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醫療條件低下,大夫數量也十分少,衛生知識匮乏,衛生也差。
吃壞了東西,很有可能就會要了人命。
喝多了生水,也有可能會要命。
吃山林裏的東西中了毒,在得不到及時救治的情況下,幾乎是必死。
再加上山林裏布滿食物的同時,也布滿了毒蛇猛獸,還有蠻人在山林裏盤踞。
百姓們輕易不敢涉足山林,也不敢吃山林裏的東西。
魚禾給出的幾條建議,盡可能的避免百姓們吃到有毒的東西,喝到浸泡過動物屍骸的水。
“你倒是說話啊。”
莊頃見魚禾不搭理他,略微有些埋怨的喊了一聲。
魚禾緩緩道:“其實讓犍爲郡的百姓從漢陽縣入句町國,或者逃向越巂郡,路線最短,最容易存活。可惜我們在兩處都布下了伏兵,不能暴露。”
莊頃翻了個白眼,他覺得魚禾說了一句廢話。
“說起來,廉丹那厮是真惡。”
莊頃回想起朱遵講述的廉丹的惡行,心有餘悸的說道。
魚禾點着頭道:“豈止是惡,簡直是禽獸不如。”
魚禾看向莊頃,意味深長的道:“大新朝有如此良臣相助,距離敗亡不遠了。”
莊頃一愣,好奇的道:“廉丹此舉,分明是在掘大新的根基,王莽就不管嗎?”
魚禾‘呵呵’一笑。
掘大新根基的人太多了。
大新大部分的高官,都應了那句‘隻要做不死,就往死裏作’,在瘋狂的折騰。
王莽根本管不過來。
“我們該加快步伐了。”
……
兩日後。
魚禾跟呂嵩通了個氣,将馬援叫到了後院。
馬援已經答應了幫魚禾做事,所以魚禾再見馬援,就不需要那麽正式。
魚禾吩咐人準備了一些水果和果酒,坐在後院獨飲。
馬援着一身黑色襦衣,進入後院。
“卑職馬援,見過太守。”
馬援踱步到魚禾身前,一闆一眼的向魚禾一禮。
馬援隻答應幫魚禾做事,并沒有投入到魚禾門下,所以他稱呼魚禾一聲太守,而非主公。
魚禾淡然一笑,“坐下說話。”
馬援又一禮,走到魚禾對面,坐在了那一張看着很怪異的座椅。
魚禾爲馬援介紹道:“你坐的叫座椅,是我突發奇想,命人造出來的,它更方面我們坐而論事。”
馬援灑脫的道:“倒是省了脫靴。”
魚禾笑着點頭,将酒壺遞給馬援,直奔主題,“昨日我得到手底下的人禀報,說廉丹麾下的大軍中,已經有近三萬人中了瘴氣之毒。
其中天水、隴西兩地的騎兵,就有一半。
再過一些日子,廉丹麾下的大軍中,倒下的人會更多。
等到廉丹麾下的大軍折損過半,我就有把握戰勝他。
你說我該主動出擊呢?還是繼續固守夜郎?”
馬援愣了一下,眉頭皺成一團。
魚禾端着酒杯,一邊品酒,一邊觀察着馬援的反應。
他沒有逼迫馬援,反而給馬援足夠的時間思索。
他想将治療瘴氣之毒的法子洩露出去,還想借機賣馬援一個大人情,那就得馬援主動開口才行。
他主動開口的話,馬援很容易看穿他的心思。
馬援皺眉愣了好一會兒後,才發覺魚禾在觀察他。
馬援皮笑肉不笑的道:“太守手下從者無數,精通兵法謀略的多不勝數。卑職隻是粗通兵法謀略,不敢妄言。”
魚禾淡然笑道:“你是我的參軍,需要幫我出謀劃策。我遇事不決,自然要問一問你。”
說到最後,魚禾故意闆起臉,“怎麽,我還勞不起你的大駕?”
馬援趕忙拱手,“馬援不敢。太守要主動出擊,還是固守夜郎,皆由太守一人決斷,馬援實在不敢妄言。此事事關重大,出了亂子,馬援可擔待不起。”
魚禾聽着馬援這一番車轱辘話,有些無語。
馬援明顯是不想幫他出力,所以一個勁的在搪塞他。
“罷了,你既然不願意說,我也不逼你。”
魚禾一臉淡然的擺擺手,又道:“廉丹那厮不知道從哪兒得知,我手裏有治療瘴氣之毒的法子,所以派人去馳援攻打平夷的征夷将軍王破虜。
但他卻不知道,我人在夜郎。
所以他注定無功而返。”
馬援聽到魚禾前半段話,心頭莫名的一喜,聽到後半段,心頭的喜意又沒了。
魚禾繼續道:“我已經傳令給固守在平夷城的兵馬,讓他們放棄了平夷城,從南陽郡折道進入大巴山,伺機斷了廉丹的後路,堵死廉丹。
同時也命令他們切斷廉丹的糧草。
回頭我會派人四面出擊,将廉丹麾下的兵馬引入山林裏。
讓山林裏的瘴氣之毒吞噬廉丹麾下所有人。
我要讓廉丹麾下的所有兵馬,葬身于瘴氣之下。
我準備派你帶人去幫他們收屍。”
馬援驚恐的看向魚禾,失聲道:“那可是近二十萬人?!”
