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熊大喜,“那就多謝大将軍……”
朝中那位陛下,可是開創了不少首例。
比如十一公、四國将、五威使。
若是廉丹真能幫他美言幾句,讓他在那位陛下心裏擁有一定地位,那麽說不定那位陛下就會召他回朝,封他做第五國将,第十二公之類的。
到時候他就能呼風喚雨、玩弄權術,大撈特撈。
廉丹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不必客氣……”
史熊拱手道:“那我就提前祝大将軍旗開得勝。”
廉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剿了大巴山裏的蠻人,吾就順勢兵進平夷城,爲史州牧讨一個公道。”
“多謝大将軍。”
“哈哈哈……”
廉丹徹底笑出了聲。
一狼一狽一邊喝酒,一邊謀劃了起來。
翌日。
廉丹就将手下的幾個偏将、裨将、君侯,召到了自己的中軍大帳。
廉丹準備從他們中間挑一個,去剿滅涪陵各縣的蠻人,以及平夷城的賊人。
隻是還沒等到他挑選好人手。
句町人攻入犍爲郡,滇人攻入越巂郡的消息一并送到了他面前。
廉丹面無表情的看完了史熊命人送過來的兩卷竹簡,冷哼了一聲,不屑的道:“句町人和滇人這是上趕着找死。
吾率領二十萬大軍而來,他們不夾着尾巴做人,反倒挑釁起吾來了。”
廉丹手下的一個偏将拱手道:“大将軍,各郡的吏民已經盡數抵達巴郡,賊人又主動送上了門,那我們不如就順勢出兵,給敵人一個迎頭痛擊?”
廉丹沉吟了一下,沒有搭話。
另一個偏将緩緩開口,“大軍征戰,糧草可是重重之重。如今就都郡和導江郡的糧草已經送達,可是集巂郡、巴郡、西順郡的糧草還沒有送達。
我們缺衣少食的去出征,萬一糧草不濟,敵人很容易鑽空子。”
廉丹沉吟着不語,也是因爲此事。
最先開口的偏将道:“巴郡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十室九空,隻有江州縣還有點人口。但是江州縣那點人,早已被史熊搜刮一空,他們根本湊不出多少糧草。
集巂郡的任貴,那是個蠻夷,跟我們不是一條心。
他不向朝廷要糧就不錯了,又豈會向朝廷交糧食。
至于西順郡,如今有句町人爲禍,即便是湊出了糧食,也沒辦法安安全全的送到此處。”
此話一出,大部分人點頭表示贊同。
廉丹冷哼一聲,“任貴敢不向朝廷交糧?那就連他一塊平了!”
最先開口的偏将拱手道:“大将軍,我們此次征讨西南,主要的敵人是句町人和滇人。任貴那邊可以先放一放。
等我們平了句町人和滇人,收拾任貴也隻是順手的事情。
我們現在應該盡快出兵西順郡,剿滅西順郡的句町人。
再将我們需要的糧草征集起來。
然後南進平定句町和滇國。”
“沒有足夠的糧草,就揮兵南下,我始終覺得不妥。”
有人開口反對。
有人提議道:“那不如先将這一部分糧草分攤到就都郡和導江郡?我們一次收取他們兩年的糧草,明年就不問他們要糧了,讓西順郡和巴郡的百姓幫他們出?”
廉丹聽到這話,緩緩點起了頭。
其他人見此,紛紛閉口。
廉丹點着頭道:“就将我們現在缺的糧草,分派到就都郡和導江郡。一次征他們兩年的糧草,我們帶着南下,明年我們殺入滇國和句町國,也不用他們再奔波送糧。”
“大将軍言之有理。”
“一切全憑大将軍做主。”
“……”
廉丹擡手,打斷了手底下的人繼續拍馬屁,他緩緩道:“小小句町和滇國,還不值得我們小心翼翼。就都郡和導江郡的糧草,讓他們先征着。
我們即刻出兵,南下西順,将句町人趕出西順。”
“大将軍……”
“不必多言,吾即刻出兵,也是爲了确保西順郡的糧草不失。史熊傳過來的奏報,一會兒你們也看看。句町人如今在西順郡燒殺搶掠。我們要是去的遲了,西順郡的糧草說不定就被句町人搶光了。
到時候西順郡大尹可就沒糧食交給我們了。”
廉丹此話一出,手底下的人徹底閉口不言。
廉丹環視了一圈衆人,緩緩道:“吾命令,征夷将軍王破虜、屯騎校尉楊毅、射聲校尉劉成,三人率屯騎營、射聲營,以及就都、導江兩郡吏民,共計六萬人,即刻趕往涪陵等縣,剿滅涪陵等縣的作亂的蠻夷。
事成之後,率軍東進,剿滅平夷城的不臣。
其餘兵馬,随吾南下,一舉蕩平句町人和滇人。”
“喏!”
