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樓裏有酒。
有漢人釀造的各種花酒,也有滇人釀造的米酒。
安仁是滇人,自然更喜歡喝滇人釀造的米酒。
安仁取了一壇米酒,拍開了泥封,給魚禾和他各倒了一碗。
“請!”
安仁端起酒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一口飲幹了碗裏的米酒。
魚禾端起酒碗,也跟着幹了一碗。
然後就是幹喝三碗。
安仁自斟自飲,喝完了就瞪着眼睛盯着魚禾。
魚禾不喝都不行。
片刻的工夫,魚禾臉上就升起兩團紅暈,安仁卻像是沒事的人一樣。
魚禾的酒量沒準。
依照他靈魂的酒量,這種度數極低的米酒,他能幹一壇子。
可是依照身軀的酒量,最多六七碗。
所以魚禾臉上泛起了紅暈,但是腦子卻十分清醒。
眼看着安仁還有繼續幹喝的意思,魚禾趕忙出聲提醒,“殿下,看看蛇肉是不是炖好了……”
安仁剛端起酒碗,準備繼續喝,聽到魚禾的話,一口悶了碗裏的酒,叫道:“對對對,蛇肉應該熟了。”
安仁放下酒碗,跑去看蛇肉,蛇肉還真的炖熟了。
安仁取下了火塘上的瓦罐,放在了桌上。
取了兩個碗,給魚禾和他各自舀了一勺肉湯,以及幾塊肉。
安仁舀好湯以後,用刀子伸進碗裏,插着蛇肉大肆咀嚼。
魚禾左右瞧了一眼,沒有筷子,就隻能學着安仁,用刀子插着蛇肉吃。
吃了幾塊肉。
安仁再次向魚禾請酒。
魚禾硬着頭皮陪着安仁喝。
一壇子米酒,沒過多久就被喝空了。
大半進了安仁肚子,小半進了魚禾肚子。
魚禾腦子泛起迷糊,可安仁依舊面色如常。
魚禾知道不能再喝下去了,咳嗽了兩聲,讓守在門口的相魁、劉俊二人入樓添酒。
二人早就得到魚禾吩咐,入了竹樓,直奔放酒的地方,取了一壇米酒,暗中下了蒙汗藥。
安仁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所以并沒有發現二人的小動作。
等到二人将酒擺在安仁面前以後,安仁沒有任何猶豫和懷疑,拿起就倒。
倒上就喝,還邀請魚禾一起喝。
“魚将軍,請!”
安仁哈哈大笑着,暢快的痛飲。
魚禾端起酒碗,“殿下真是海量,小子佩服。”
魚禾說完這話,端起酒碗往嘴裏送,送到一半,一個半撲,栽倒在地上。
手裏的酒碗也順勢滾落到地上,米酒灑了一地。
安仁一愣,笑的更大聲了,“哈哈哈……魚将軍酒量還是太淺……”
安仁笑着,提起酒壇子痛飲。
他用酒碗喝酒,是爲了照顧魚禾。
魚禾倒了,他可以開懷暢飲。
一壇子酒,如同水一般灌進了肚子。
安仁抛下酒壇子,招呼着相魁和劉俊拿酒。
一連幹了兩壇子半,安仁才迷迷糊糊的栽倒在地上。
魚禾在安仁倒在地上以後,爬起身,甩了甩腦袋,盯着安仁的身影,感歎道:“這家夥還真能喝……”
相魁和劉俊對視一眼,贊同的點頭。
“安仁算是卑職認識的人裏面,最能喝的一位。”
“我覺得他的身軀遠超常人,我可是放了足足能蒙倒一頭牛的蒙汗藥,他撐了足足一炷香才暈倒。”
“……”
魚禾瞥着相魁道:“蒙倒一頭牛的蒙汗藥?你下手真夠狠的。不過他能撐一炷香,确實了不起。”
魚禾以前看影視劇的時候,經常看到歹人給英雄好漢下蒙汗藥,下了以後立馬見效。
可真正拿到蒙汗藥以後,魚禾才發現,蒙汗藥并沒有影視劇中展現的那麽神奇。
吃了蒙汗藥的人,并不會立馬暈倒。
蒙汗藥見效,有一個短暫的過程。
但這個過程并沒有一炷香那麽長。
頂多半炷香。
安仁能挺一炷香,身軀确實強橫的吓人。
“現在該怎麽辦?”
劉俊盯着倒在地上的安仁疑問。
魚禾緩緩道:“你們推着他在竹樓裏滾幾圈,撞幾處淤青,明日他酒醒以後,你們就告訴他,是他醉酒以後耍拳傷的。”
相魁和劉俊齊齊點頭。
“再去招呼一聲守在院子外的滇卒,告訴他們安仁讓他們點火驅蟲。你們在他們驅蟲以後,灑上雄黃,速回竹樓。
滇國的毒蟲,一個比一個毒,我們還沒有徹底适應。
所以你們兩個今夜就别睡在外面了。”
“喏~”
“……”
相魁、劉俊二人應允了一聲,推着安仁在竹樓裏滾了三圈,撞出了五處淤青。
由去院子外招了人,點火驅蟲、灑雄黃粉。
一直忙活到半夜,才忙活完。
二人回到竹樓内的時候,魚禾已經睡下。
二人也找了個地方睡下。
翌日。
清晨。
安仁酒醒以後,坐在竹樓裏發呆,他察覺到自己似乎受了傷,在确認了魚禾、相魁、劉俊三人無事以後,他有些不太确定的問道:“我昨夜喝醉以後,是不是又耍拳了?”