魚禾瞥了馬援一眼,冷冷的道:“那又如何?我和廉丹是死地,我不弄死他,他就得弄死我。”
馬援下意識的站起身,盯着魚禾,認真的道:“你是漢人,廉丹麾下的那些兵馬也是漢人。你對他們就沒有半點憐憫之情嗎?”
魚禾目光一冷,“你在指責我?楚漢争雄的時候、八王之亂的時候,死去的漢人不計其數,怎麽沒人拿憐憫之情說事?
我現在跟廉丹争鋒,就因爲他手底下的兵馬是漢人,我手底下的兵馬不是漢人,我就得憐憫他麾下的兵馬?”
馬援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咬着牙陷入沉默。
他骨子裏還是向着漢人的,但他現在是魚禾麾下之臣。
魚禾冷哼一聲,“馬援,你現在是我的人,你不應該向着我的敵人說話。”
馬援躬身,聲音極低的道:“卑職知錯了。”
魚禾橫了馬援一眼,“以後别再說這種蠢話,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馬援垂下了頭。
魚禾語氣軟了幾分,“你是漢人,我是漢人。你見不得我漢家兄弟死去,我也見不得我漢家兄弟死去。
可他們現在想要我的命,我隻能不擇手段先要了他們的命。
他們若是不要我的命,我也不會見死不救。
他們要是退出西南,我絕對不會吝啬區區治療瘴氣之毒之法。”
馬援猛然擡頭,愕然的看向魚禾。
魚禾繼續道:“你既然投入到了我麾下,我也不想讓你誤會我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我,以及所有益州郡的漢人,皆是在北地活不下去,被迫逃到益州郡的可憐人。
你憐憫廉丹麾下的那些漢人。
那誰憐憫我益州郡的漢人?
我若是出手救廉丹麾下的那些漢人,讓廉丹得到了治療瘴氣之毒的法子,然後率領大軍長驅直入,殺到益州郡。
你覺得益州郡有幾個人能活?”
魚禾語氣加重了幾分,“他們在漢地就已經被逼的活不下去了,九死一生的逃到了益州郡,已經很可憐了。難道你想讓他們在絕望中被屠戮嗎?
廉丹是什麽人,廉丹就是一個毫不憐惜百姓的惡人。
他在廣漢、蜀、巴、犍爲四郡折騰了一圈,将許多百姓折騰的苦不堪言。
你知道犍爲郡功曹朱遵爲什麽來找我嗎?
他是來找我救命的。
廉丹在犍爲郡橫征暴斂,已經快将犍爲郡折騰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了。
犍爲郡的百姓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朱遵才跑到夜郎,讓我去救他們。”
馬援震驚的瞪起眼。
廉丹在犍爲郡征糧的事情他知道,但是廉丹将犍爲郡百姓逼的快要易子而食了,他還真不知道。
他一直待在白羊坪養馬,守着白羊坪的新軍将士也不允許他們脫離馬群,所以他不知道犍爲郡百姓們到底如何。
如今聽說廉丹将犍爲郡的百姓快要逼的易子而食了。
他是真的被驚到了。
廉丹到犍爲郡才多久?
月餘。
月餘時間就将犍爲郡百姓逼迫到這個份上。
廉丹之惡,遠超馮茂。
魚禾繼續道:“廉丹對犍爲郡的漢人尚且如此兇殘,你覺得他攻破益州郡以後,會善待益州郡百姓?”
“咕嘟~”
馬援吞了一口口水,愣是說不出一句話。
魚禾語重心長的道:“馬援,每一個投入到我麾下的人,我都會以誠相待。此前在正堂内用苦肉計逼迫你,也是看你是一個人才,不忍錯過。
你雖然沒有發誓效忠我,奉我爲主公。
但隻要你幫我做事,我依然會真誠待你。
你惦記着廉丹麾下那些身中瘴氣之毒的将士們的性命,我看得出來。
但你也得替我益州郡的百姓們想想。”
魚禾說完這話,起身拍了拍馬援的肩頭,準備離開。
馬援猛然開口,“我如果能幫你擋住廉丹的大軍,你會不會拿出治療瘴氣之毒的法子,給那些将士們解毒?”
馬援說這話,鼓起了很大的勇氣。
畢竟,魚禾剛剛提醒過他,他是魚禾的人,不應該向着敵人。
但是他實在沒辦法對那些身中瘴氣之毒的将士置之不理。
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拿出自己的能耐,幫魚禾抵擋住廉丹的攻伐,從魚禾手裏拿到治療瘴氣之毒的法子救人。
此舉或許會引起魚禾不滿,甚至有殺身之禍。
但他管不了那麽多了。
魚禾腳下一頓,疑問道:“你縱然幫他們解了瘴氣之毒,他們還是得上戰場,得死在戰場上,何必多此一舉?
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已經決定在不敵廉丹的時候,就放火燒山。
我或許不是廉丹的對手,但我絕對能燒死廉丹的大軍,跟廉丹一起玉石俱焚。
也就是說,你救下了他們,他們也得死。”
馬援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将士們戰死沙場,那是他們的宿命,但不應該屈死在營帳裏。再說了,他們解了瘴氣之毒,即便是上了戰場,也不一定會死。但是他們不解瘴氣之毒,他們必死。
由我領兵的話,我可以确保你不用放火燒山,就能抵擋住廉丹的攻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