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禾贊歎道:“沒想到楊大王居然有如此仁心……”
楊丘謙遜的道:“談不上什麽仁心,隻是身爲漢家男兒,遇到了漢家父老,總要照顧一二。”
魚禾贊許的點點頭。
能在絕境當中,庇護一方百姓,楊丘确實是一個不錯的人。
“看在楊大王一片仁心的份上,我也不爲難楊大王。楊大王若是願意投誠,手下的老弱婦孺我可以善待。
我可以奏請滇王,讓他們暫時在牧靡縣落腳。
牧靡縣内的良田,可以分給他們耕種。
所獲的兩成交給滇王充作稅賦。”
楊丘忍不住道:“就不能送他們回去嗎?”
魚禾愣了一下,疑問道:“送他們回去倒是容易,可他們回去以後能活下去嗎?他們要是能在鄉裏活下去,又何必逃到滇國?”
楊丘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尴尬的低下頭。
魚禾沒有繼續在此事上糾纏,讓楊丘難堪,“楊大王手底下的青壯,全部歸于我麾下,聽我調遣。
等我完成了滇王的囑托,他們願意留下跟着我的,我自會将他們安排妥當。
不願意留下跟我的,我會發給他們盤纏,想辦法送他們回鄉。”
楊丘面色一沉,假意自語道:“不知道我手下的兄弟幫魚将軍完成滇王囑托以後,還能剩下多少……”
魚禾聽到這話樂了。
楊丘這話明顯是說給他聽的。
他大緻也明白了楊丘的心思。
“楊大王怕是誤會了,我是來剿匪的,又不是來殺人的。我此次剿匪,你招撫爲主,而不是以滅殺爲主。”
楊丘沉聲道:“能逃到滇國的人,都不是什麽善類。他們未必肯投降。特别是雲南縣和雙柏縣的兩夥人。
他們已經徹底的占住了雲南縣和雙柏縣,不可能輕易投誠。”
魚禾笑道:“那就将他們放在最後再收拾。我們先将滇國其他地方的匪徒招撫,聚攏他幾萬人,然後再去雲南縣和雙柏縣。”
楊丘還要開口,魚禾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魚禾繼續道:“楊大王擔心的,無非就是手底下的兄弟折損太多。
這一點我也擔心,但是楊大王應該明白,沒有付出就沒有收獲。”
楊丘低頭思量着,權衡利弊。
片刻後,楊丘看向魚禾道:“我手底下的兄弟不能去沖陣。”
魚禾失笑,“楊大王就算是想讓手底下的兄弟去沖陣,恐怕也沒機會。我臨來的時候,從滇王手裏讨要了一萬土蠻。
他們就是負責沖陣的。
楊大王不會以爲,自己手底下的兄弟比土蠻還不要命吧?”
楊丘尴尬了。
楊丘拱手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魚禾擺手道:“無礙,話說開了就好。藏着掖着的總是容易鬧誤會。”
楊丘點點頭,道:“既然魚将軍不會拿我手底下的兄弟們去沖陣,那我願意率領手底下的兄弟聽魚将軍調遣。”
魚禾滿意的點點頭。
楊丘會答應,在他意料之中。
所以他并沒有覺得特别驚喜。
他給楊丘開出的條件不低,也沒有特别苛刻的去約束楊丘一衆。
楊丘隻要夠聰明,一定會答應。
“那就請楊大王在兵營裏休息一夜,明日回山去召集一衆兄弟和老弱婦孺,随我一起進牧靡縣縣城。
進城以後,我會将城裏的田産、屋舍,分給老弱婦孺。”
楊丘起身,恭敬的向魚禾一禮。
“主公喚卑職一聲楊丘即可,大王之類的,卑職當不起。”
魚禾笑着點點頭,吩咐相魁帶着楊丘一行下去休息。
楊丘三人出了中軍大帳。
田猛下意識湊到楊丘身邊,低聲問道:“縣尉,您這就答應了?”
楊丘側頭看向田猛,“不然呢?”
田猛遲疑了一下,“是不是太草率了?”
