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禾,你知不知道你此舉是自絕于西南?!”
莊頃面色凝重,罕見的說了一句重話。
魚禾頗具匪氣道:“那又如何?我們現在是在争地盤,是在火拼,勝者生,弱者死。我輸了就得死,我哪有閑心去管西南百族的感受。”
莊頃被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愣愣的看着魚禾。
魚禾見此,對呂嵩下令,“既然莊王不反對,那你就速速派人去傳令。讓我阿耶盡快将平夷城的百姓轉移到故且蘭縣,然後詐敗給朝廷的兵馬,退入平夷縣以南的山林,向漢陽縣的朝廷兵馬展開合圍之勢。
陰識那邊,再追加一道命令,讓他不惜一切代價,盡快拿下越巂郡,然後向東進軍,跟我們形成三面夾擊之勢。”
呂嵩不在乎魚禾放火燒山以後會有多大的後果,對魚禾的命令沒有任何異議,“卑職立馬派人去傳令。”
呂嵩說着,拔腿就要往外走。
“等等……”
魚禾叫住了他,沉吟了一會兒,“廉丹派人去馳援平夷城,爲的就是治療瘴氣之毒的法子。我阿耶要是退了,廉丹什麽也拿不到。你再傳令給張武,讓他在四海镖行内挑選幾個信得過、又不怕死的人留在平夷城,将治療瘴氣之毒的法子交給廉丹。
你記得提醒他們,法子不能白白的交給廉丹,要讓他們問廉丹要官要錢。
拿到了足夠的錢财以後,再将法子交給廉丹。”
呂嵩雙眼一亮,“要不要趁機……”
呂嵩話說了一半,便停下了。
他是看莊頃和王奮在場,有些話不好明說。
但他的意思,魚禾大緻懂了。
呂嵩有心見縫插針,他自然不會阻止。
魚禾繞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你要是能把握住,你就去做,要是把握不住,那就算了。”
呂嵩會心一笑,“卑職明白。”
莊頃愣愣的看着一主一仆在他面前打啞謎,他幾次想要開口,可是話到了嘴邊,愣是沒有說出去。
直到呂嵩躬身一禮,退出正堂以後,莊頃才找到機會,“魚太守,我可沒答應讓你放火燒山?”
魚禾瞥了他一眼,“廉丹近些日子在益州其他各郡做了什麽,我并沒有瞞着你。所以他是什麽性子,你應該很清楚。
就他那個性子,一旦攻破了句町國和益州郡,會給你我活路?”
莊頃一臉愕然。
魚禾冷淡的道:“他肯定不會給你我活路。我們想要活下去,就得拼進一些跟他鬥到底。”
莊頃眉頭一凝,“我們一旦放火燒山,西南百姓可就容不下我們了,我們該何去何從?”
魚禾瞥向莊頃,“我們不是還有越巂郡嗎?越巂郡不夠的話,我們可以順勢将犍爲郡也一并收入囊中。”
莊頃失聲道:“你不僅要殲敵,還要順勢開疆?”
魚禾理所應當道:“打仗不就是爲了開疆嗎?不開疆我們還打什麽仗?”
莊頃被魚禾這話驚的不輕,他一邊消化魚禾帶給他的震撼,一邊嘀咕道:“真要是能順勢拿下越巂郡和犍爲郡的話,那我們手底下的疆土一下子就能擴充近一倍多。”
莊頃猛然看向魚禾,“到時候西南就會以你我爲尊。”
益州轄下多郡,其中占地面積最大的就是益州郡、犍爲郡、牂柯郡。越巂郡反倒是諸郡中占地面積最小的那個,僅僅比幾個屬國強一點。
魚禾順勢占據越巂郡和犍爲郡的話,那麽疆土确實虧擴充一倍多。
刨去哀牢國不談的話,他們确實會一躍成爲西南最大的勢力。
其實力會超過莊頃祖上在西南建制立國的時候。
魚禾笑問,“動心了?”
莊頃苦笑一聲,默認了魚禾這話。
能不動心嗎?
強爺勝祖近在眼前,他怎麽可能不動心。
魚禾挖苦道:“不怕得罪西南百族了?”
莊頃瞥了魚禾一眼,臉上的苦笑更濃。
怕。
怎麽不怕。
但跟巨大的收益比起來,得罪西南百族不算什麽。
西南百族容不下他們,他們走就是了。
臨走的時候可以培養幾個傀儡,幫他們掌管益州郡。
等到有機會了還能重新殺回去。
無非就是費一點周折而已。
魚禾見莊頃已經徹底被他說動了,有些好笑的道:“其實你也不用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真到了放火燒山的那一步,我們也不一定要自己背罵名。”
莊頃狐疑的看着魚禾。
魚禾低聲笑道:“王奮之前不是抓了一些俘虜嗎?我們可以讓他們去做,再将此事推到朝廷頭上。”
莊頃一愣,搖着頭道:“不妥,西南百族的族人雖然不怎麽聰明,但各族中都有智者,不好糊弄。”
莊頃覺得魚禾這個主意不好。
魚禾笑眯眯道:“朝廷的人放火燒山,意圖燒死我們,可他們的舉動卻觸怒了山神,山神驅使神力,燒死了他們。
這個說法,西南百族的族人信不信?”
