拿出去用的。
他就算管的再嚴,也有掉落在戰場上的時候。
到時候亡承和莊頃還是會得到。
最重要的是,大家都是盟友,沒理由自己獨自壯大,對盟友的情況不管不顧的。
現在的鐵甲固然是戰場上的利器,但魚禾卻可以造出更好的。
亡承和莊頃聽到魚禾這話,大喜過望。
亡承毫不猶豫的贊歎道:“太守果然高義……”
莊頃也跟着贊歎。
兩個人說了不少場面話,說了足足半個時辰。
魚禾也陪着他們聊了半個時辰。
直到大家聊的差不多的時候,才聊到了今天的正題。
疆土的問題。
此戰占據了兩郡半的疆土,如何劃分歸屬,才是今天要談的重點。
亡承和莊頃似乎不願意率先開口,一直在說場面話。
魚禾知道他們是在等自己先開口。
魚禾也沒有含糊,果斷道:“此戰我們打下了律高三縣,半個巴郡,一個犍爲郡,一個越巂郡,可以說是收獲頗豐。
我們轄下的疆土,擴張了近一倍,百姓也多了近百萬。
二位就沒什麽要說的?”
犍爲郡、越巂郡,再加上半個巴郡,以及律高三縣,依然沒有句町和益州郡加起來大,所以魚禾才會說擴張了近一倍。
當然了,益州郡和句町多山林,大是大,但是可利用的地卻不多。
亡承和莊頃聽到了魚禾的話,對視了一眼。
亡承笑着道:“不知道太守是如何打算的?”
莊頃附和的點着頭。
雙方踢起了皮球。
魚禾其實不想分潤疆土和百姓,但疆土和百姓是三家兵馬共同打下來的。
魚禾又不想破壞現在的三家的結盟,自然不好厚着臉皮獨占疆土和百姓。
他必須弄清楚亡承和莊頃的心思,才好開口。
雙方踢了好一會兒皮球。
亡承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魚禾和莊頃不解的看着亡承。
就聽亡承大笑着道:“疆土和百姓,我句町一樣也不要。”
魚禾一愣。
莊頃驚恐的瞪大眼。
疆土、百姓,一樣也不要?
亡承是得失心瘋了?
亡承盯着魚禾笑着道:“我也看出來了,太守不願意分潤犍爲郡、巴郡等地的疆土,更不願意分潤各地百姓。
我也知道太守雄心勃勃,準備用犍爲郡、巴郡等地的百姓和疆土幹一番大事業。
我亡承也有雄心,奈何年紀大了,子嗣也不成器。
今日我若是交惡太守,明日我故去以後,太守恐怕不會放過波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