楊丘沉默了一下,點着頭道:“草率是草率了一些,但我們沒得選。我們今天要是不答應他,他明天就會派人趕往牧靡山,明晚說不定就會率領成千上萬的人攻打烏句山。
你剛才也聽到了,他從滇王手裏借了足足一萬土蠻做先鋒。
那些土蠻雖然兵甲不怎麽樣,也不通兵法謀略。
但是沖鋒陷陣的時候,一個個都不要命。
我們擋下他們沒問題,但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田猛恍然大悟。
楊丘繼續道:“還好魚禾不是一個很強勢的人,也沒有爲難我們,更沒有提出特别刁鑽的條件。”
田猛重重的點頭。
魚禾今天跟他們談判的時候,一直用商量的口吻在說話,他們間接提出的條件,魚禾都答應了,并沒有爲難他們。
楊丘三人說話間已經到了魚禾爲他們安排的帳篷。
三人進了帳篷以後,就沒有再出去。
魚禾也待在帳篷裏沒有出去,但是他并沒有睡,而是連夜安排起了明天要做的事情。
帳篷裏。
魚禾依舊坐在首位,劉俊、相魁一左一右坐在兩側。
魚禾道:“烏句山的楊丘,已經答應了歸降。手底下八千人明日就會下山。明日我會帶着他們一起趕往牧靡縣的縣城。将他們中間的老弱婦孺安置在牧靡縣。
劉俊,你明日繼續負責收攏剩餘的土蠻。
順便挑幾個不聽話的,殺了祭旗。
讓土蠻們認識認識我們虎贲軍的規矩。
相魁你明日帶人前往牧靡山和烏句山後山,告訴他們,願意歸降的,我可以給他們一口飯吃,不願意歸降的,那就洗幹淨脖子等着。”
牧靡縣最大的山大王已經被魚禾招安,魚禾手底下能作戰的青壯一口氣突破到了一萬五左右。
魚禾沒必要再像是招安楊丘一樣,去跟其他三個山大王深談。
一句話。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收拾完了牧靡縣,魚禾還要快速的趕去下一處。
劉俊和相魁聽到了魚禾的吩咐以後,對視了一眼,齊齊拱手道:“喏……”
一夜無話。
翌日。
天剛亮。
相魁就帶着人趕往了牧靡山和烏句山後山。
楊丘一行在相魁離開後不久,也離開了兵營,返回烏句山去收拾東西。
劉俊提着鞭子将營地裏不聽話的土蠻教訓了一番後,趕去牧靡縣内收攏其他土蠻。
一直忙活到午時。
劉俊收攏的土蠻突破了八千之數。
剩下的卻死活也收攏不回來。
中軍大帳内。
劉俊陰沉着臉向魚禾禀報,“主公,滇王派遣給我們的土蠻,大部分已經入營,隻剩下了野豬寨的人沒有入營。”
魚禾放下了手裏的竹簡,疑問道:“人還沒到?”
劉俊緩緩搖頭,“人早就到了,還占據了牧靡縣縣城。卑職親自去了兩趟,他們也不肯出來。
卑職站在城外喊話,他們就用弓弩射卑職。”
魚禾感歎道:“既然不識好歹,那就平了吧。”
“喏!”
劉俊當即出了中軍大帳,點了狼營的八百多将士,又從虎營借調了一百多将士,湊了一千将士,殺向了牧靡縣縣城。
臨走的時候還帶上了一部分土蠻。
名義上是帶他們去助戰的,可實際上是帶着他們去觀戰的。
土蠻不通教化,很難管束。
劉俊絕對不會浪費這麽一個震懾土蠻的機會。
劉俊率兵殺出去沒多久,相魁帶着人回到了兵營。
相魁是被人擡回來的。
魚禾在得到消息以後,就趕到了相魁養傷的帳篷。
看到相魁躺在帳篷裏,咬着一根棍子,忍着疼,讓大夫給他取胳膊上的箭矢,魚禾眉頭皺成了一團。
大夫幫相魁取出了胳膊上的箭矢以後,相魁渾身已經濕透了,嘴裏的棍子也斷了。
魚禾走上前,扶着準備起身給他行禮的相魁重新躺下,沉聲問道:“讓你去招降山大王,你怎麽會受傷?”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是規矩。
即便是山匪,也得守規矩。
破壞規矩,就等于自絕後路。
你殺了使者,破壞了規矩,别人就不會再招降你。
你打不過敵人,想投降的時候,别人也不會給你機會。
相魁嘴皮子顫抖着,勉強笑道:“卑職給您丢人了,牧靡山的那兩位不講規矩。他們故意将我引到半山腰,然後放暗箭伏擊我。
若不是我還有點能耐,估計就死在山上了。”
魚禾冷冷的道:“如此說來,他們是拒絕招降了?”
相魁艱難的點頭。
魚禾問道:“烏句山後山的那位怎麽說?”
相魁道:“烏句山後山那位聽說楊丘降了,也答應降了,并且會帶着人随同楊丘的人一起下山。”
魚禾冷笑道:“還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腦子的都住在一個山上,沒腦子的也住在一個山上。
你且在帳篷裏養傷。
等我将烏句山的老弱婦孺安頓好了,我就帶人去牧靡山給你讨一個公道。”
魚禾扶着相魁躺平,陪着相魁又聊了一會兒,然後離開了帳篷。
回到了中軍大帳以後,魚禾就将兵營裏剩餘的斥候一并派出去,刺探牧靡山的軍情。
傍晚的時候。
劉俊、楊丘等人,一前一後趕到了兵營。
牧靡縣内的那些土蠻根本就不經打。
劉俊帶着人過去,一鼓就攻破了城門。
城内的土蠻吓的四處逃竄。
劉俊帶人抓了半天。
楊丘等人在山上多等了一會兒老弱婦孺,所以到的晚了一些。
老弱婦孺們舍不得他們在山上開辟出的良田,怎麽都不肯離開。
楊丘勸說了很久,他們才依依不舍的跟着楊丘下了烏句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