魚禾跪坐在安仁對面的涼席上,笑吟吟的沒有言語。
相魁、劉俊齊齊點頭。
安仁臉色一苦,問道:“沒傷到你們吧?”
魚禾看向了相魁、劉俊。
劉俊面色古怪的開口,“殿下并沒有傷到我們,殿下昨夜醉酒以後,聲稱要爲我家主公演練武藝……”
安仁睜大眼,看着劉俊,靜等下文。
劉俊繼續道:“殿下展開拳腳,圍着竹樓演練了三圈武藝。殿下沒傷人,但自己磕碰得不輕。
我等畏懼殿下的拳腳,不敢近身,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殿下四處磕碰。”
說到此處。
劉俊、相魁一起躬身請罪。
“未能照顧好殿下,還請殿下責罰。”
安仁長出了一口氣,“沒有傷到你們就好……至于責罰,還是算了。我自己犯的錯,爲何要責罰你們?”
“殿下仁慈。”
“呼,在此處待了一夜,我王兄大概在派人四處找我,我去面見我王兄。魚将軍就在此歇息。等我見了我王兄,便帶人送魚将軍去牧靡山。”
安仁起身,拱了拱手以後,出了竹樓。
魚禾并沒有阻攔。
在安仁的身影消失在竹樓外以後,魚禾淡然笑道:“下藥的事情算是過去了,你們兩個以後可别說漏嘴。”
相魁和劉俊齊齊搖頭。
“卑職一定會守口如瓶。”
“劉俊,你騎馬從滇池東邊繞過去,告訴駐紮在滇池北岸的将士們,讓他們準備好行囊,準備北上。”
魚禾面見滇王安羌,沒辦法帶着虎贲軍的将士,所以虎贲軍将士都留在滇池北岸,由相魁、劉俊二人手底下的幾個部正照看。
安仁那邊也派遣了他手底下的親信,爲虎贲軍的将士們提供吃喝。
魚禾昨日了解了滇國各地漢人的情況以後,決定從牧靡縣入手。
那他就不能再等,必須盡快動手。
更始将軍廉丹,估計到了明年開春以後,就會奉旨抵達益州。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他耽擱不起。
“喏~”
劉俊應允了一聲,出了竹樓。
劉俊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安仁去而複返,見了魚禾,臉上帶着一絲凝重。
“魚将軍……”
“殿下找我可有要事?”
安仁沉聲道:“莊頃到了。”
魚禾緩緩坐直,“來興師問罪的?”
安仁點頭道:“你在味縣,殺了莊氏四千多人,俘虜了莊氏一千餘人。莊氏損失不小,所以莊頃特地趕到滇池,要找我王兄問一個交代。”
魚禾沉吟着道:“滇王殿下打算怎麽應對?”
安仁鄭重的道:“我王兄說,此事交給你定奪。你要是想親自應對莊頃,他就不會插手。你要是不想見莊頃,那他會想辦法打發莊頃。”
魚禾笑了,道:“莊頃既然到了,豈有不見之理?莊氏盤踞在滇國數百年,莊頃也是個人物。
我到了滇國,自然得見見。”
安仁面色凝重的疑問道:“你有把握應對莊頃?”
魚禾笑問,“沒把握又如何?莊頃還能吃了我?滇國是滇王的滇國,不是莊頃的滇國。我有滇王庇佑,何懼莊頃?”
安仁笑了。
他一臉振奮的道:“魚将軍說的對,滇國是我王兄的滇國,不是莊頃的滇國。你是我王兄邀請的貴客,莊頃敢當着我王兄的面爲難你,我王兄絕對不會幹看着。”
頓了一下,安仁又補充道:“我也不會幹看着。”
魚禾拱手笑道:“那就請殿下引路,我們一起去會會這位莊氏家主。”
安仁一笑,帶着魚禾趕往了滇王王宮。
到了滇王王宮門口,就聽到一道厚重的聲音,在王宮正殿内沉聲質問。
“殿下如何才肯交出屠戮我莊氏族人的兇手?”
“莊頭人這話從何說起,莊氏乃是我滇國第二大族,本王身爲滇國之主,尚且要給莊氏一點面子,誰又敢在滇國屠戮莊氏的族人?”
“我莊氏六千族人,有一大半倒在了味縣,他們流下的血迹還沒有幹,殿下怎麽敢說無人屠戮我莊氏族人?”
“六千族人,一大半倒在味縣,有此事?莊頭人爲何會調遣六千族人,所圖的又是什麽?”
“殿下何必裝聾作啞,屠戮我莊氏族人的兇手,就是被殿下的樓船迎到了滇王宮。殿下敢說不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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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