中軍大帳中的衆将,齊齊應允。
應允過後,征夷将軍王破虜忍不住道:“大将軍,任貴那邊……”
廉丹不屑的撇撇嘴道:“他要是被賊人弄死了最好,弄不死吾收拾完句町人和滇人,就親自去弄死他。”
王破虜聽廉丹要讓任貴自生自滅,便不再言語。
也沒有幫任貴說話。
一個蠻夷而已,死了就死了。
馮茂那厮會被任貴拿造反的由頭吓到,他們可不會。
任貴真要是敢沖他們嚷嚷要造反,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出兵滅了任貴。
他們手握二十萬兵馬,其中還有三萬能一以敵十的精銳騎兵,足以橫掃西南。
任貴根本不足爲懼。
廉丹下了軍令,軍中上下立馬動了起來。
關于廉丹如何對西南用兵的消息,也一并傳了出去。
軍中上下都互相傳遞着消息,議論着此次征讨西南的勝負。
大部分人對此次戰事抱有極高的希望。
僅有一個三旬的漢子,在聽完了廉丹的分兵消息以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圍繞在他身邊的漢子,紛紛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
“文淵兄,你歎什麽氣啊?朝廷此次派遣二十萬大軍征讨西南,調遣了天水、隴西兩地的精騎,對付西南那些蠻夷,肯定是手到擒來。
咱們都出身西北,天水騎和隴西騎有多厲害,咱們都清楚。
咱們要是能趁機殺一兩個蠻夷,說不定就能擺脫馬夫的身份,弄個官當當。”
其他漢子興奮的點頭。
三旬的漢子瞥了他們幾眼,撩起了麻布衣服的前襟,塞到了腰間,抄起了一把青草,一邊喂馬一邊唏噓道:“早知道廉丹會這麽打仗,我就該早早帶你們藏起來。而不是被征召到軍中,幫他們喂馬。”
漢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文淵兄不看好此次戰事?”
三旬漢子撇撇嘴,“你讓我怎麽看好?”
漢子們瞬間就瞪起了眼。
其中有一個漢子認真的道:“朝廷可是派遣了二十萬大軍,還有縱橫西域的天水騎和隴西騎,怎麽可能打不過西南的蠻夷。”
“對對對,那些蠻夷久居蠻夷之地,沒有好的兵刃,也沒有好的甲胄。對上了裝備精良的朝廷兵馬,肯定會被殺的潰不成軍。”
“呵……”
三旬漢子嘲諷了一笑,“殺的潰不成軍?
元封年間,武帝也是這麽想的,然後派遣出去的兵馬,有六七成死在了西南。最後還是因爲句町王和滇王反水,才征服了西南。
三年前,馮茂率領着十萬大軍進入西南,也是這麽想的。然後十萬大軍,有七萬就葬身于六盤水一線。
六盤水可不是句町和滇國的地方。”
漢子們齊齊皺起了眉頭。
有人忍不住道:“文淵兄,你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能不能給兄弟們說清楚啊。”
“對對對,兄弟們以你馬首是瞻。你讓兄弟們做什麽,兄弟們就做什麽。如今到了關鍵時候,你也别藏着掖着啊。”
“對,有什麽你直說,也好讓兄弟們早做準備,保住性命。”
三旬的漢子瞧着這一群跟了自己多年的兄弟,也沒有隐瞞,坦誠道:“西南不僅有蠻夷,也有千溝萬壑、重重大山。
從地形上看,其實并不适合騎兵作戰。
天水、隴西兩地的精騎,在西域廣闊的草原上可以縱橫馳騁,所向披靡。
但是在西南的山林裏,他們很難縱橫馳騁,就更别提所向披靡了。
所以朝廷派遣天水、隴西兩地的精騎征讨西南,其實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因爲他們再強,在西南也發揮不出應有的實力。
此外,西南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東西,那就是煙瘴之氣。
元封年間,武帝派人征讨西南,大軍就是被瘴氣所噬,所以才損兵折将,最後不得不借助句町王和滇王之手,才平定了西南。
對内,武帝宣稱那是一場大勝。
可實際上,那是一場慘勝。
武帝雖然勝了,但是付出了數萬将士的性命。
益州郡和牂柯郡雖然歸了朝廷,可實際上依然由句町王和滇王掌握。
也就是說,武帝看似赢了,并且獲得了大塊的疆土。
可實際上跟沒獲得一樣。”
漢子們一臉愕然,他們沒想到,可以跟三皇五帝比肩,蓋壓天下群雄的武帝,還幹過這種沽名釣譽的事情。
三旬的漢子繼續道:“平蠻将軍馮茂,此前率領十萬大軍征讨西南,大軍抵達西南邊陲不久,軍中許多将士就被瘴氣所噬。
我此前在廣漢郡打聽過,廣漢郡出去的漢子,十個裏面,有七個就葬身于瘴氣之下。
可見瘴氣之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