“這……這……”
莊頃張着嘴,一時間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魚禾這個說法,西南百族的族人會信嗎?
莊頃的答案是……會信。
越是愚昧的人,就越容易相信神靈。
而在他們的眼裏,神靈是仁慈和善良的。
朝廷派遣兵馬攻打西南,是侵略,是入侵,是邪惡的。
朝廷兵馬放火燒山,意圖燒死西南人,很附和他們邪惡的人設。
山裏的山神,驅使神力,救下西南的人,懲罰放火燒山的邪惡之人。
也附和人們賦予給神靈的設定。
所以魚禾放火燒山以後,将此事嫁禍給朝廷的兵馬,并且借着神靈的名義四處宣揚。
西南百族的族人就會信以爲真。
即便是百族中的智者,也很難将此事糾正過來。
因爲神靈淩駕于智者之上。
王奮小心翼翼的看了魚禾一眼,心裏直打顫。
他開始慶幸自己和魚禾是盟友。
魚禾所有邪惡的手段都不會用到他身上。
莊頃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苦笑一聲,道:“還好你是我的外甥,是自己人。你要是個外人,那我不僅得防着你,還得防着自己人。”
以魚禾刁鑽又陰險的手段,策反他身邊的人,并且讓他身邊的人對他産生仇恨,輕而易舉。
魚禾翻着白眼,“我有你說的那麽邪惡?”
莊頃哭笑不得,“你覺得呢?”
魚禾歎了一口氣,“我也是被逼的。”
莊頃苦笑着不說話。
魚禾立馬轉移起了話題,他不想被當成一個陰險又邪惡的人。
“王奮,廉丹一旦拿到了治療瘴氣之毒的法子,朝廷的大軍就會越過夜郎縣外的山林,殺到我們眼前。在陰識和我阿耶沒有對廉丹展開合圍之前。
朝廷的大軍就得由你抵擋。
你可得拼盡全力啊。”
王奮抱拳,鄭重的道:“卑職明白。”
魚禾點點頭,繼續道:“兵法謀略一道,我和莊王都是門外漢,我的謀劃有什麽不足之處,你可以暢所欲言。
此戰關系到你我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點差池。”
王奮心頭苦笑。
兵法你或許不如我,可謀略一道,我是真的不如你。
西南能在謀略一道上勝得過你的,大概是……沒有!
句町王亡承雖然也精于謀略,但他絕對想不出你這麽陰狠的謀略。
“太守的謀略,并沒有差池。卑職沒發現什麽問題。”
“那就好。那就速速去備戰吧。”
“喏!”
打發了王奮後,魚禾和莊頃就靜靜的待在縣衙裏等消息。
莊頃開始下意識的跟魚禾保持起了距離。
魚禾意識到他此前的謀劃有點吓到莊頃了。
他也不想做一個人人避之不及的陰謀家。
但是沒辦法。
在政治鬥争和你死我活的戰場上,容不下半點仁慈。
能不擇手段解決掉對手,就絕對不能留情。
一旦留情,那就是自掘墳墓。
……
随着魚禾改變謀略,戰場上的局勢也快速的發生逆轉。
王奮将山林裏的兵馬盡數撤回,僅保留了一部分留在山林裏關注着廉丹兵馬的動向。
他在撤兵之前,也做了一些布置。
那就是讓手下的兵馬在山林裏布置了無數的陷阱。
爲了避免陷阱傷害到自己人,王奮特地在地圖上标注出了一條蜿蜒曲折的道路,供自己人通行。
預留的道路外,全部布置上了陷阱。
具體有多少,王奮自己也不知道。
他隻是告訴手底下的兵馬,盡可能的多布置,能布置多少布置多少。
王奮的兵馬退出山林以後。
其他兩處的兵馬并沒有什麽動靜傳回夜郎。
倒是張休爲魚禾準備了兩個驚喜。
一大早,魚禾剛剛起床,正準備洗漱,就看到呂嵩匆匆跑到了他住處。
一見面,呂嵩就告訴了魚禾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主公,卑職剛剛得到消息,張休手底下的兵馬差點全軍覆沒了。”
呂嵩急聲說着。
魚禾愕然的道:“怎麽回事?”
呂嵩急忙道:“張休之前不是去白羊坪偷襲敵人的養馬地了嗎?”
魚禾點點頭,這事他知道。
王奮有提過。
“偷襲養馬地出了問題?撞上敵人大軍了?”
魚禾疑問。
呂嵩點着頭道:“倒是沒撞上敵人的大軍,而是遇到了一群極其強悍的馬夫。有一個馬夫很有能耐,他差點用計坑殺了張休手下所有人。”
魚禾臉色徹底變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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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